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一聲啼哭吵醒了熟睡的林寶兒。六點了,孩子是餓了,昨夜她留宿在陳臣的房間裡,將孩子獨自留在隔壁。
一骨碌爬起來,套了件居家的大背心,箭步如飛,衝向兒子的小床邊。小傢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停的咬著被角。林寶兒趕忙找到吸奶器,命苦的扮演著「奶牛」。奶瓶一塞進嘴裡,那個小「害人精」立即停止了哭鬧。碰到用奶瓶吃母乳的孩子,就好比一場無止境的噩夢,一天8次,每次120毫升,這「奶牛」實在是不好當。她上輩子一定是欠這小祖宗的,從出生就一直在折磨她!
換過尿片,吃飽喝足的孩子便美美睡去。她套了件外套,急速飛奔下樓。心存僥倖,可這便宜還真讓她給撿著了,除了藥罐打碎了,剩下的三副藥竟然完好的掛在一棵不算高大又即將落葉的紫槐上。她顧不得「勿踏草坪」的公告牌,逕直進了綠化帶,將樹上的幾包藥一把揪了下來。看了眼已粉身碎骨的藥罐子,不禁默頌「阿彌陀佛」,這連湯帶水的牢什子幸好沒砸到誰的腦袋上!
在一個灶眼上湊合著使沙鍋煎藥,另外一個灶眼準備了一鍋雞汁蛋花片兒湯。陳臣非常需要補充營養,而她自己為了充裕的奶水更得進補。她曾經幻想生了小傢伙後,會胖的不成樣子。看來她的擔心純屬多餘,她只用了兩個月就瘦回了從前的樣子,體重看起來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為了孩子她已經在盡量多吃了,可惜把飯都不知吃到誰的肚子裡去了?是她生產後體質改變了,還是終日的操勞著實廢人,她自己也說不清。
林寶兒將湯藥端到陳臣床前,溫柔的呼喚著:「老公,該喝藥了。聽話,喝過再睡。」
他強睜開惺忪的雙眼,瞄了下她手中的小碗,無奈道:「苦死了,不是都扔了嗎?」
「還有呢!」她哄他,放下碗,用力拽他起來。
他端起藥一飲而進,她將裝滿溫水的杯子遞到他手上,看他大口的喝著。
「幾點了?」陳臣問到。
「九點多了。」
「兒子昨晚自己在那邊沒事吧?」他拉她入懷。
「沒事,早晨才聽著哭。」她抬起頭吻了他的下巴。他是她的丈夫啊。
「今天說好要委託律師給兒子上戶口,我得起來了。」他放開她,略顯虛軟的下了床。
「你給他取名了嗎?」成天忙活,兩人真沒顧上這些小節。
「還是你來決定吧。」孩子畢竟是田暮的,孩子的姓氏就由她做主吧。
「陳暮」,她對著他勉強一笑,差開話題,「先吃飯吧,都快涼了。」
「對了,前天從律師那兒得知,殷小磊的事已經辦完了。勞教八年,不重!找過關係,勞改隊會有人關照他。要是好好表現,還有機會減刑。沒準五六年光景就出來了。」陳臣坐在茶几前,透露給林寶兒一個很不錯的消息。
「太好了,他出來不過30出頭,好日子長著呢!」她忽然胃口大開,狼吞虎嚥起來。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開心的消息了。
「寶兒,你覺得委屈嗎?」陳臣剛吃了兩口就坐起身問。
「怎麼?」她不解他的用意。
「我有別墅,卻一直讓你住在這裡,甚至連張像樣的餐桌都沒有。」都說「妻憑夫貴」,她嫁給他,卻沒有享受到一天「貴夫人」的生活。
「挺好的,吃穿不愁,住的挺舒心。若真住進別墅,或許感覺還不如這裡,那兒大概處處都有你前妻的影子。我很喜歡這裡。」她對身邊的環境不以為然,她與這房子有緣,這其中藏著太多美麗的過往。
「是嗎?那將來,這房子就留給你。」他對她許諾。難得她能喜歡。
「吃飯,不說將來不行嗎?」她眼圈發紅,淚光閃爍,他所謂的將來不就是死期嗎?
