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像化為了顆顆細小的微粒,懸浮在空氣中——
靜靜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率先打破這種僵局。
屋子中間的一葫蘆燈泡,透著橘紅色微弱的燈光,映照在了飛兒的臉上,給她蒙上一層談談的、如夢幻般的神韻。
她倚在窗前,指尖纏繞著她那垂胸的柔順青絲,雙眸失神地盯著某一處看,她的心湖,不起一點漣漪似的。
有時,能夠避開紛紛擾擾的塵世,特別是經歷了幾撥的風浪後,靜靜地呆坐或失神,也是一種享受。
蕭的心裡卻是百折千轉,他不知道怎樣開口向面前的女孩吐露著自己的打算,他難以啟齒他的打算,他可以想像著一個孤身女孩在外漂泊的艱辛,他不忍心讓飛兒受委屈。
時間,一秒一秒地嘀嗒過去了。
該說的話總是要挑明的,蕭終於費勁地清清嗓子,看著飛兒說:「飛兒,我媽為了反對我們在一起,什麼招都使了,她現在把矛頭指向我了,她在我單位又哭又鬧,以死威逼我就範,我,我好為難啊!」
飛兒抬眼望他,看他在事業上能夠叱吒風雲的人物,在親情和愛情的抉擇之間,卻是那樣的拿不起、放不下,進退維谷。
「那——我們能怎麼辦?」飛兒說,短短四個月的時間,讓她經歷了太多,她還沒有嘗到愛情一絲一毫的甜蜜和美好,卻被愛情的負面影響著,那些人為的干涉災難,那些人們不理解的白眼和唾沫,那麻木的人情世故,讓她有心力交瘁,倍受煎熬的感覺。
「那麼——我們彼此放開自己,給愛一條生路好嗎?也許這樣,我們都不會活得那麼累!」飛兒又說,她還是一臉的淡定。
蕭聞言,跳了起來,一下子竄到了飛兒的身邊,他緊緊地握著飛兒的手,「不,飛兒——」他眉頭緊蹙,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動著,「不可以,飛兒,你要對我有信心,不可以放開我。我——我也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你要給我時間,給我表現的機會,我會給你交代的,我會承諾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我會為之努力的。」
飛兒歎了口氣,是蕭對她深深的愛,永遠的執著,感動了她。
蕭說了,「相信我,飛兒!過了這一關,越過這一道卡,等待我們的就是一馬平川,海闊天空了」
他舔了舔嘴唇,又說:「總經理到了退休的年紀了,正是公司的新舊領導崗位交替的關鍵時候,我是二把手,我取而代之的希望最大。可是,一個人領導了一個大廠子、眾多的工人。只要有些差錯,就有更多的矛頭指向你。社會充滿猜疑,人與人之間不乏妒忌,也有輿論的殘酷。作為一個事業的成功者,最好不要周圍某些不安定的因素干擾自己,說穿了,就是怕群眾言論的攻擊。這個時候,我不希望出亂子,不想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影響了我的競爭,我的仕途。飛兒,你是我最愛的人,給我信心,給我鼓勵,你成全我好嗎?」
飛兒怔怔地望著他,男人的事業,企業的競爭,還有什麼人與人之間的利益啊!權利之類的競爭啊!什麼爾虞我詐、弱肉強食啊!她都聽不懂,也沒法聽懂,她說:「我應該怎麼做?」
「避開我的母親,到蓉城去,那是一個經濟發展中的城市——我經常上那出差,我們在那可以毫無顧及地見面,約會,沒有誰會妨礙我們。我許諾,不要一年的時間,我就可以上到總經理的位子,做了公司了一把手。到那時,沒有誰是我的絆腳石,母親就是干涉我又如何?我去接你回來,讓你做我美麗的新娘子,好不好?」
蕭激情昂揚地說著,對於未來,他充滿了信心,彷彿那高高在上的權位,他已經唾手可得似的,他的未來藍圖,只是時間的問題,在他雄心勃勃的壯志下和果敢、高效率的辦事能力,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飛兒不說話,她在想心事。
蓉城!多麼溫馨的一個城市的名字啊!
她的鼻子有點酸溜溜的感覺,蓉城!那就是飛兒的前身——蜜兒家鄉的城市啊!她也在那個城市,在那裡的小鎮,來來回回生活了20年啊!她對那裡充滿了感情,一種永遠都割捨不了的思鄉、戀鄉的情結啊!
她想到了「向武村」,20世紀80年代末的一個山村,她是從21世紀穿越過來的,她對這兒永遠談不上深情厚誼。雖然這裡山郭秀水、風光明媚,可人們的近乎麻木不仁,人情的勢力和淡薄,有那個「趁火打劫」的惡狼,讓她心有餘悸,還有妮的悲慘故事,深深地震撼了她,她對這個地方永遠熱愛不起來啊!
可能就應了那句話,一方山水養育一方人,誰不說自己的家鄉好?她沒有在這兒從小長大的歷程,沒有發掘這個地方潛在的美。在這裡的一百多天,她除了享受到家人的溫情,其餘的,在記憶裡,全是災難和苦痛。
她,有了強烈逃避這兒的念頭。
她深思熟慮後,她點了頭,她說:「行!我願意聽你的。」她的心裡微微地歎,只好對不起歐陽家的雙親了。
「真的啊!」飛兒的爽快應予,超乎了蕭的期望,他興高采烈地拉著飛兒的雙手,「我就知道我的飛兒最懂我的,蕭今生今世永不辜負飛兒——」
「我不可以現在就走啊!學校還沒有放寒假啊!期末考試一完,善後的工作也很多啊!當我做好一切事,交接好了,我再啟程吧!」
「嗯!是的,學校的事本來就是要善始善終!飛兒,你安心在那個城市裡等我,我一有機會就出差到那個城市,我們在那裡見面,那裡是我們美好人生的轉折點,我會為我們的未來而努力,而奮鬥。飛兒,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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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這是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我那個時候就應該忍痛放手。我悔恨我當初出的餿主意,讓我的她,在異域他鄉,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飽受著顛沛流離的日子。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日子,只有身在異鄉為異客的人才會深有感觸啊!
我理解,我也知道我自私,但我無奈啊!
——————————————————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