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林回來後,他們幾乎兩天沒有下床,餓了就在床上吃點東西。反覆的作 愛如年年發芽的春草,一遍又一遍。田暮不知身下的女子今生與他還有多少緣分,離別彷彿就在眼前。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個女子對他的感情是不是愛。若是愛,作為一個女人,她怎能將得失看的這麼淡然。
夜的黑暗中,林寶兒在耳邊告訴田暮:她從許多燃燒如火的愛情中覺悟,上天從不施捨完美的愛情。如胡蘭成與張愛玲,如李敖與胡因夢,他們都曾愛的狂熱,卻終難逃一個分離的結局。愛情或許只是距離製造的假象,她情願守著那個美好的距離,欣賞這難以觸摸的鏡花水月。可能他們此生的塵緣就只限於這紅樓交頸的纏綿春光了。
既然不能給她一個名分,他只能換一種方式補償她了。他開始找機會給她錢用。他田暮窮的就只有這些身外之物了,只要她能因此少吃點苦就好。林寶兒看得出來,他很寵她,只要她喜歡,他都盡量滿足她。她感到失落的時候,他甚至包下整個場地,找來很多小孩子,陪她整個下午開碰碰車。其實他只要在乎她,對於她來講就已經足夠了。
一大早,林寶兒來到田暮的時裝店,想選幾件過冬的毛衣。導購知道她是老闆的朋友,很熱情的招呼她,她卻只想自己隨便看看。每逢週末,田暮應該在他的汽貿公司,不會來這裡。
抬眼看到不遠處,一個身材纖細高挑的女顧客正在認真翻看著時裝標籤。林寶兒喜歡欣賞美麗女子,不同的女子都有各自獨到的美麗。眼前麗人該屬於很時尚的品種,骨感叛逆,骨子裡透出的驕傲咄咄逼人。
林寶兒讚賞的目光從女子很東方的單眼皮一直移到她骨骼清晰的腕上。那串純銀手串竟似曾相識?
田暮有一串相同款式的手串,她立刻從記憶中找到答案。曾幾何時,她還問起過他精緻手串的來歷。田暮說是個在定貨會上結識的女模特送給他的。當時她心裡彆扭的厲害。
「難道是她?她又怎麼會在這兒?」她嘴裡不說,心中卻有很壞的預感。一個女子把本是一對的東西分別帶在自己和一個男子的身上,他們的關係還用得著猜嗎?
「瑤瑤,我們走吧。」田暮從樓上的辦公室下來,邊走邊招呼特地來看望他的故人。那女子應了一聲,向他走去。田暮向店長交代了些事情,轉過身才看到立在幾步之遙的林寶兒。
「你怎麼來了?」他的笑讓她覺得很不自然。「介紹一下,我朋友瑤瑤,剛從外地過來,這是寶兒。」他介紹著身旁的兩個女人。林寶兒低著頭,卻知道對面女子的心中正在迅速地給她做評估。
「你好。」瑤瑤很職業的打著招呼。
「你好。」她只能微笑的應和著,「我還有事,只是隨便轉轉,你們忙,我先走了。」林寶兒知道自己又當了逃兵。他本不屬於她,他喜歡跟誰在一起是他的事情,她有什麼資格干涉。她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花心大蘿蔔,可她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她能預料田暮與那女子今夜一定會上演一場纏綿的魚水之歡。她對此感到無能為力,甚至連眼淚都不肯配合她,她只是很壓抑。天下男子皆薄倖,原來是真的!
