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狂歡之後,事務所每個人都變得疲憊不堪。不知何時黑澤和雷恩已回房休息,辦公室內只留下莉維雅等人。
零躺在布椅上,用手撫摸額頭,此時還感覺有些暈眩,「好疼。」起身靠在牆上,突然看到莉維雅和安娜雙雙坐在地上,零輕輕脫下外套披在她倆身上,「真是麻煩,女孩子家竟然到處亂睡,真失態。看來還是身邊有個騎士可靠。」真是羨慕龍女身邊的騎士,能守護自己喜歡的女人,雖然大家沒說,但都能看得出維吉特別呵護龍女。
就在他轉身離開時,莉維雅拉住他的褲腳,「等一下。」
「抱歉,竟然將你吵醒。」
莉維雅撫摸額前那束凌亂的頭髮,「沒事,你有心事?」
零微微一怔,回頭看著她,並拿起身旁茶几上放置的毯子披在她身上,「平日裡你總是表現得一副漠不關心,其實你非常瞭解每個人,哪怕一個動作一段語言,都能猜出我們在想什麼,似乎大家都無法逃脫你的眼睛。」
「不要將我說得那麼厲害。」莉維雅走出辦公室,來到一間休息室。
「是因為一直做旁觀者的緣故?」零突然回頭看著她,似乎很瞭解她的樣子。
這裡以前像是娛樂消遣的地方,整間屋子整體結構呈圓拱形,牆壁和屋頂採用石膏浮雕,並且顏色是暗紅色,地板則是焦黃色,因為房間採用深色塗料,並且沒有一扇窗戶,導致這裡很黑,屋頂上有一頂非常大的水晶吊燈,這是整棟別墅中最大的水晶吊燈,並且房間牆壁每隔三米就有一盞壁燈,讓房間內從滿了神秘色彩。室內簡單放置二套紅色布椅沙發,其旁有一盞檯燈,在房間末端有一架鋼琴,自莉維雅來到這,卻沒見過黑澤彈奏,似乎他並不會彈鋼琴,或許是他母親使用的樂器吧!
零直徑走到鋼琴前打開琴蓋,用手輕輕碰觸琴鍵,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音,「沒有想到琴音還那麼好,看來有人經常調試。莉維雅,要不要聽一曲?」
「你會?」
零閉上眼睛彈奏起來,「不要小瞧我,好歹我是神父,這點樂器還能打倒我?」一曲優雅的音樂從鋼琴中傳出,只見零那修長的指尖在黑白琴鍵上不斷躍動,猶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清澈的音符從指尖跳出,跳躍在每個琴鍵上。
「好厲害。」
零得意的笑著,「下次參加比賽時,讓我幫你伴奏!」
「嗯!」莉維雅坐在鋼琴邊看著零彈奏,那專注的表情,幸福的笑容,完全和平時生活中的零完全不通,或許這才是他最真實一面!
「想聽故事嗎?」
「故事?」莉維雅困惑的看著琴鍵,難道關於他的故事?
