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灼熱的身體戰慄著攀上情慾的顛峰,林寶兒情願就這樣死在田暮懷裡。他激盪的節奏讓她沉迷不已,她嬌艷的生命之花或許只為他的到來而開放。他給她的每一次都是千般溫柔,萬般倦寵,彷彿要將她在懷裡揉碎。她或許是離不開他了。
除了放縱,還是放縱。林寶兒常常會覺得,自從她的身體遭遇了田暮,慾望彷彿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恣意挑戰著傳統的道德倫理。她或許比他更貪圖本能的快感,只要一上床,定要與他抵死纏綿。她不知道天下男女作 愛是不是都如他們一般不死不休。多年前,一本曾讓她把賈平凹罵的狗血噴頭,那看上去土的掉渣的老頭兒,怎麼能寫出這麼淫艷穢亂的東西,即使留白了成千上萬的空格,還是不堪入目。現在想來,真真是小兒科,要是把她與田某人的風流艷事細細倒騰出來,「賈老伯」怕是一定得甘拜下風了。
田暮正蹲在涼台裡侍弄他的花花草草:「寶貝兒,幫我把桌上那小袋花肥拿來。」
「哦。」坐在客廳不遠處的林寶兒抱著筆記本電腦,正忙著往論壇灌水。反正距離不遠,花肥又很輕,她從桌上撿起來就朝陽台扔了過去。
「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亂丟東西,砸到人就不好了,就算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他接住花肥,無奈的挪用了「唐僧」的教誨。
「當心我把你的腸子揪出來,在脖子上繞幾圈,然後手起刀落,終於世界清淨了!」林寶兒嘴裡輕鬆回應起「大聖」的台詞,眼睛和手卻還在電腦上忙個不停。
「真是佩服,你長了幾個腦袋?」田暮說著話已經擦了手,從涼台坐回她身邊,「在和誰聊天?」
「我除了你和你父親,還真沒什麼聊友。」林寶兒轉頭看了看田暮的反映。
「隨便聊,我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了」錢與權「,你是我的妞兒!」他一臉輕鬆。
「有沒有搞錯,被你害死了!」她拿他沒辦法,更沒想到他會把他們的事告訴他父親,繼續問:「他怎麼說?」
「年輕時他都沒管,我都活半輩子了,他哪會管這些?」
林寶兒懷著些歉意,真不該讓他想起那些傷心的陳年往事。她心疼的望著他,張開手掌與他十指交握。
「過幾天我要去外地,一起?」他怕她會孤單。反正不是什麼重要工作,讓她陪著也不錯啊。
「好啊。」林寶兒愉快的應允下來。
她比他更熟悉這個繁華的都市,多年前曾工作生活的地方。直到現在她每月都還要來這兒為店裡上貨。她只是沒想到坐轎車走高速會這麼快。原來距離只是個人心中對於時間的主觀感覺。
他們住進了一座位於四環附近的知名賓館。傍晚田暮提出要帶她出去轉轉。
「對這兒我比你熟多了。」林寶兒從背後抱著田暮。
「不一定吧?你只是常來上貨,哪有轉的機會?我可總和這裡的朋友們出去混。」
「你不就喜歡歌廳酒吧的亂轉嘛,你知道什麼懷舊嗎?這城市太古老,到這兒得找懷舊的感覺。」她不時時機的奚落他的不良嗜好。
「好好好,聽你的,明早你領隊。那今晚幹什麼?」田暮轉身,溫柔環起林寶兒的身體。
「HAPPY。」林寶兒把田暮的手鬆開,招手示意田暮跟她出門。
晚風中她活像個精靈,在流動的光影中穿梭著,此處不遠都是部隊各大機關朱紅的高牆,它們莊嚴肅穆的凝重與周圍建築閃耀的絢麗霓紅形成鮮明的對比。兩人「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休」,沿著紅牆下的街邊,漫無目的的攜手前行。
夜色漸深沉,他們無意走進了一處人來人往的大院,正是紫籐花開滿樹香。路越往深走,樹的枝葉就愈濃。她回首時的沉靜淡定豁然攪亂了他的心湖。
「不想在問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在思量,你能否歸來麼?想著你的心,我想著你的臉,。想捧著胸口,能不放就不放。」林寶兒字正腔圓的學著京劇花旦的婉轉唱腔。依稀的月光下,田暮頓感隔世的蒼涼,彷彿已在輪迴中等了她許久,才盼到了今生。他還要錯過嗎?
