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雷恩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穿著和往日有所不同的服飾,一件黑色的薄紗襯衫,露出平坦結實的胸肌和隱約可見的腹肌,外面套著一件殷藍色的休閒西裝,黑色緊身褲裹住修長有力的腿,腳下一雙短筒靴,以一種慵懶又瀟灑的姿態看著路邊夜一族們,他這樣的裝扮不得不得不引人多看兩眼。
此時雷恩走到中心廣場,坐在一尊雕像下,這一切都是按照黑澤的指示,因為前兩天接到委託,據說中心廣場有妖怪出現,並且死者都是男性,所以這次由雷恩去辦理,而黑澤此次並沒有與他同行,因為他要到地獄幫死神做事,同時獲得更多的靈。
「你一個人嗎?」這時一名美麗的少女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雷恩身邊,「不寂寞嗎?」說完竟然半個身子都貼在他的身上。
雷恩微微清清嗓子,用著嚴肅的目光看著少女,「這麼晚了為什麼不回去休息?」
少女咯咯的笑著坐在他身邊,「那你不也是?為什麼不回去休息?」
「心情很亂,想出來走走。」雷恩完全按照零寫給他的獨白,沒有想到全部猜中,看來零接觸的人真的很廣,「你為什麼在這裡?女孩子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要和陌生說話。」
少女笑著玩弄手指,「從來沒有見過陌生人會對另一個陌生人那麼關心。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在這裡?」
雷恩淡淡的說著,「隨便你。」
「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與眾不同。你從事什麼職業?」少女好奇的問道。
「公務員。」
「公務員?真是個好職業,現在社會上工作真的很難找,向我們這些大學生隨處都可以抓一大把。」少女起身站在雷恩的面前,「你叫什麼名字?」
雷恩困惑的看著她,「你真的是大學生?」
少女咯咯的笑著,雙手背在身後,「很奇怪嗎?我可是一直生活在這座城市內。抱歉,我剛才忘記自我介紹,我叫安普莎。」
雷恩眉頭輕佻,看來兇手已經出現,只是讓他感到很困惑的是為什麼她會那麼天真無邪?難道是裝出來的?「雷恩!」
「好好聽的名字。」少女再次擠到雷恩身邊,「能不能說說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好羨慕上班族。」
「你不是大學生?難道還沒有畢業?」
「畢業了!只是身體一直不好,所以沒有參加工作。現在完全是家裡人供養。」少女顯然有些憂傷,兩隻手卻空閒不住,一個勁的扣著指甲。
雷恩感到有些奇怪,她看起來並不像是撒謊,這麼說她的雙親也在這座城市?「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剛開始工作的時候會感覺很新奇,很興奮,時間一長就開始質疑這份工作到底是不是適合自己,也就變得越來越排斥。」
「排斥?為什麼?」少女有些不明白,歪著腦袋看著他,「很多人都羨慕你們公務員,想進政府大門的大學生每年都會參加考試,頭都快要被擠破,為何還討厭這份工作呢?」
雷恩抬頭看著天,「心累。」
「心累?」顯然少女不明白社會上的人際關係,「所以你才會出來散心?」
「算是吧!」
少女嘟囔著嘴,「好勉強的回答。你是不是心裡還有其他事?」
雷恩微微一怔,「沒有!」
「是嗎?為什麼這裡那麼緊?」說完用手指著雷恩眉間,卻很快被雷恩推開,「呵呵!你是個紳士,現在社會上的紳士越來越少。想必你太太一定很幸福。」
「我沒有妻子。」雷恩頓時面色發青,他怎麼可能有配偶?阿波羅任命他為守護者時,就很明確的告訴他,以後不會有配偶,同時也不能愛上樂神。
少女被雷恩的態度嚇到,急忙向後退了幾步,「抱歉!」
「沒事!」雷恩深深歎一口氣,看著天空中的月亮,心裡卻無法再平靜下來。
「其實我也不能喜歡別人。」少女雙手放在胸前,並不停的扣著指甲,「從小母親就告訴我,不可以喜歡別人。」
「為什麼?」因為妖怪的關係?那為什麼她的母親可以結婚?
「因為母親說我沒有資格。」少女突然抬頭看著雷恩,兩隻眼睛含著淚,「為什麼我沒有資格?這似乎不公平,難道就因為我有病就不能結婚?」
雷恩感到很困惑,她明明很健康,怎麼會有病?難道她無法克制『進食』慾望?
「我想穿上一次婚紗,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夕陽下看日落,可是為什麼我不能……」少女坐在地上哭起來,「母親好自私。」
「或許怕你傷害別人。」雷恩起身站起來,並將胸前的扣子扣上,「為什麼要哭?其實你自己清楚自己的病。」
少女微微抬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安普莎?你的母親也叫安普莎吧!」
「你怎麼知道?」少女困惑的看著雷恩,很驚訝竟然知道母親的名字,難道他是母親派來監視她的人?
