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摀住胸口靠在牆邊,那個人已經走了嗎?他順著牆劃坐到地上,喘著大氣,受傷的右手臂已經失去知覺,血液正順著手臂流到手指滴在地上,「我就要這樣死去?」不禁失聲笑起來,雙眼無神看著四周倒在地上的屍體,那些叔叔們與那個男人經過一番激烈搏鬥之後敗下陣來,而那名男子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抱著頭奔出別墅。
「真是可憐的小傢伙!」一個妖怪緩慢飛到黑澤面前,「你要死了嗎?要是選擇死,那就把你的屍體分給我們。」話音一落,黑澤面前出現許多各種妖怪,它們像是商量好般,紛紛站在每個屍體前,正等待美餐一頓。
「這麼多魔人屍體,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一隻長相蝙蝠形狀的妖怪趴在地上舔舐地上的乾涸血漬,「聽說魔人的血被稱為黃金液體,只要喝上一滴魔人血,就能一夜之間變得非常強大,雖然這些乾涸,多多少少還能得到一些魔力。」
「真是沒出息的東西。那邊不是還有一個活口?只要問他借點血不就可以了?」一個渾身雪白長相酷似女人的妖怪用手指著牆邊的黑澤。
「可是他是魔人,你敢過去問他借?」
「反正就剩下一口氣,怕他幹什麼?乾脆我們一起把他殺了。」
「我不敢。」必定魔人是魔界的主宰者,誰也不敢引火自焚。
「要不,我們誘拐他自殺?」女妖機靈道。
「這個主意好!」
幾個妖怪走到黑澤面前,「啊!真是可憐的孩子。」
黑澤歪著頭看著他們,剛才它們之間的談話都聽得一清二楚,誘拐他自殺?看來不需要那麼麻煩,他本來就不想活了。
「他的眼神好可怕。」一個妖怪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我不想找這個麻煩,我看我還是吃這些肉好了。」
「我也是,我可不想玩火自焚。不管怎麼說他是魔人,就算他不想殺我們,但他體內的魔足以讓我們三十年不能來到人間。」
「沒出息。」女妖生氣的看著這些小妖怪們,「那你們就去吃那些腐肉吧!這個孩子是我的了。」
「我們不會跟你搶,你自便。」說完那些妖怪們站在那些屍體前,用鼻子嗅嗅那些屍體,「一定很好吃。」
「我要吃他的內臟。」
「我要吃他的眼睛。」
黑澤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那些妖怪,一群很吵的傢伙,「你們要幹什麼?誰准你們動這些屍體?」黑澤順著牆站起來,單手撐著牆,「快點給我住手,不許用你們那些骯髒的手去碰我的親人。」
一陣吼叫之後,不知從哪裡來的狂風吹向那些妖怪,讓它們睜不開眼睛,只能死死抓住地上的屍體,「這是怎麼回事?哪裡來的大風?」
黑澤用著鋒利的目光看著那些妖怪,「我要你們不許碰我的親人,難道你們都沒有聽到?」強忍著胸口上的傷,單手一揮,使出最後一點魔法將那些妖怪們強制壓在房頂上。「可惡的低級生物。」
那些妖怪微微一怔,「生物?你的意思是相信我們存在的價值?」
黑澤淡淡的說著:「你們不是也知道餓?也有自己的語言?難不成你們是東西?」嘲諷的笑著,這樣的笑讓女妖感到害怕。
「我們是有生命的生物?」一部分妖怪們小聲議論著,似乎對黑澤的話感到驚訝,因為一直以來人類和魔人都稱妖怪們為東西,從來不把他們歸類到生物上面,如今這個魔人竟然說他們是生物,雖然低等,但確實承認了它們的存在。
「這個人快要死了。還不快點殺了他?只要得到他的血,我們就不用怕任何人。」女妖急忙說道,並看著地上的屍體,或許吃上一口肉就有力氣和這個奄奄一息的魔人對抗到最後。
黑澤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急忙看著那些屍體,用魔法陣鋪放在屍體上,可卻發生奇怪的事,那些屍體竟然飄出許多白色的靈,而那些魔法陣變成一個個白色的靈鰻,將那些靈抱入懷中送到黑澤身邊,「不要,快點把那些東西送回去。」可是那些靈鰻根本就聽不懂他的話,只認為將靈送到黑澤面前是它們的工作,「不要,我不要這些靈!」黑澤表情痛苦,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靈自己飄進他的身體,「不!不要!我不要他們的靈。」
那些妖怪們驚愕的看著魔人,這個魔人一點都不冷血,反而跟接近人類,它們紛紛從屋頂上飄落到地上,單腿跪在地上,「請魔人接受事實,你的親人確實離開你。你不能辜負家人送給你的靈。」
黑澤蹲在地上哭泣,「他們為了讓我活著,竟然犧牲自己。如今還將寶貴的靈給我,可是他們永遠不能進入『輪的循環』,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妖怪們低著頭,「我們願意守護在您的身邊。」說完那些妖怪們紛紛離開,相繼依附在這棟別墅每個裝飾物上,只有那名女妖站在黑澤身邊,用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真的不是一般的魔人。你要死嗎?」
