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十幾天的嚴重失眠,林寶兒終於感覺到一點點睡意。這幾天究竟是怎麼度過的,連她自己說不清。終日恍惚,一直沒有去小店,不知道生意怎麼樣,貨物賣了多少。
那個雨夜,田暮的太太分明是來興師問罪的,她眼中的嫉恨與不屑灼傷了林寶兒僅存的一點點可憐的自尊。長久以來,她一直不願面對自己的「情婦」身份。那個女人真實的出現才讓林寶兒真正感覺到了罪惡與絕望。林寶兒啊,自命清高的你原來不過是一個勾引了別人丈夫的娼婦,還恬不知恥的找了個「以愛之名」的借口。你口口聲聲的說不想傷害任何人,可那些放縱苟且的雲雨又怎麼解釋?你在乎的不就是自己的快樂嗎?那個時候你想過他身後的那個蒙在鼓裡的女人嗎?你和田暮在一起的那一刻就該承認自己傷害了她。內心被深深的自責鞭笞的鮮血淋漓。
說過「一切交給他處理」的田暮,竟然又人間蒸發了。沒有留下任何消息,十幾日了,電話那頭始終是「用戶已關機」。林寶兒此次竟然絲毫不怪他。他該給他太太一個交代了,先誠懇道歉,然後好好哄哄她,只說自己是一時被「狐狸精」迷惑,發誓以後再不會出軌了,然後夫妻兩人重歸於好。這樣的情節老套的彷彿港片連播。林寶兒對著桌上的電話發呆,還是不死心嗎?也許她只是希望親耳聽到田暮說分手,她會成全他的幸福,只當他從來沒出現過。傷痛總會用,她可以自己找個閉塞的角落躲起來舔爪子。他不該悄悄蒸發掉,他根本不必擔心她會糾纏,她從沒名沒份跟著他的那天起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天了。情人無情,分手是最終的結局,只看緣分長短。早早分手對彼此都是解脫,也是機會。
小店的生意還不錯,服務員可以獨當一面,林寶兒坐在那裡好像有點多餘。除了每週上貨的日子,她實在閒得發慌。只有在馬不停蹄的忙碌中她才能從回憶的煎熬中解脫出來。
「中庸」的電話讓她非常意外,原來是這位為人隨和仁兄剛剛註冊了一間公司,希望找她過去幫忙管理內務。薪水並不重要,她只想有點事情做。她爽快的答應下來,唯一的條件是她需要每週一到兩天假期上貨。於是她成了健的員工。找回了打工生活的感覺,每天按時簽到,按時下班。雖然剛起步還在招聘員工的公司小到只有幾個人,規章制度還是很嚴格的。上班時間,她認真的管理著考勤和建立起帳目,並且跟健的另外一個合夥人學習電腦作圖。下班之後,除了去小店把帳目結算了,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太陽落山之後了。
花天酒地的日子不斷的多了起來,林寶兒抱怨或許是自己的圈子有問題,或許是如今社會出了問題,她的好朋友們幾乎是一夜之間都成了「惡女」。方方的情人生活並非一帆風順,他們常起衝突,打了好,好了打,無止無休。優優彷彿成了「作女」每夜都花枝招展地伴著不同的男人。玲玲不久前把情人和另外一個女子堵在了床上,哭的驚天動地。連和林寶兒曾是同學的網管竟然也找了一個好賭卻帥的沒天理的男子做了情人。天下終於大亂了,世間沒有安分的男子了嗎?天下沒有傳統的女子了嗎?同在一條商業街上做生意的女子,不久也都混成了朋友。她們中的一些人讓林寶兒見識了更加可怕現實。她們的生意本是口中的「老男人」給的。打烊後,總有豪華轎車等著接送。那些在車上擁著年輕身體的成熟男子分明已是兩鬢斑白。為財為色各取所須,這淳樸的小城市何時也變的物慾縱流了?林寶兒嘲笑自己可能是落伍了,腦袋裡還裝著聖人的教誨,什麼溫良如玉,什麼三從四德。說到賣掉自己的機會,她已經不知道錯過多少次。她卻就是這麼不上道,白白浪費天生的資本。嬌艷如她卻還要終日自己為生計辛苦奔波,簡直太失敗了。更可笑的是,做了一遭情婦卻從沒有企望得到過任何好處。林寶兒,你傻的不是一點點。
她很快調整了自己的狀態。開始在華燈初上時尋找節目。跟女朋友的一通電話後,就可以輕鬆加入形形色色派隊。地點或者是飯店,或者是酒吧,或者是歌舞廳。這個城市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多風月場所的。結識了很多的男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圈子,領導,商人,混混兒,在各自不同領域大顯神通的玩命抓錢,為的就是在這誘人的夜色下盡情揮霍吧。有錢真好,什麼都可以買到,包括許多急待出售的青春。
