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為什麼會在裡面啊?能不能告訴我答案?她怎麼了?」我略帶著哭腔說。
「蜜兒,你不要激動,我也是剛剛知道了——」阿喆看了我的模樣,慌了,「你聽我慢慢說——」
「都什麼時候了,還慢慢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攤開雙臂,上下晃動著,雙眼惱怒地瞪著阿喆,我心焦如火,急待答案。
旁邊,許可芯的母親說話了:「這是她自己選擇了,我們做父母的只能順著她的意思,不希望將來,她來怨恨我們。」她說著說著,流下了淚,旁邊的男人伸手捏了捏她的左肩,把她攬在了懷裡。他堅強克制,他的眼睛,分明也是潮潮的。
「她選擇了什麼?為什麼你們的話我沒有明白啊?莫非——」我的眼裡閃爍著和許可芯通電話時,她淡然的面容,耳邊響起了那個走出鎮醫院的夜晚,她的話語:「我也是O型血啊!」還有,不願透露姓名的神秘捐贈者——「那個捐贈者就是許可芯了,對不對?對不對?」我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
我的叫聲惹起了週遭的唏噓聲,剛剛控制住自己情緒的許可芯的母親,又是泣不成聲,她說:「為人父母,作為監護人,給自己的孩子在手術單上簽字,看著一手撫養長大的女兒被推進手術室,那會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啊!」
在場的另一個母親——馬鳴的媽媽也抽泣地說:「多好了一個孩子啊!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做著這些,她的心裡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啊!醫生剛剛通知了我們說捐贈者進手術室了,我們趕過來時才知道的,我,我——這是我們馬家欠她的。」
「嫂子,已經沒有誰欠誰的了,我家的女兒和你家的孩兒注定是天生的一對了,誰也逃不開誰的緣,你說,沒有血親關係的兩個人,他們的DNA配型卻可以那麼的吻合。做父母的,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可她是那麼的固執啊!我們認命了——」許可芯的母親說完,舉起她手裡的一罐幸運星說:「她早幾天就打算好了,早就把自己對馬鳴的一片情深意切,折進了這一顆顆代表幸運的星星裡了,讓我們為這一對孩子祝福吧!」
聽了兩個母親的對話,我徹底的明白了——許可芯把自己的腎捐給了馬鳴,她不聲不響地做著這一切,就是不想讓馬鳴知道,如果馬鳴知道了,那不可預知的手術,究竟會有怎麼樣的結果,誰能給他保證。所以,他愛許可芯,他寧死也不會同意許可芯這樣做的。而許可芯也是為了愛,處心積慮,編織著美麗的謊言,設了個瞞天過海的局,甘心情願地默默付出。在愛的世界裡,已經沒有恐懼,沒有後怕,她——竟可以這樣的超脫生死。
我被深深地撼動了,這麼瘦弱的一個平常女孩,做著不平凡的舉動,她做這些的時候,冒著多大的勇氣啊!而,那又是怎麼樣的一種愛,在支撐著她,無怨無悔地付出一切啊!
此時,感受著她一個人在生死的手術台上,為了愛,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我是她的朋友,我應該要為她做什麼?
回想著往昔,我們在一起做著遊戲,一起遊山玩水的歡樂時光;回想著馬鳴的用心良苦,移情別戀,她的痛心疾首;回想著「空中花園」,兩人重歸舊好——我,是這場撼天動地的愛情的見證人,我要盡我的微薄之力,我只是在做著些微的後續工作——在馬鳴進手術室之前,避免美麗的謊言被揭穿。
我要回到馬鳴的身邊,我不想我和阿喆的離開太久,引起他的懷疑,我不想我臉上的淚水,讓他心生疑竇,這樣會讓他的情緒受波動的,不利於手術的。那麼,許可芯的一片心思都白費了,還攸關生死。我要深深地吸著一口氣,露著我的微笑,還要裝著神態自若的樣子,我向原路轉回——
3小時後,一無所知的馬鳴也被推進了手術室,接受許可芯那顆延續著他生命的腎源,接受許可芯播給了他愛的種子……
在手術室外,馬鳴、許可芯的父母,馬鳴的親戚朋友,包括後來知道這個故事的醫院裡的病人和他們的家屬,都自發地趕來了,守在那兒,默默地為他們祈禱。
長長的走廊,擠擠挨挨的人群,靜無聲息,大家彷彿都可以感受到,在燈火通明的手術操作台上,技術熟稔的醫生有條不紊地操著手術刀,將一個美麗女孩的一顆鮮活的充滿愛心的器官,移植到了她摯愛的男友的腹腔裡——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手術室門口的紅色燈箱下,我說:「我願意用一生的榮華富貴,許他們一個美好的明天!」
阿喆聽了,定定地看著我。
我對他嫣然一笑,我閉上眼,我雙手抱拳,舉過眉頭——
歷經漫長的煎熬和等待,下午5點,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主刀醫生率先出來,一身難以掩飾的術後精神放鬆的倦怠。他摘下口罩,給大家宣佈了好消息:手術成功了——
擠滿人群的走廊上,頓時一片歡呼聲——
晚上,重症監護室
掛著點滴的馬鳴甦醒了過來,他動了動脖子,轉過臉,搜索著——隔著一塊透明玻璃,他看到了,他愛的天使——許可芯,抱著一罐美麗的幸運星,在微笑地望著他——
那是甦醒後的許可芯,撐著手術過的虛弱的身體,求護士放她出重症監護室,讓醒過來的馬鳴第一時間看到她,那是她許給他的承諾——
從此後,馬鳴會許給許可芯一生的,在愛的國度裡——
和你相依為命永相隨
為你朝朝暮暮付一生
真真切切愛過這一回
無論走遍千山和萬水
和你白頭偕老永相隨
為你甘心情願付一生
風風雨雨艱險去共存
陪你走過一程又一程
不後悔……
(歌詞 甘心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