「我在張肇達的時裝發佈會上,聽到這首搖滾版的京劇,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林寶兒忽然打斷了田暮的思緒。
「是好聽。有空上網找找。」他緊跟幾步樓住她的香肩,走出濃密的花木叢,溶入都市的不夜天。
走過漢白玉雕刻的橋面,穿過厚實的門樓,終於進入了古老的宮殿。林寶兒最初的興趣停留在殘舊的日晷上。她在陽光下試圖尋找著時間的蹤跡。不知它是怎麼穿越了七八百年的風雨來與她會面的。從它初一存在,陽光究竟在上面畫了多少個輪迴?田暮在擁擠的人群中忽隱忽現,終於拿著門票回到了她的面前。
每個人看事情都有各自獨特的角度,在宮殿中參觀了半晌,田暮大發感慨:「君主專制其實挺了不起的,可以傾全國之力為一己之需。不然哪能留下這麼多難以複製的精品。但凡粗製濫造,立即拉出去砍頭。」
「幸好你沒機會君臨天下。」林寶兒故意糗他。
「是啊,只你一個都害得我每天吃」六味地黃丸「。要是那一院子,我可能活不過咸豐!」他眼神色色的說。
「少怪我,問你老婆去!」她將粉拳打在他胸口。
「我這周有七天和你在一起,連家都沒回過。」田暮假惺惺的抱怨。
他的話如一根芒刺扎進林寶兒的心臟。是啊,他竟然很久沒有回家了。不只最近一周,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只週末回家去看女兒,剩下的時間幾乎都睡在「他們的」房子裡,即使她並不常留在那兒。
是她狐袖生香,奪了他人之愛嗎?真是罪孽啊!她的情緒逐漸低落了下來:「田暮,我一定會遭報應的,我分明是奪人所愛。」
「胡說,要報應也該應在我身上。不是你的錯,別總折磨自己。」田暮攥住她發涼的指尖。
跟在他稍稍靠後的地方,順著宮殿外高高的紅牆慢慢走著。前方不遠就是很繁華的購物區。穿著制服的警衛排著隊正經過這裡。林寶兒的意識瞬間退格到從前清晰的一幕畫面:夜色之下,絕望的她和一個叫陳臣的男子就抵在這古老的紅牆之上如饑似渴的放肆擁吻。恍然已如前世的事情了。她心中原來依然藏著田暮不曾觸及的秘密。她對他訴說過她的過去,她經歷的很多男子,包括初戀五年的男友,去世的有婦之夫,甚至那個想養她的香港商人,而陳臣卻被她在人生經歷中悄悄刪除。感謝田暮沒再問起過那個已經壓箱底的「蒂梵尼」吊墜。
坐在繁華街道邊的露天茶座,等著田暮去買久違的「哈根達斯」。陳臣的音容笑貌始終不肯從眼前消失。他當初就沿著這條路,背著赤腳的她回賓館,她竟然還丟掉了鞋子。
「寶兒,送你件禮物。」林寶兒幾乎分不清講話的是眼前的田暮,還是記憶中的陳臣。
「啊。什麼?」她略顯狼狽的信口答到。
田暮打開那個錦合的一剎那,林寶兒的心彷彿停跳了。「帝舵」,林寶兒居然花容失色的念出聲來。
事隔多年,那款鑽表又帶在她腕上的時候,她不得不再次為夙命所折服。她心亂如麻,跳躍的記憶,活活要將她凌遲。究竟是多年前她從初識的田暮身上看到了錯過的陳臣,還是在陳臣久違的印象中發現了眼前的田暮?
她方寸大亂。面對田暮關心的追問,只說是忽然感到不舒服。她要立刻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怎麼會像誤入了「百慕大」,一切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