零輕輕笑著,「不要想太多,小心把腦袋想壞了。我這個故事很長並且很無聊,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聽?」
莉維雅詫異的看著他。
「不過就算你不想聽,也得聽!」零換一曲比較抒情的音樂,「在很久以前,有位少年可以說是無惡不作,因為父母不管他,使得他在外面經常和不三不四的人打架,並和一些不良少年一起攔路打劫,時常帶著傷回家,可是他的父母完全忽視他的存在,可以說將這個兒子當成了透明人,也許在他們心目中有女兒就足夠了!從那時起少年就變得自暴自棄,並一度染上毒癮,可是他的父母還是完全忽視,似乎和她們沒有關係。一天少年決定用死亡結束自己的生命!」
莉維雅眉頭緊皺,「為什麼那麼傻?自己存在的價值不是看別人,而是自我評價,難道因為父母忽視,就能認定自己毫無價值?」
零輕輕笑著,「的確是個很傻的少年!不過那天晚上他還是鼓起勇氣打算自殺,因為聽朋友說服用安眠藥自殺不會有任何痛苦。於是他坐在床上打開那瓶安眠藥,也就在這時他的妹妹悄悄鑽進他的房間,並拿來一包紗布和一些紫藥水。因為父母從小就將她和少年分開,自始自終他們之間都沒有說過話,只是彼此知道家裡有這麼一個人。」零突然閉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現兒時畫面,繼續道。
『你是我哥哥?』小女孩穿著一件綠色睡衣站在門口,似乎有些害怕不敢靠進,『我給你帶來一些東西,快點把傷口處理一下。』
少年看著她,似乎她想逃走的意圖,急忙叫道,『等一下,能和我說說話?』
小女孩小心翼翼坐在床邊看著他,『哥哥,為什麼父母不讓我們說話?』
少年苦澀著臉,並用手撫摸她的臉頰,『你是大家的寶貝。』
『那我是哥哥的寶貝嗎?』小女孩將臉湊到他面前,『這是什麼?難道你失眠?』
少年尷尬的點著頭,『因為睡相不好,時常把傷口弄裂,所以打算靠它們將我睡的更沉。』突然發現自己的妹妹就像是天使般,難怪父母不願讓自己靠近她,或許是因為自己太污濁。
此時外面下著雪,小女孩激動的趴在窗戶邊,『好美!哥哥,你知道嗎?你的妹妹最喜歡下雪了。那紛紛飄落的雪花像純白的花瓣,優雅的在空中旋轉。當陽光普照白雪消融時,春天就會到來,那時會有一朵花為哥哥開放。』
『為我開放?』少年詫異的看著她,似乎不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小女孩突然回頭看著他,『死,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原來你也不知道,那為什麼要選擇死亡?我知道那瓶安眠藥是打算自殺用的吧!因為你回來表情就不對。』
少年更是詫異的看著她,難道她一直觀察自己?可是每次他回來時,這個妹妹似乎都埋頭看書,怎麼會在乎他這樣一個人,『有什麼不對?』
『以前哥哥回來都會有一副期盼的目光,可是今天卻有種解脫的表情。我想你一定想開了,所以就聯想到自殺。』
少年突然笑起來,『妹妹真聰明。』沒有想到才十歲竟然有過人的智慧,似乎都是與生俱來,『那你知道死到底是什麼?』
小女孩子得意的玩著頭髮,『當然知道。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是主角,扮演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生活,一旦有人死了就會有人替他哭泣,因為人從出生到死亡,與那些接觸的人有著斬不斷的羈絆,不管是誰,這都是曾經活過的證明。死就是人生的終止符號,不僅代表你不存在這個世上,同時連你活著的證明也一同消失。相關資料上表明,死的一瞬間是最痛苦的,因為死神會在那一瞬間將你所有的罪行和所有未完成的事告訴你,那時你會徘徊在死與懺悔之中。漢姆雷特獨白中有一段說的非常好,我們寧願忍受眼前的苦難,而不願投向我們未知的別緻?就這樣,顧慮重重使我們全都成了懦夫,就這樣,堅定果斷的自然本色被憂鬱的思慮蒙上了病態愁容。哥哥,你現在的樣子就是懦夫!竟然堅持到現在,為什麼不能往更好的明天看呢?難道死亡真的能解決一切,這只是懦夫的表現。以前我很羨慕哥哥的自由,不過現在我很瞧不起你,因為你是個自暴自棄的傢伙。』
『妹妹!』一口氣聽到那麼的話,頓時讓少年想通了,『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再站起來?』
