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逸見她亦嗔亦怒,嬌俏可人。心神不覺一蕩,隨即又一憂,暗道:「唉,聰兒,但願你以後明白真相後還能對我如此……」不覺又苦笑:「只怕我這是妄想!她知道真相後,只怕不對我刀劍相向,也要不理我了!我這樣欺瞞她是否有些自私?可我又怎能告訴她……」
白雲哪裡知道他這些複雜心事,這時見他發愣,不由問道:「你怎麼啦?」薛凌逸蘧然一醒,勉強笑了笑,剛想說話。忽聽柯無忌仰天一陣大笑。笑著笑著,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把白雲又嚇了一跳,想起他方纔的哭笑無端,便冷冷地道:「你這次哭笑又是為了什麼?」柯無忌也不理她,嘴裡喃喃地道:「我縱橫半世,可憐如今方碰到令我敬服之人!」眼淚一收,忽然拱身就是一個大揖,恭恭敬敬地道:「兩位哥哥,請受小弟一拜!」
他這一拜,可把白雲,薛凌逸拜到了雲裡霧中。薛凌逸慌忙還了一禮道:「柯老前輩,你這是何意?」柯無忌正色道:「賢兄有所不知,此乃小弟所立的規矩。凡能打敗我,又能令我敬服的。我便認其為兄為姐。不管年歲大小的。十年前打敗我的何秀姑年歲也比我小,我也拜她為姐。今日你倆個打敗我,我理應認做哥哥,二位兄長勿再推辭了。請受小弟大禮參拜!」說著,撲通一下,竟然跪倒!
白雲見他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是這樣孩子似的,脾氣古怪至極。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卻不知怎地是好。她抬眼求助似的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哈哈一笑,竟然豪爽地道:「好,我們認下你了!快起來吧,柯兄弟!」
柯無忌聞言大喜,忙爬起來,哈哈大笑:「還是這位哥哥爽快!不似那何秀姑,一見我拜她為姐,就給我立下諸般規矩。在桂花林中設下十六迷魂陣,說只有我破陣之後,她方才認我為弟……可憐我晝思夜想,直直想了十年,這幾日方才想出點門道,不過卻尚未真正破解……今日此陣既被兩位哥哥所破,我再想也無意義……哦,還位請教兩位哥哥尊姓大名?」薛凌逸笑道:「我姓薛名凌逸,她姓白名雲,我喚他聰兒。」
那柯無忌歡喜不盡:「那以後我就喚你們為薛哥哥,聰哥哥吧?」薛凌逸一笑道:「隨你怎麼叫吧。柯兄弟,你這裡可有閒捨嗎?天色已晚,我們想在你這裡歇上一夜……」柯無忌忙點點頭道:「有,有,兩位哥哥請隨我來吧。」
三人穿過桂花林,來到那座茅舍前。門是虛掩著的,一推即開。柯無忌領著二人進了屋。又搬過兩張椅子,恭敬地道:「二位哥哥請上坐。」白雲一看那椅子,竟是微微一呆。那兩把椅子,一個三條腿,一個兩條腿。搖搖晃晃的,哪裡坐得穩?而柯無忌自己坐的那一張更滑稽,竟然只有一條腿!白雲又環視了一下屋內,屋內簡直是沒有什麼擺設。簡陋的不成樣子。她暗歎了口氣,心道:「沒想到這位蓋世奇人竟是如此寒酸!脾氣又忒地古怪!」
正想著,薛凌逸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施了個眼色。然後坐於那兩條腿的椅子上。白雲無法,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三條腿的椅子上。
柯無忌見二人坐下,方笑嘻嘻地道:「二位哥哥想是也走累了,餓了吧?一會兒小弟擺一桌酒席為二位哥哥接風洗塵。」白雲一聽,又差點笑出聲來,心道:「就憑你這殘缺不全的桌椅,還能擺出酒席來?恐怕還不知去哪裡舀一壺山泉當酒,挖一籃子野菜當下酒物哩!」
賓主又說了一會子話,天漸漸黑了下來。暮色四合,遠山如黛。屋內已看不清東西了。那柯無忌方才站起來道:「二位哥哥稍候,等愚弟弄下酒物去。說完,一溜煙似地出去了。白雲見他出去,方道:」也不知這位古怪兄弟去哪兒弄下酒物了?他不會是耍我們吧?「薛凌逸搖搖頭,微笑道:」管他去哪裡尋來的呢,他弄來你儘管吃也就是了。他斷無騙我們之理!」
約過了盞茶工夫,忽聽門外有人呼道:「快開門,酒菜來啦!」白雲忙打開房門。忽聽「呼」地一聲,一張桌子竟飛般自己『走』了進來。在屋中打了個轉,倏地停住。白雲嚇了一跳,疾後退兩步,定睛一看,不由一呆。這是一張紫木八仙桌,桌上擺滿了盤盤盞盞,竟是山珍海味,湯菜俱全。桌正中還有幾壺美酒,幾個酒杯,杯中酒竟是一滴也未灑出來!
白雲正自發呆,忽見桌布下沿一掀,柯無忌竟從桌下鑽了出來,他的手裡竟然還各端著一盤珍餚!笑嘻嘻地道:「二位哥哥,我所置辦的酒菜如何?」這下連薛凌逸也不禁為之一呆。忽然他哈哈一笑,一拍柯無忌的肩頭道:「柯兄弟,愚兄算是服了你啦!你竟是用頭頂著這桌酒菜來的嗎?」
柯無忌嘻嘻一笑,放下手中的菜盤道:「不錯!方纔我下得山去,正碰上山鎮裡有家財主辦喜事。哈哈,席開百桌,客人們正欲入席。我就混了進去,瞅了一桌最好的。嘿,桌上儘是山珍海味。我又沒有家什盛它們,又一樣也捨不得仍掉。便索性連桌子也頂了來!」白雲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道:「你搶了人家的酒席,人家沒追你嗎?」柯無忌得意地道:「我鑽到了桌子底下,他們哪裡看得見我?還以為桌子是自己長腿在飛呢!竟然跪倒一地恭送我!哈哈!」白雲忍俊不禁,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