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剛吃了一半,有人在外面敲門,大娘忙去開門。來人在院子裡對大媽說著什麼,我聽不懂,但從口氣中聽得出那人很著急。
大媽慌忙走進屋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中年婦人。標準的農村婦女,面色黑紅,帶個頭巾,穿得很樸素。那婦女對大爺說了些話,語速很快,聽起來很著急。可是我根本聽不懂,只聽明白一些,好像是在懇求我大爺的話。大爺對她說,家裡從北京來了親戚,正在吃飯,一會過去。我問旁邊的表哥:「那人說的什麼?」表哥以最快的速度有望嘴裡扒了兩口飯,邊嚼邊對我說:「她男人中邪了,讓我爸給他看看。」表哥說完話又悶頭苦吃。大爺回頭繼續跟我對飲起來。那婦人則一臉焦急的表情站在門邊等候,大娘取出個小凳子讓她坐,她也不坐。只見那婦人急得滿頭大汗,我加快了吃飯的速度。覺得有八成飽了,我對大爺說:「我吃飽了,人家挺著急的,您就先去給她看病吧。」我用目光指了一下那個婦人。那婦人感激地對我憨笑著。「好吧,你在家休息,我去去就回。」大爺邊說邊站起身。大媽拿來手電,這時我才注意到,外面天已經全黑下來。「我也跟您一起去,我想看看。」我一直對類似的驅鬼充滿好奇心,畢竟這在城市裡是見不到的。「坐了一天的車你不累呀?」大爺和藹的對我說。「沒事,我沒見過,想看看。」大娘對表哥說了點什麼,表哥戀戀不捨的放下手裡的碗筷,穿好外衣,又拿了個手電,看樣子是大娘讓表哥陪我一起去。
天色已經黑下來,再加上有樹木的遮蔽,要是沒有手電可以說根本看不見路。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溝的深處走去。老家的村子是沿著山谷而成的,向陽一面的山坡上是住家,背陽的一面種著不少樹木,看來這些年山西在水土保持方面做得還不錯。而山谷正中的低窪地裡全是莊家,大爺向我介紹以前那裡是河溝,平時沒有水,只是在每年下雨的時候才會有黃泥湯從山上衝下來,有的時候還會形成泥石流。現在水土治理好了,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泥石流了。所以以前的河道才會全種上莊稼。
走了約一刻鐘,我們才來到那名農婦的家,他家也在半山,一條小土道從山腳通到他家院子裡。通過兩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來到院中,院子不大,三間依山開鑿的土窯洞。看來這家的生活水平還不如我大爺家。進入正中的窯洞,迎面撲來一股發霉的味道。正對著的火炕上躺著一名中年男人,頭頂微禿,蓋著一床有些發黑的被子。大爺來到炕前,那男人睜眼看了看我大爺,又閉上了眼睛。大爺斜坐在炕上,給那人摸了摸脈,又搬開那人眼睛看了看。轉過頭來對那婦人說:「那些小米來。」那婦人忙去準備。我在電視裡看到過那些茅山道士一般都會用江米或者大米進行一些驅鬼的儀式,大爺這為什麼會用小米?難道是因為氣候乾旱,山西不產大米的原因?我心中暗想。
那婦人拿來小米,大爺隨手抓了一把在手心,放在那男人額頭,大力的搓著。口中還唸唸有詞。不一會那人的眼睛就睜開了,伸出手示意自己沒事了。大爺放開手,只見那男子的額頭已經紅了,並有絲絲破口。那名農婦眼含著淚來到炕前,嘴裡說著什麼,應該是在向我大爺表示感謝。「他沒事了,我這裡有三服藥,每隔三天熱水沖服一包,幾天之後他就徹底好了。」大爺邊說邊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三個小紙包。婦人雙手接過小紙包,感激的對大爺鞠了一躬。放下小藥包,跑到外面,不一會,拿來一籃子雞蛋讓大爺收下。大爺不肯收,起身告辭。我和表哥緊隨其後。婦人拿著雞蛋追到院中,執意要我們收下。大爺執拗不過那婦人,只好讓表哥接過雞蛋。我們一幫人才打著手電往大爺家走去。
路上,我好奇地問大爺:「那男人究竟怎麼了?被什麼東西上身了麼?」「哈…」大爺放聲大笑,在這寂靜的山溝裡這笑聲聽起來有點恐怖。笑罷大爺才對我說:「那男人其實根本就沒事。」「沒事?那他為什麼這樣?」我不解地問到。「那人名叫朱有才,生性懶惰,好賭成性,把家裡的產業都敗光了,那也不罷手,只要手裡有錢就會出去賭。可憐他老婆沈秀梅,一個人撐起一個家。地裡活、家務活全是她一個人。這些天那朱有才跟前村的一名孫寡婦好上了。昨天徹夜未歸,一定是在那孫寡婦家過夜了。回來怕不好跟老婆解釋,所以躺在自家門口,假裝中邪。好矇混過關。」大爺把實情向我娓娓道來。「原來這樣,那您是什麼時候確定他沒事的呢?怎麼還給他開了藥?」我繼續問到。「剛到他家我就確定他沒事了,中邪的人身上會有股味道。而且我剛坐上亢他就看了我一眼,中邪的人眼光呆滯,朱有才卻沒有。所以我就用小米猛搓他的額頭,他吃不住疼,自然就示意自己沒事了。至於我給他開的藥…」大爺頓了一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煙來點上然後說:「那是瀉藥,其實就是一些巴豆粉。用熱水沖服就會拉肚子,每小包夠他拉上兩天的。山裡人肚裡本來就沒什麼油水這樣三天一包,十天之後他肯定會腿軟上半個月。省得他出去花。」「哦,原來是這樣。」我這才恍然大悟。看來大爺這驅邪治鬼水分很大,又或者是針對專人有專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