「好了,不說了,但至少我們應該請個保姆。看你這樣起早貪黑的耗著,我實在不忍心。」陳臣拿起勺,繼續說到。
「好吧,那就請個哄孩子的保姆。你還是由我來照顧,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她對他的體貼非常領情。兒子一旦會翻身就不好哄了,一眼照顧不到,就有可能掉在地上。而陳臣的身體也將一天比一天差,請個保姆太有必要。
天氣涼了,在街上轉悠真是有點冷。曾丹這個週末約好同健的太太一起喝下午茶。而女人的話題永遠是男人。
「我那口子死不開竅,你家田暮多有本事啊,上手都是大買賣。炒房賺了一大筆不說,拿這筆錢又代理銷售了好幾個品牌的汽車,簡直就是部印錢的機器。這樣有魄力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健天生是個才子,做生意雖然不如田暮,可人家肚子裡好歹有幾瓶墨水。田暮可比不了。」田太太嘴上謙虛,心裡卻美滋滋的。如此優秀的丈夫每天除了工作,便是在家陪著她和女兒。老天有眼啊,她忍耐了十多年,終於還是苦盡甘來了。她的生日就快到了,不知田暮會給她什麼驚喜。她前幾天問他時,他但笑不語。他會不會是要搬進她的房間呢?當時她好像從田暮曖昧的眼光中,捕捉到了一絲情慾。
生日夜宴後,田暮百年不遇的對太太發出求歡的信號:「老婆,看樣子你的房間比較暖和一些。我能和你擠擠嗎?」
「那你就過來吧。」她背對著丈夫,掩飾不住臉上的喜悅。田暮隨後就鑽進了太太的房間……
期盼已久的甘露即將到來,丈夫上了她的床,溫暖的身體緊緊挨著她。可能是身體過分的乾涸,剛一接觸田暮的體溫,曾丹便緊張的顫抖了一下,汗毛一瞬間都樹了起來。
田暮開始焦慮,他心裡忽然產生了強烈的不舒適感。只為報復,他有必要這樣作踐自己嗎?太太的指尖彷彿偶然觸及他的大腿外側,他反射式的往外挪了挪。而為了博得她的信任,也只能如此了……
遺憾的事竟然發生了,他的裝模做樣騙的了妻子,卻騙不了他自己,他遭遇了人生中少有的ED場面。按理他壓抑了很久,見到女人應該不會這麼離譜。可無論他怎樣努力,無論太太怎樣期待,他依舊無法擺脫眼前尷尬的事實。
察覺到妻子臉上的失落,田暮忽然也緊張起來。他是怎麼了?是因為心裡壓力大,還是受了刺激,真的OVER了?我的天,不會吧,大概是他的報應來了,風花雪月了一輩子,居然沒下文了?
妻子表現的很大度,主動幫他找了許多理由,壓力大,工作緊張等等。他勉強扯開一抹微笑,抱歉的轉了個身,背向她。也許這就是天譴,反正他今後不過是楊柳岸曉風殘月的生活,一切罪惡的根源皆因他這過分貪婪的「下半截」,歇了最好,活該!
他依舊留宿在妻子的房間,不做 愛也得表明一種態度,他真誠回歸的態度。他佩服自己竟然會有如此高深的忍耐力。跟一個厭惡至極的女人同榻而眠,或許是天底下最噁心事,他幾乎又泛起反胃的感覺,蜷縮在他這半的床邊上,悄悄凝視著窗外的月光……
ED的夢魘一直伴隨著這夫妻二人。本以為等到了春天,卻盼來個比這冬季還要寒冷的事實。曾丹每每在午夜夢迴時,都已是淚流滿面。她怎麼就這麼倒霉,老公終於回心轉意了,她卻依然要守活寡!難道她真的命該如此嗎?
經歷了男人一生中最大悲劇,田暮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廢了。面對色 情網站上活色生香的刺激畫面,居然萎靡不振,沒有反應。要是碰到情緒好最多也就是曇花一現。他不停苦笑著,報應啊,報應,老天還是長眼的!可這個業報實在是太殘忍了,還不如讓他直接死了痛快。他如今可真是窮困潦倒了。帳戶裡沒有一分錢,公司成了空架子,連「老二」都罷工了。
他清楚曾丹常在夜裡偷偷的哭,面對他在床上的N多次拋錨,她已經不敢再有任何過分的要求了。另一個後果是她對於他終於可以完全放心了。一個ED男還能搞出什麼花樣呢?他這次完全忠誠了吧,不久可能還會變態呢!不是有這麼句笑話:「想遭沒遭過的罪,嫁太監去!」他現在和太監有什麼兩樣?不必自宮,就能練了。「
若是林寶兒知道他這個下場,是會哭,還是會笑呢?田暮的腦海中不由想起那張倦淡的笑靨。她此時會在哪裡呢?為什麼死活不回來呢?她應該沒出事,只是不想再見他而已。不然她家裡面一定早就該登門要人。可很久以來,他連她家的電話都沒接到一個。至於那個孩子,他早已不敢奢望她能留著。她或許是恨他入骨吧。
田暮背著太太去了男科醫院,系統檢查的結果證實,他沒有任何生理問題,屬於很典型的心理性 無能。越焦慮越不行,越不行越焦慮,惡性循環。他不需要藥物,主要得靠心理疏導。
疏導?拿什麼疏導?跟誰疏導?光著身體坐在床上和曾丹談心?省了吧!那樣他只會越來越陽痿。不論什麼原因,不就一「性 無能」嗎!不做 愛又死不了人,廟裡的和尚一輩子閒著,活的多心寬啊!他除了給自己寬心還有什麼辦法?難道臥軌,跳樓?也許早點結束那段婚姻,擺脫掉過去的陰影,他會慢慢好起來的。
田暮又駕車去了火車站附近那個小旅店。葉靜獨自在房內,盤腿坐在小床上,穿針引線的繡著一副大紅的十字繡。
「我以為走錯房間了!」她能幹這樣的細活,田暮還是頭一回見識。
「你怎麼又來了?」她把手裡的活往身邊一放,一臉不耐煩。
「有消息嗎?」他點了支煙,坐在小屋裡唯一的那把破舊電鍍椅上。
她清楚田暮每次來這裡,只問那點兒事:「我男朋友判了8年。」她接到的信息僅限於此,消息來自寧三兒的親友或者哥們兒。雖然她已經知道他叫殷小磊,卻還是喜歡寧三兒這個稱呼。寧三兒是在乎她的,不然不會托付朋友轉給她消息。
「短信呢?」田暮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看了看給葉靜發來短信的陌生號碼。大半年了,他終於碰到點兒線索,一定得順籐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