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走廊上只有兩排暗淡的照明燈,蜿蜒連接著左右兩側的舞台出口,潘韻青的影子在燈光下時而拉長,時而縮短,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在走廊上來回踱著步子,走過來又走過去,不知道走了有多長時間。舞台那裡喧囂的音樂聲無法穿透厚厚的牆壁,這裡是個安靜的空間,沒有其他人經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狂熱的歡慶氛圍裡。
雙腿突來的麻痺感慢慢傳上來,潘韻青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依著牆壁滑坐下來,地面上刺骨的寒意馬上隨著血液在週身運轉,衝進大腦裡,也衝擊著她茫然又混亂的思緒,下意識的伸出冰涼的手,撫上滾燙的臉頰,摸到的居然是滿手的潮濕!
眼淚已經在臉上縱橫很久了,但她卻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為什麼眼淚會自己掉下來?潘韻青呆呆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指。記憶在一點一點的恢復,李乘風臨走之前那一抹淺笑突然浮現在她腦海裡!
自嘲!寂寞!還有無邊的——絕望!就是他那抹笑容裡全部的含義!
他終於徹底放棄了她對嗎?不然怎麼會出現那樣的眼神,上次風一樣來了又去,眼睛裡依然裝載著滿溢的情愫,而這一次,她很肯定的明確了一個事實,他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
潘韻青的心猛的收縮在一起,茫然與混亂所造成的遲鈍感好像到現在才突然甦醒,她用手摀住胸口,急速喘息著,大口吞噬著週遭稀薄的空氣,整顆心揪的彷彿被人全部剜掉了一般的疼痛,疼的全身不能控制的抽搐著,疼到了骨髓的最深處!
原來,她是這麼的愛他!
在他毅然轉身離去之後,她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他花花公子的身份已經根本不重要了,她愛她!超越了喜歡的界限,不是簡單的心動,而是真真正正的——愛!
在她終於意識到她愛上了他的這一刻,他卻已經決然選擇了——放棄她!
眼淚重新在臉上洶湧,苦澀不斷在心底燎燒,身體在冰與火中反覆煎熬……
結束了!就這樣結束了!屬於她與他的,短暫又煩惱連連的青澀初戀,在這一刻劃上了一個大大的句點!從此以後,天各一方,他們將永遠不會再有交會的聚點!只能成為彼此生命裡一閃而過的流星!
本該消逝的情意逐漸凝固沉澱在心底,似乎不肯輕易離去,像一枚帶毒的鋼針,隨時準備著興風作浪,她無力趕走它,只能任由它生根發芽!
唉——愛是無情冰冷的雙面刃,愛是肢解靈魂的劊子手,愛是痛徹心扉的——鞭撻凌遲!
……
文萁菲會同何厘,終於在一個多小時以後找到了她,沒有人質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哀傷與瑟縮說明了一切,牽引著她走出禮堂,她乖順的跟隨著,一直到回到家,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三天的假期,她獨自封閉在臥室裡,不跟任何人交流,三天假期過後,她恢復了常態,意氣奮發的投入到緊張忙碌的工作與學習之中。他跟郭自揚繼續保持著朋友的關係,跟文萁菲與何厘依舊行影不離,參與著發生在週遭同學們身上的所有歡笑與悲傷,但卻絕口不再提起李乘風這個人。
是的,她的人生伴隨李乘風的離去而平靜下來,不平靜的只有埋藏在她內心一方角落裡的,蠢蠢欲動的那抹陰影,但這是屬於她的秘密,她不準備與人分享。
假期過後考完試,李乘風經過校方的批准,第二個學期沒有到學校上課,半年之後,他一次通過了餘下所有學分的考試,取得了菁大頒發的碩士學位,他沒有再跟潘韻青見過面,那次考試過後,菁菁大學的校園裡,從此也再沒有人見到過他的身影!
時間按照自己設定好的步伐,不緊不慢的,悠閒自得的悄然流逝著,發生在菁菁大學裡的有關潘韻青與李乘風之間的那些陳年舊事,在時間的洗禮中逐漸消失無蹤,逐漸褪出了人們的記憶裡……
(本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