田暮嘴裡叼著煙,平躺在賓館的床上。瑤瑤赤 裸著側臥在他身邊,一條美腿搭在他身上。當年遇到她時,她吸煙時的幾分妖嬈瞬間勾起他的慾火。當晚他就迫不及待的得到了她。
可剛剛他竟然找不到感覺,他是怎麼了?見鬼,他眼前竟然總是林寶兒可憐巴巴的樣子。要說愧疚也該是對他老婆啊?她只是他的一個女人而已。可他還是說服不了自己開心起來。
他轉頭看看身旁熟睡的女人,腦海中卻浮現出林寶兒在夜色中的香艷。她們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一個現代一個古典,一個孤傲一個淒艷。一個英姿颯爽一個才華橫溢。不是男人三心二意,是天下的女人風情萬般,怎能不使人眼花。要是在古代,他一定把她們都收編做妾。瑤瑤思想前衛,天亮她就會愉快的離開,麻煩的到是林寶兒。田暮為怎麼跟林寶兒解釋而發愁。
林寶兒同樣一夜未眠,她通宵把看了好幾遍。多情的許仙怎麼會同時喜歡上姐妹兩個人?難道這就是男人本色?她不想做白素珍,她想學小青給他一劍然後「回紫竹林」,等將天下的世情冷暖看明白了再說吧。
田暮打了幾百次電話,對方都是關機,宅電也始終沒人接。他在公司有點坐不住了,林寶兒那邊一定是出狀況了。跟經理把手頭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就開車向她家方向駛去。等了四個多小時,傍晚七點多,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從家裡出來了,她是故意不接他電話,害他擔心她出事。盛怒之下,他調轉車頭,飛快的離去。
林寶兒答應母親去相親,見到一個外表挺帥的男孩子,有點像齊秦。目前只要有人肯娶她,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對方,更別說對方還是個小帥哥。她認為他們相處的不錯,每一次都吻得難捨難分。她雖不敢說愛,卻也不討厭這個年齡相當的男孩子。她剛想感謝老天爺終於讓她遇到一個單身男子,她要立刻嫁給他。可不幸又接踵而至,他的前女友出現了,不斷糾纏,哭訴的理由是「什麼都給了他」,他必須負責任。林寶兒絲毫沒有考慮就選擇了退出。男人真是太可怕,已經要了那個女人的一切怎麼還能跟她投入的激情熱吻?中古時代男耕女織的恩愛,在這個天底下連影子都找不到了。男人面前有大片的森林等著他們去探索,傻瓜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和一群剛剛K歌出來的女朋友,一起在馬路邊上等著吃烤魷魚。有人沒盡興似的還在高唱「有多少愛可以從來,有多少人願意等待,當愛情已經桑田蒼海,是否還有勇氣去愛。」掌聲,歡呼和尖叫招來路人的側目,實在是一群瘋丫頭。
林寶兒嘴角笑容依舊,心中卻在為歌詞做答,她好像沒有勇氣去愛了。不喜歡烤魷魚的她端了杯沙冰,即使現在的天氣冷到不合適再吃這個。不遠處的茶樓門前停著田暮的車,她剛到這裡就已經注意到了。她腦海中立刻想到他現在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樣子,一臉猥褻的表情。
他的出現,把她嚇了一跳。他從身後悄悄潛伏過來,一把抱起她。林寶兒心中全無往日甜蜜,幾乎想給他個耳光。
他在她的眼神裡遭遇了真正的冰冷。不似從前那般淒婉,有的只是拒人千里的絕寒。
「寶兒。」他還沒來得及往下說。
「別這麼叫我。」她一臉凜冽。
「看來我們需要談談。」
「是嗎?」林寶兒假笑,「我正好沒空。」
「最近忙什麼?」田暮不知該說什麼,她若不提那個女子,讓他怎麼好開口。
「相親,準備結婚。」林寶兒微微一笑。
「為什麼?」見鬼,他竟然問出這麼沒水平的話。都怪自己太衝動。
「這問題真奇怪。」她白了他一眼,輕笑,他不知道她多大了嗎?
「我們談談,好嗎?」田暮一時還接受不了她要結婚。終於將要失去她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沒有做好失去她的準備。
「談什麼?愛情?免了吧。上床?輪不到我。」林寶兒在嘲弄他,不知為什麼就是沒有一滴眼淚。
「好吧,好,隨你便吧,反正我也不缺女人。」他倉皇無措,為了最後一點面子,開始主動傷害她。
她就這樣匆匆走了,沒有哭,甚至連頭也不曾回。田暮心中開始後悔,他怎麼會以為瑤瑤的出現可以輕易解釋清楚。那天她之所以選擇離開,原來並非毫無察覺,而是專門給他丟下個犯錯空子。她是想考驗他,還是對他太見外了?她怎麼從來就不懂得為自己爭取一下?而那晚,他也分明能夠以她為由拒絕瑤瑤的,可望著瑤瑤滿是期待的眼睛,他卻只顧得一晌貪歡。
兩個女人要是必選其一,他一定會選他的寶兒。可抱著一點點僥倖,他竟然狠狠的傷了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