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大約一寸長短,模樣像個蠶蛹,金黃透明,身體上有三道黑線。前端是一個尖銳的口器,它緩緩鑽出來,頭上的兩個觸角晃了一晃,便慢吞吞地向白雲那玉蔥似的手上爬去。白雲面色微微有些蒼白,面上神情頗為古怪,似懼怕又似有點歡喜……
那怪異的蟲子爬到白雲的手心,停了下來,東嗅嗅,西聞聞,兩隻黑米粒大小的眼睛在頭頂上方骨碌碌打轉,似乎很是歡喜。頭一低,它那尖銳的口器瞬間沒入白雲的血肉之中,咕嚕咕嚕吸起血來,它的身上本來是金黃色,此刻卻漸漸變得粉紅,又變成鮮紅……
方正俊一開始不知她想幹什麼,後來見她居然讓那蟲子喝起自己的血來,而她的臉色也愈來愈是蒼白,幾乎已有些發青,面上神情也似是極為痛苦,挺秀的眉毛皺成一團……他不由大駭,再也忍不住,一下自樹後跳了出來,大叫道:「雲妹,你又要做什麼傻事?!」
也顧不上那蟲子是否有毒,伸手向那蟲子抓了過去!
白雲似乎沒想到方正俊會忽然跳出來,吃了一驚,她反應極是迅速,側身一躲,方正俊抓了個空。
方正俊大急,叫道:「雲妹,這東西有毒,快扔掉!」
白雲反手將那金黃色的蟲子裝入那法螺之內,淡淡地道:「師兄,這東西是我養來玩的。你不要擔心。」
方正俊氣道:「雲妹,你不要騙我啦,這蟲子居然會喝你的血,分明是個魔物,你瞧瞧,你的臉都青啦。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但也犯不上作踐自己……」
白雲呆了一呆,忽然嚶嚀一聲哭了出來,撲到方正俊懷中,抽噎著道:「師兄,我,我真的好傷心!小師父是不是不要我了?不然他怎麼會逃婚?」她哭得如梨花帶雨,讓方正俊心疼不已。他忙忙安慰道:「雲兒別哭,薛凌逸對你情深義重,怎麼會拋棄你呢?嗯,定是有什麼急事絆住他了……等他回來,師兄我好好教訓他一頓為你出氣……」
他輕拍白雲脊背,只顧了掏心掏肺的安慰,渾不知白雲抱住他腰的一隻手中,一條頭如三角,身如翡翠的怪蛇已探出頭來,吐著血紅的信子忽然一口向著方正俊的背心咬了下去!
方正俊如何能料到白雲會向他下毒手,渾然不知死神已在快速臨近。眼見那怪蛇的毒牙就要咬上方正俊的背心。白雲伏在方正俊懷中的臉上已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
忽然一道銀光猛地一閃,這銀光極細極輕,來如閃電。白雲只覺手猛地一震,那蛇猛烈抖動了一下,忽然軟軟垂了下去。
白雲大吃一驚,慌忙跳離了方正俊的懷抱,抬頭一看,卻見一個白衣人緩緩自一棵大樹後轉了出來。眼如秋水橫波,嘴角似笑非笑,竟然是失蹤了兩日的薛凌逸!
方正俊也聽到了動靜,回過頭來,猛一看到薛凌逸,微微呆了一呆,忽然跳起來叫道:「薛凌逸,你是怎麼回事?竟然在成婚的日子鬧失蹤!你知不知道你這樣雲妹會很難堪?哼,你必須補雲妹一個盛大的婚禮!」
薛凌逸看了看他,深深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蕭索,淡淡地道:「沒有婚禮了!我絕對不會和她成婚的。」
方正俊一呆,怒道:「混小子!你說什麼?!你想反悔?!」
忽聽一個聲音低歎道:「傻小子,逸兒救了你一條命啊,你還蹦蹦跳地說他。」樹後又轉出三個人來,正是周振邦,歐陽瓊花,和張龍飛。歐陽瓊花此時已是婦人打扮,這話正是她說的。
方正俊驚異地看了師父一眼,摸了摸頭,吶吶地道:「師父,師父,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瓊花歎了口氣,看了看白雲,目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憤怒:「你是誰?為何要冒充雲兒?」
此言一出,方正俊,白雲都吃了一驚。
方正俊呆呆地看著師父:「師父,怎麼了?她,她就是小師妹啊^」
白雲卻是面色驟變,強笑道:「師父,你怎麼啦?我,我就是雲兒呀,哪裡冒充了?」又看了看薛凌逸:「小師父,你……」
薛凌逸淡淡地道:「不要叫我『小師父』,你並不是聰兒!」
『白雲』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吶吶地道:「你……你說什麼?」
薛凌逸目光如寒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就是用這條蛇蠱害死了五毒聖姑吧?她和你無仇無恨,甚至還幫了你的大忙,你為何要對她下此毒手?難道——是殺人滅口、!」
張龍飛仔細看了看她,也怒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假扮白姑娘?害我還被薛老弟冤枉……」
到了此時,『白雲』已知陰謀徹底敗露,一時面色如死,後退幾步,吶吶地道:「為什麼?為什麼還能被你認出來?你,你失蹤了這兩天,就是去調查我了?」
薛凌逸也不否認,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既然知道你是假扮的,自然要去弄個清楚明白,所以就先出島尋找五毒聖姑的下落,沒想到……沒想到找到的,卻是她的屍體!殺死她的正是你這蛇蠱!我開始還以為是大酒缸和她妹子做的善意的圈套,但看到五毒聖姑的屍體,我卻實在是疑惑了,蠱術本來是苗疆那邊的東西,張龍飛兄妹是不會這種邪術的。我還不放心,方才又去問了大酒缸,這才知道,大酒缸對這件事根本就不知情!那麼,你到底是誰?我可不記得認識有什麼苗人女子……」
『白雲』忽然哈哈狂笑起來:「不錯!我確實不是白雲這個死丫頭!可是,你是怎麼認出來的?我自問每一步都做的天衣無縫了……」
薛凌逸淡淡地道:「你相貌聲音確實是一點破綻也沒有,我也險些就認為你便是她了。可是,你畢竟不是她,沒有人可以冒充她……」說到這裡,心中猛地一陣尖銳刺痛,再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