「因為我是黑澤事務所的雷恩!」
「什麼?」少女頓時害怕的看著他,「你就是魔人身邊的管家?難道氣質和人類不同。」少女淡淡的笑著,並看著雷恩,似乎一點都不怕他。
「那些男人都是你殺的?」
少女點點頭,「是我殺的!誰叫他們對我心懷不軌。」說完走到他身邊,並挽住他的手臂,露出一張調皮笑臉,「其實你喜歡我,對吧!我從你的眼睛中看到了我。」
雷恩感覺很荒唐,甩手將她推倒在地,「今天收到委託,來取你的命。」
少女似乎毫無畏懼,起身走到雷恩面前,「那就殺了我吧!我願意死在您的手中。」
雷恩突然感到心口一陣刺痛,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真的無法下手?「你離我遠點!」
少女咯咯的笑著,「你真有趣,可惜我不是人類,否則我一定會纏你一輩子。」
雷恩用著鋒利的目光看著少女,可惜她並不畏懼。
「其實我根本就不怕死,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會有那麼一天。」少女淡淡的笑著,將雙手背在身後,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星星,「為什麼我不是人類?明明父親是人類,為何我一點都沒有繼承他的血脈?」
「因為安普莎的孩子永遠都是安普莎。」
「為什麼?其實安普莎就一個,你很清楚,可是為什麼我們還要頂著祖先的名義?難道妖怪永遠都是妖怪嗎?」
雷恩卻很殘忍的說道:「妖怪永遠成不了人。」
少女淒涼的笑著,「心裡好疼,疼的喘不過氣。這應該只有人類才能擁有的情感,為何妖怪卻要擁有這種情感?」
雷恩突然發現這名少女身後的『輪的循環』即將消失,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要將自己剔除『輪的循環』?
「為何一定要將人和妖怪劃分那麼清晰?」
「自古以來就是這樣。魔,人,神,三種不同的人是不能混談在一起,即使神和魔結合,最後神祇會被腐蝕成為魔。其實你也可以結婚。」雷恩看著少女,不明她為什麼這樣想。
少女無奈的搖著頭,「我不能像母親那樣控制『進食慾望』。」一說到進食,少女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似乎很喜歡吞食人肉。「我五歲就開始吃人,就像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的心情一樣,之後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後來母親發現了我的『秘密』,將我關在木屋裡。」少女露出很邪惡的笑容,「人類都那麼傻嗎?父親還以為我不會變成壞妖怪,竟然還偷偷送食物過來,就在他遞食物的時候,我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原來父親的肉也很好吃。」
雷恩感到有些荒唐,不願再聽她的事情,「走到這一步只能怪你自己。」
少女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對那些男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當然除了你。」少女說完撲到雷恩的懷中,「你是我的白馬王子。」
雷恩感到有些無奈,難道她是花癡不成?「請自重!」一把將黏在身上的少女推開,並向後退了幾步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呵呵!我越來越喜歡上你,怎麼辦好呢!我該怎麼向你示明愛意?你雙手那麼乾淨,而我卻沾滿人類的血,你有著正義的顏面,而我卻是殺人兇手,明明就是兩個完全不沾邊的人,卻相遇在一起。難道這就是瞬間牽絆?要是早點遇到你就好了。或許我就不會殺人!」少女癡癡的笑著,「我知道你根本殺不了我,因為你是個溫柔的男人,雖然一臉嚴肅,但你卻將一切柔情藏進心裡,不讓任何人發現。真的好羨慕你所喜歡的人!你會永遠守護在她身邊?」
雷恩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你不該有所顧忌,就算『她』是個男人也沒有關係。其實喜歡有很多種,不一定全是愛情。」少女淡淡的笑著,只見她的腳上發出白色光芒。「竟然是一瞬間的牽絆就更應該珍惜,或許某一天他會消失,或許你們有一天要相隔千里。回想以前開心的事時,卻發現並沒有留下任何回憶,似乎有些可惜。」
雷恩看著她,「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為何選擇自殺?」
「因為我不想弄髒你的手。」少女淡淡的笑著,「真的好喜歡你,可惜……,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再找你。」
「還會有下輩子嗎?」雷恩很清楚安普莎已經打破輪的循環,這意味著打破者要消失,以後不會再有下輩子。
少女苦澀的笑著,「你就這樣沒滅一位少女的心?」此時她的雙腳消失不見,「雷恩,我好怕,請不要離我那麼遠。求你!」少女無助的伸出雙手看著雷恩,原來妖怪也有脆弱的一面,只是他們都被人類形容成邪惡、心狠手辣的惡魔。
雷恩走到少女面前,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別怕,一切都會好的。」
少女淡淡的笑著,緊緊抱住他的腰,「有雷恩在身邊我就不會害怕,我要記下你的味道,你的氣息,你的容貌,你的一切一切,等到了地獄十八層,我會經常想你。」
「嗯!」
少女開心的笑著,似乎死亡並不可怕,「雷恩喜歡喝什麼飲料?」
「咖啡!」
「和我一樣,我也喜歡咖啡中的苦澀。」少女感到膝蓋一陣刺痛,不禁悶哼一聲,「那,那你喜歡看日落嗎?」
「喜歡!」
「太好了,下次我們一起去海邊看日落。」少女強忍著疼痛笑著,「沒事的,一點都不疼!呵呵,真的不疼。」
可是雷恩能感覺到她渾身不停顫抖著。
「如果疼就說出來。」
少女將頭埋入雷恩胸膛,「不要,不要,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那麼你有什麼心願未了?」
少女抬頭看著雷恩的臉,眼神是那麼的認真,「我們結婚吧!」
「好!」雷恩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那麼爽快答應,或許是同情這名少女。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只可惜我們什麼都沒有。」
「不,該有的都有。」說完少女身上的衣服變成白色婚紗,並且雷恩手中還拿著一對鉑金戒指,「安普莎,請嫁給我。」
少女害羞的笑著,並拿起雷恩手中的男士戒指,「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說完將戒指套在雷恩左手無名指上,「它將成為我最美的回憶。」
雷恩溫柔的笑著,將女士戒指套在她無名指時,少女突然消失,地上只留下一件婚紗,這是一場未完成的婚禮,但是少女已經心滿意足,「再見,瞬間牽絆。」突然他感覺自己的心很沉重,手中的女士戒指也變得非常炙手,「竟然有種惋惜的心情,珍惜難得的牽絆。」雷恩笑著握著戒指離開中心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