黑澤微微抬頭看著它,沒有說話,感覺自己的心口疼的無法喘過氣。
「你真的很特別,或許我們魔界會有新的開始。」女妖說完消失在空氣中,只有一抹淡淡的回聲:「你問心無愧?他們是為了保護你而死,而你卻吃了他們的靈。呵呵……」
雷恩站在窗戶邊看著天空,陣陣煙花將天空變得比往日更加絢麗,就在這時他聽到黑澤細微的聲音。「少爺?」他匆匆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黑澤,只見他額頭出現細微的汗,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呼吸也有些紊亂,「怎麼了,少爺?您醒醒!」雷恩微微碰觸他的額頭,急速回頭看著床對面,快速擲出三個蛇紋飛鏢。
『崩,崩,崩』飛鏢緊緊的扎入牆裡。
「什麼東西?」
「別……別發怒,我是弗恩。」一個長著英俊小生的臉和身體,鹿的腿 、耳朵和尾巴,「我只是弄點小惡作劇。」它尷尬的笑著,現在全身不能動,因為蛇紋飛鏢準確不誤扎到它的衣服。
雷恩冷冷的看著它,「你怎麼會在這裡?是誰派你來的?」
弗恩驚愕一下,急忙搖著頭,「不是派誰來,不,弗恩烏斯是我的……,不對,我不是誰派來的,我是自然和豐收之神弗恩烏斯的追隨者。」
「我知道了!」雷恩手往回一揮,只見那三個飛鏢快速飛回到他手中,「你早就知道他是誰?」
弗恩恐慌的搖著頭,「我剛剛才知道他的身份。」一進入黑澤夢中就看到血淋淋的滅門慘案,連自己也嚇的不輕,必定它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場景,更不知道那個小男孩竟然是傳說中的魔人。「他的夢真的很可怕!全是血。」
雷恩微微一怔,急忙輕喚黑澤,「少爺,快點醒醒,我是雷恩。」
弗恩無奈的搖著頭,「不行,他無法從夢中醒來,看來他難以再承受失去親人的打擊,或許他一輩子都不能醒來。」
「你在胡說什麼?」雷恩深知黑澤難以忘記過去,為此曾請教過雷恩讓他封存以前的記憶,沒有想到竟然被弗恩給破壞,「少爺,快點醒醒!難道忘記我們的契約?我是雷恩,我是你最忠實的僕人,請睜開眼睛看看我。少爺!」
弗恩有些慚愧,「他的夢只停留在吃掉親人靈之後。」
「那我該怎麼喚醒他?」
「繼續他的夢,引導他出來,我想後面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他怎麼能平安活到現在?」
「我明白了!」雷恩急忙抱住黑澤,回憶以前他們初次相遇時刻,「少爺,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渾身是傷的你靠在窗戶邊喘著大氣,一張稚嫩的臉毫無血色,地上躺著許多死屍。你輕聲問我是誰。而我用著很高傲的表情看著你,卻沒有回答你的提問。那時你的眼睛中充滿了憤怒和不解,嘴角卻微微勾起,似乎還有些不甘心,還氣餒的回答我,『反正最後一個魔人即將消失在這個世界裡。』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吻你的左手,你似乎很生氣,好像我把你們魔人的禮儀弄錯了,你那時還有些臉紅呢!還對我說……」
「不甘心?是的!我不甘心,我怎麼能這樣輕易忘記親人死前的表情,我怎麼能讓兇手逍遙法外,怎麼能夠輕易選擇自己死去?如果可以活下去,我願意繼續待在裡,永遠不離開這棟房子,但這就是命運。我還沒有留下什麼遺囑,想說的話都沒說,想做的事還有很多,就算是任性,就算不為了任何人,我也想活下去,要活下去!我想活下去。」黑澤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雷恩,「我回來了!」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走不出以前的回憶。」雷恩緊緊擁抱他,「真窩囊!給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讓我擔心。」
黑澤有些生氣道:「我怎麼又再次被你罵成『窩囊』?」
雷恩微微一怔,急忙鬆開雙手,「因為少爺欠罵。」
弗恩踮著它的鹿腿,輕輕搖著尾巴,打算灰溜溜落跑。
「站住!」黑澤冷冷的叫住弗恩,嚇得它渾身發直,就連尾巴都高高翹起,「謝謝你,或許我應該接受以前的事實,而不是讓它們繼續沉睡。」
弗恩有些尷尬的撓撓臉頰,「我好像沒有做什麼事!我繼續追隨我的神弗恩烏斯,再見!」說完匆匆穿牆消失。
雷恩冷冷的看著牆壁,「跑的還真快。」
黑澤起身走下床,「我們到迪瑟斯本家,我想今天晚上把案子結了。」
「怎麼了,少爺?」
「我感覺四周的妖怪蠢蠢欲動,看來我們的行動暴露。而且亡靈巫師和怪物就在附近徘徊。」
雷恩微微一怔,「他們兩個暗地勾結?亡靈巫師是異世界的神官,他怎麼可以和惡魔打交道?」
黑澤輕輕搖著頭,「他們沒有,只是各自行動。快!快去找莉維雅,他們有危險。」他猛地大叫,急忙奔到窗戶邊,「雷恩!」
「是,少爺!」雷恩走向前張開一對灰色翅膀,將黑澤擁入懷中飛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