可能是沒有社交的天分,她總作為旁觀者冷眼看著周朝發生的一切。朋友們似乎都想找個多金男子養著,即使做「二」也無所謂。只要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做在「雞」都無所謂。林寶兒也想過衣食無憂的日子,她也希望眼前能出現一個想讓她投懷送抱的男子。可遺憾的是,她沒能遇到。她在短短的兩個月中,還不曾將田暮淡忘。
在夜夜笙歌日子裡,林寶兒與眾多活潑開朗的女子顯的過分的不同。她沉靜的美麗贏得了許多獵艷男子的心儀。他們心中各懷鬼胎,用各種方式誘惑林寶兒單獨約會。她只淡淡一笑,搖搖頭。不是她清高,她已經擁有了太多的人生經歷,她早已見識過奢靡的生活,他們的那點少的可憐的付出,根本無法打動她的心。何況她自己的能力足以養活自己,她依舊沒有真正缺過錢,所以她不稀罕。她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是安定的港灣。她只是嗤笑,竟然有那麼多偷醒的貓在用鈔票作餌誘惑看似美麗魚,可他們好像並不知道那些狡猾的魚兒在用艷麗的外表做餌誘惑嘴饞貓。
從健與合夥人的閒聊中得知田暮的消息。前些天,田暮的老婆找健的未婚妻哭訴不幸遭遇,懷疑田暮在外面可能有了女人,田暮卻絲毫不想解釋,她在他公司大鬧,田暮竟然使用了家庭暴力,動手打傷了她。健表情無奈的接著說:「要是我老婆到公司大鬧,我就立刻休了她,男人嗎,活得就是面子。哪怕關上門我給她當孫子都成!」
林寶兒幾乎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淡漠的田暮竟然會使用家庭暴力。「之後呢?」林寶兒不由緊張的問。
「終究有孩子嘛,就那麼著了,瞎湊合唄。」健可能沒有察覺她的激動情緒。
是啊,有孩子,即使再不滿意自己的妻子,為了孩子他願意忍耐。田暮在愛情與骨肉間清醒的選擇了後者。他是明智的,千萬不要傷了小孩子。作為一個單親的孩子,她已深深的體會到不完整的家庭對稚嫩心靈造成的傷害。林寶兒對田暮的做法很讚賞,即使這份讚賞對她自己來說很殘忍。林寶兒終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田暮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軌。業務很忙的他是不可能總關機的,他是不願再面對她,換了手機號碼吧。
月圓之夜,在朋友的傳召下趕往一個飯局。到場後,看到三個姐妹已經在酒桌上拚殺了。不知叫她來幹什麼,滴酒不沾的她,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姐妹們忙著「張哥李哥」的叫著,林寶兒看著她們的媚態出神。身邊的猥褻男子,色迷迷的將肥胖的手把住林寶兒的皓腕,林寶兒覺得很噁心,想掙脫。對方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聽到包包裡的電話響起,男人無奈的鬆開手,林寶兒接通就說:「別等我了,我和朋友吃過飯就回去。」分明以為是父親。
「你在哪?」田暮有一絲不悅,清楚的聽到電話裡男男女女曖昧的喧嘩。
「飯店,吃飯。」林寶兒對田暮心存怨氣,挑釁的說。
「哪個?」聽的出他已經不耐煩了。
「有必要告訴你嗎?」她已經不再對他負責了。
「見鬼!」他咒罵著掛了機。
辦公桌前,田暮狠狠的吸著煙,這個該死的女人。總是他前腳一離開,就立刻跑到男人堆裡去鬼混。還敢口口聲聲說愛,鬼才信。她究竟貪圖他的什麼才死死纏住他不放?
在DISCO的聚會落幕之後,林寶兒發現那些男子根本沒有送女孩子們回去的意思。不知道其他女孩怎麼想的,反正她確實感到了害怕。她要求下車離開,其中一個男子半真半假的恐嚇:「今天誰都不許回,誰說回誰就跟我過不去。」林寶兒推脫有事,再次要求離去時,另一個男子把她當白癡一樣哄騙到:「到賓館坐坐,只打打撲克,別害怕,沒事。」她此時多麼希望有姐妹和她一條戰線,可惜一片沉默……
她該怎麼辦,情急之下她找到田暮剛剛打過的陌生電話號碼,發了條短信「我在金惠賓館,速來。」明知道自己剛剛氣惱了田暮,而那個電話號碼也未必就屬於他。他究竟會來嗎?對未來的不確定,使林寶兒的不安徒然增加了一倍。她開始計劃著,他若不來,她該怎樣實施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