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望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邵尋真慢慢坐了起來,沒有驚慌沒有失措。沒有信的地方,對她來講哪裡都已經無所謂了。對方為什麼要抓自己,也不是她關心的範圍。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美麗的婦人跌跌撞撞的奔進來,「小真在哪裡?小真,小真……」
待看到床上的人,梁太太衝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小真,我的小真啊。」淚早已瀰漫了雙眼,「是媽媽啊,我是媽媽啊……」
猝不及防的,梁太太被邵尋真用力推開,「你說什麼?!」
梁太太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哭訴到近乎哀求,「小真,我是你的媽媽啊。」
那張照片……邵尋真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樣嫵媚含情的眼睛,眉間相同的紅色星痣,只不過是成熟取代了青澀,除此之外,她完全就是照片上的女人。
「你……」邵尋真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難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媽媽?!誰在開玩笑,怎麼一覺醒來,消失十幾年的媽媽就會出現?
「小真,」梁太太已哭成了淚人,再次抱住她,「小真啊,我的女兒。」
「是你抓我來的?」慢慢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邵尋真冷冷的掙脫了她的懷抱,「為什麼要抓我?」
「小真,我太想你了。」
「想我?不想要的時候就拋棄,想的時候又抓回來?對不起,我不認識你,我沒有媽媽。她早就拋棄了我。」梁太太臉上的愧疚,讓邵尋真更加痛恨。
「小真,有很多事,你並不瞭解。」掙扎著,卻又無從解釋。
「哼,」邵尋真爬到了床角,遠遠看著她,「我是不瞭解。我只知道,我在邵家被折磨得連條狗都不如。住幾坪米的閣樓,吃著所有人的剩飯剩菜,還有時不時的打罵和虐待,更要小心自己的頭髮不要被剃光了。那個叫」爸爸「的人,只會冷眼旁觀妻兒的惡行,沒有站出來說過一句話。」
「小真,」梁太太心疼的捂著胸口,「他們……他們怎麼能這麼對待你啊?媽媽,媽媽不知道啊,媽媽一直以為你很幸福。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啊?」
「幸福?」邵尋真自嘲的笑笑,「我的幸福已經離開我了。」
不解其意的梁太太,平復下激動的情緒。決定將當年的事全部告訴女兒,以換得女兒的諒解。「小真,求你聽媽媽解釋好嗎?」邵尋真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往事讓她陷入痛苦的回憶,「當年,我並不知道你爸爸已經有家事了。他瞞了我好久,直到生下你之後,他的老婆找上門了,我才知道自己被這個男人騙了,還稀里糊塗的為他生下了孩子?那時,我才二十歲,年輕氣盛,根本就受不了這個打擊,吵著要跟他分手。他卻反倒懷疑我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還動手打了我一巴掌。我越想越委屈,最後跑出了家。走到河邊時,所有的不甘和羞辱全都湧了出來……我選擇跳河自殺了結自己,結果,被現在的丈夫救了。我早已生無可戀,又多次尋死。是他,寸步不離的守在我身邊,勸慰我開解我……小真,雖然,媽媽離開了你,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啊。」
邵尋真不為所動的冷冷注視著她,「任何理由,都不能抵消我這十幾年的折磨。你和那個男人一樣,只顧著自己情緒,卻要讓我來背負一切過錯。想我?你有找過我嗎?好笑,現在懺悔有什麼用?想讓自己心裡舒服些?」轉回頭,無神的望著牆角,「我不是聖人,我不會寬恕。」
女兒的話,句句敲進她的心頭,是啊,想她十幾年卻因為害怕面對前半生的痛苦,而沒有勇氣去邵家要回她。最後,竟懦弱的選擇遠走它鄉,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這樣自私的母親,憑什麼求得女兒的原諒?
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淚,最後,只能無奈的離開。女兒是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的,但她已經下定決心,以後會用自己所有的母愛來彌補。現在,只能給她一個冷靜的空間了。
走出邵尋真所在的房間,梁恆山靜靜的等在門外,看到妻子紅腫的眼睛,他心疼的擁住她,軟語安慰,「別急,慢慢來,她會明白的。」
「恆山……」撲到他的懷裡,梁太太放聲痛哭,「我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母親啊,她在邵家竟受了十幾年的虐待。我卻總在自我安慰,她是邵家的骨肉,他不會棄她不顧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我的女兒、我身上的肉啊……恆山,我心裡好痛啊,好痛好痛……」
「文如,別這樣。我會更難過的,早知道,我就等你有心理準備時,再讓你們見面了。」梁恆山輕輕撫著她的背。
「不,恆山,我要謝謝你。」梁太太抬起頭,「謝謝你送給我這麼好的禮物,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麼,一直都在為我考慮。恆山,我欠你太多了。」
「傻瓜,我說過我要照顧你一輩子的。」
「恆山……」
「好了,不管怎麼說,今天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啊。晚飯總得陪我吃點吧。」梁恆山故作哀怨的說。
「好,我聽你的。」
在兩人轉身之際,梁恆山狀似不經意的朝後擺擺手。一個人影立即閃過,迅速將房門牢牢的鎖上。
躺在床上,邵尋真滿臉嘲諷的笑,這算什麼?十幾年後跑來跟她說一直想她,自己受的苦就是想她的代價嗎?哼哼,自私、虛偽,她沒有父母,她是個孤兒。她真正的人生,是信給的……信,那個淡漠的信,你在哪裡啊?
淚,悄然滑落,沒半點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