站在303室的門口,崗掏出口袋的鑰匙,開了房間的門。
「哈,終於到家了——飛兒,進來啊!」崗進了房間,摁開了門口的電燈,頓時,屋裡一片雪白。
飛兒猶豫了,她低著頭,在沉吟著什麼。
崗明白她,他溫和地笑笑,「飛兒,你都上這兒來了,進這個房間就一步之遙了。你是怕我,對嗎?」
他看她仍是低著頭,看她因為在外面長時間的吹風受凍,瘦弱的肩膀輕輕地顫動著。他在車站回家的這段路程,大致知道了飛兒斷斷續續述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他在心裡輕輕地歎:「可憐的人兒啊!」
他把身上的行李往門角一扔,他把手裡的鑰匙硬塞飛兒手裡,「飛兒,你進去吧!今晚,我去睡火車站。」他轉身,悶悶地走了。
「呀!回來——」他正要下樓梯,飛兒在背後叫著他,「我——」飛兒像是鼓足了勇氣說,「我們一起進吧!」她的臉上,一個勉強的微笑,笑得崗心如刀絞的感覺。
她從一開始遇見他,就是相信他的,只是,短短一天,經歷了太多,讓她完成散失了是非真假的判斷,人心隔肚皮啊!
她真想有一個懷抱,或者一個肩膀靠靠,讓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兩個人默默地進了房間。
「飛兒,坐吧!」
餐廳就在門口,飛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崗進了裡面的房間。
飛兒打量著四周,這是一套兩房一廳的單元房,大廳裡簡單的佈局,幾張木沙發,茶几上還堆著還未收拾走酒瓶、花生殼、煙蒂。動動鼻翼,房間裡,一種煙草的味道。
崗出來了,手裡多了一件黑色西裝,他把它披在飛兒的身上,他好細心啊!飛兒頓覺暖和了許多。
「餓壞了,是嗎?」崗說,「我去燒開水,給你下泡麵。不是我小氣啊!單身漢的生活就是和泡麵掛鉤啊!改明兒請你吃大餐。」
他的語氣俏皮,盡量活躍著氣氛,驅散生疏的尷尬,拉近彼此的距離。
飛兒默默地看著他點頭,看著他進了廚房。
「自己就像是一隻沒有人疼愛,在街頭流浪的小貓一樣,被他撿了去。」飛兒想。
很快的,崗捧著一碗杯麵出來了,他把它推到飛兒面前的餐桌上,「趁熱吃吧!暖和暖和身子——」
飛兒實在是餓壞了,那種杯麵特有的味道,撲鼻而來。她看著面前的食物,她的喉結動了一下,嚥下了一口吐沫。
「怎麼啦!動筷子啊!」崗見她還沒有動手,「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你!放心吧!我不會下藥的!呵呵,我要使壞心眼,在夜深人靜的這個時候——留給你想像的空間!」崗的話鋒一轉,這會兒又故意逗著她。
她的逆反心理卻上來了,她當時在「客臨頓」三樓,如果「笑面佛」逼得她走投無路,她真做好了跳樓的準備了。她想通了,她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以讓她後怕的!
她拿起筷子,在崗溫情的目光注視下,很快地,一碗麵就底朝天了。
她抿了抿嘴,輕輕說道:「飽了——」
「嗯!」崗端坐在她的面前,至始至終,都含著包容和憐惜的笑望著她,他說,「我覺得你變了好多了,從一開始到現在。究竟什麼變了,我也講不清楚。」他聽了飛兒描述拒絕給局長陪酒和被「笑面佛」輕薄的一幕,他雖然沒有到過現場,但他可以想像當時的飛兒是那樣的正義凜然,那樣的視死如歸。一個嬌小的女孩,不畏強權,不攀權附勢,可以視自己的貞**命還要寶貴,他對她另眼相看了。
也許是吧!飛兒想到自己在「向武村」,她的反抗是那樣的薄弱,特別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個不齒的人,在潛意識中,她卻對著那個歹人苦苦地哀求著。
崗呢?他好像對她瞭如指掌似的,好像他們早就認識似的,他的每一句話怎麼都說到她的心坎上了。
這會兒,崗又說了,「但是,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你說什麼啊?」飛兒慍怒地望著他。
「沒有——」崗為了掩飾自己胡謅了,隨口說了句,「我是說生命誠可貴,愛情——」他停了下來,「愛情」兩字讓他敏感了,他看飛兒。
聰明的飛兒卻撇開了話題,「都是你——」她輕輕地說,「叫我微笑示人,差點去陪笑了。」
「是嗎?」難得飛兒能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了,崗感興趣地眉頭一挑,隨之侃侃而談,「微笑,乃發自肺腑之笑,它會讓人看到美好和純潔;陪笑,乃虛與委蛇之笑,她只會讓人聯想到齷齪和不齒。微笑是褒義詞,你所謂的那種陪笑就是貶義詞了。崗讓飛兒微笑,就是讓你將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在人前,可沒有讓你取悅別人的意思。是希望你拂去心裡的陰霾,開開心心地舒舒坦坦地過每一天。你不是轉變得很快嗎?」他說完,濃眉下一對炯灼的大眼睛,飽含著深情的微笑看著飛兒。
飛兒沉默了。
寂靜的空間中,流淌著一種很溫暖很舒適的感覺,許是自己一碗麵下肚,驅走了寒冷,再添加了一件的衣服,在窗戶緊閉的房間裡,在雪白的燈光下——
夜露街頭的那種惶恐已經遠離自己——
謝謝崗!在自己絕境的時候拉了一把。這麼困窘的一天都過了,明天,一定會好的!飛兒想。
「說真的,飛兒,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崗冷不防說道。
「為什麼?」她詫異著。
「你知道嗎?在外打拼的這幾年!大年三十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飛兒,明兒,你會陪我一起過,對嗎?陪我吃吃飯,說說話就好,我終於不孤單了。謝謝你啊!」崗托著腮幫,做著憧憬著明天的樣。
暈,誰感謝誰還不知道了,這個崗,變著法子讓她走出心裡的陰影,變著花樣讓她開心。
她的心裡已經感動了一塌糊塗了,她的表面仍是波瀾不驚,她蠕動著嘴,說:「我可以嗎?」
「只要你願意敞開心扉,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崗熱情地說。
「過了這個春節——飛兒,你哪兒也別去了,到我那上班吧!我對你對我的員工一樣——一視同仁。」崗又說。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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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它溫馨著我的一輩子……
只是,從一開始,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隱瞞!可是,當一份真愛,一個可人兒就在我的面前,我身不由己啊!上天是殘忍的,為什麼讓我遇見了她,為什麼注定了我們只有一段的緣分?緣去,不是我——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崗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