小女孩雙手插腰,『很簡單!告別你那些朋友,不要再和那些不良少年來往,重新拿起課本!我相信以哥哥的智慧一定能考上好大學。』
『謝謝。真是我的天使。』突然大門打開,雙親竟然生氣的看著少年,並將小女孩帶走,之後他們沒有再說話。不過少年的確按照她的話在三年後考上一所非常棒的大學,並且認識很多好朋友,父母平時也開始和他說話,也就從那時他知道未來只有靠努力才能得到幸福。
一天父母出去旅行,只留下少年和妹妹,那天他們說了很多話,可是下午女孩突然流鼻血,可惜少年只認為那是天氣乾燥,並沒有太在意。傍晚父母提前回來,竟然發現自己的女兒和少年正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放,頓時引來母親勃然大怒,『不是告訴你,不可以接近你的妹妹!』
少年氣憤的看著她,『難道我就不能和自己妹妹吃飯?好歹是一家人。我現在已經不是壞孩子,為什麼你們還要隔閡我?』
站在一邊沒有說話的父親終於開口道,『污點是永遠無法抹去,即使在努力也沒有用。』
這句話頓時猶如晴天霹靂,讓少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你們這樣太過分了。難道我就那麼髒嗎?』少年將目光投向自己妹妹,眼神中帶著一絲淒涼,此時他很渴望自己妹妹能給自己勇氣。
『不!我不覺得哥哥髒。』女孩急忙站在哥哥身邊,並看著正在生氣的父母,『你們不要這樣對待哥哥,其實他很善良。』
『善良?』雙親一臉質疑的看著他。
不過少年似乎傷透了心,竟然大笑起來,『妹妹是我的寶貝,我要從你們手中奪走屬於我的東西。』
『你什麼意思?她可是你妹妹,怎麼能這樣!』
少年瞪著母親,一字一句說道:『謝謝你的提醒。原來我對妹妹的感情竟然是愛,雖然這是禁忌之愛,但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我要和她結婚,擁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頓時母親表情非常震驚,歇斯底里狂叫道,『夠了,你們不可以,你們是兄妹。』
『母親!』女孩變得害怕起來,突然暈倒在地上,在送到醫院後被判定是白血病,已經病情非常嚴重,後來少年他才知道妹妹很久就有病狀,只是一直沒有說出來。那天他拒絕捐助干血細胞之後,當晚就收拾行李離家出走。
「到現在為止那名少年還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零停下琴,雙手托著臉,「要是他不那麼任性就好了。」
莉維雅坐在一邊輕輕拍拍他的背,「之後呢?」
「少年過著流浪生涯。一天他在路邊遇到教皇,並將他留在教堂學習,可是少年依舊愧對自己的心,後來在教皇的幫助下又開始了旅行。一路上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之後,他整個人抑鬱表情變了,似乎快要忘記過去的一切。」
「那麼就繼續忘記。因為我們不能回到過去,也不能讓自己永遠活在過去。就像詩歌中一樣,為什麼不對未來憧憬?或許能發現更多有價值的東西。」
零抬起頭看著她,「謝謝。竟然打攪你那麼長時間,我送你回去休息!」
護送莉維雅回房之後,零躺在床上,這時從褲兜中滑落樹脂玫瑰干花,突然笑起來,「龍女嗎?還真的有點像我妹妹。」
「是嗎?看來你還是無法忘記她。」突然聲音從窗戶邊傳來,因為窗簾緊閉,完全看不到是誰,不過那個人手上拿著一把利器,似乎散發著陣陣寒意,「你的罪惡很深,以為這樣的旅行就能幫你解脫?」
「或許不能吧!難道你是大家傳說中的死神?」
一陣嗤笑聲,「難道不怕我?」
零閉上眼睛,雙手張開,「因為我已經泰然接受一切懲罰。」
死神向前走一步,「你的人生就如這干花!不過在你沒有找到答案之前,我是不會讓你死。」
「那還真謝謝你的仁慈,或者說我還有利用價值吧!」
「算你聰明。」
一陣困意襲來,零不禁打起哈欠,「那能告訴我,我的旅行要到什麼時候才算結束?」
「在你的肉身還沒有壞掉之前,你將繼續旅行。」死神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已經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