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的吃相來看,他有非常好的教養,即使狼吞虎嚥,也絲毫不損他從容不迫的氣度,這種氣質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培養成的,潘韻青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具體的年齡,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出來。
「我今年二十一歲,比你大一歲!」李乘風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跟飯菜奮鬥。
「二十一歲讀碩士,這在國內都很少見!」潘韻青又是驚訝又是讚歎,拋掉他花花公子的外衣,她不得不承認他絕對算的上是一個天才,兩個專業,四年的時間修完全部學分,這在別人來說是不可想像的,至少她就沒有這個本事。
「如果不是因為私事耽誤了一年半的話,恐怕我哈佛的碩士學位已經到手了!」李乘風平靜的陳述事實,臉上沒有洋洋得意的驕傲感,反而帶著一絲沉重的遺憾。
「你為什麼要回國內讀碩士?哈佛的碩士文憑可是世界上人人都垂涎的學歷!」潘韻青問出了她藏在心裡許久的疑問。
李乘風轉過頭看著她,雙眼閃動著狡黠的光芒,潘韻青馬上道:「千萬不要說你回來是為了專門認識我,這種噁心死人不償命的廢話!」
李乘風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潘韻青白了他一眼,轉過頭去。
「回國內讀碩士是我的一種逃避手段,」李乘風祭飽了五臟廟,心滿意足地丟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巴:「我討厭被束縛,喜歡追求新鮮事物,不想按照別人為我規劃的道路走下去,可是沒辦法,看來我必須要順從父親為我安排的那條路了,這是我的責任,我逃避不了。」
「我不是很明白!」潘韻青疑惑地看著他。
李乘風笑了笑,眼光似乎穿透了牆壁,不知道望向了那裡:「上次我回美國,其實是去奔喪,我唯一的姐姐,比我大九歲的姐姐,半個月前和我姐夫兩個人一起去澳洲洽公,結果中途飛機失事,墜入了太平洋深處。她生前在我們家族的公司裡擔任著重要的職位,有她支持著公司的運作,父親並不太關注我的事情,可是她突然離開了,整個公司陷入了大恐慌之中,父親還算堅強,可是我的母親卻一病不起,到今天都下不了床,作為他們唯一的兒子,我必須從現在起肩負下所有的責任,我沒有理由再任性下去了!」
聽著李乘風娓娓的訴說,潘韻青臉上漸漸出現了動容的表情,她沒有想到他上次離開的原因是因為這些,難怪他那天喝酒,難怪在「峰光」見到她的時候他的情緒會失控,他身背喪姐之痛,卻還在為她的情緒失常擔憂著,拚命趕工作,然後丟下生病的母親趕回來看她,誰還能說他不是真的愛著她呢?可是!可是!她能愛上他嗎?能接受他那些劣跡斑斑的花心歷史嗎?暫時她還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但他的真心她完全感覺到了,而不能控制的任由她的心為此淪陷下去……
不知不覺伸出手,撫上他緊蹙著的眉峰,指尖帶著無限的溫柔。
李乘風震動的回過神來,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眼光捕捉到她眼睛裡蒙上的霧氣,他的心也跟著微微顫抖著,就知道自己逃脫不了她眼淚的襲擊,可是還是在無意識中讓她傷著心。
他煩惱地歎了口氣,伸手撫上她光滑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應該感謝你,我匆匆忙忙的飛來飛去,雖然體力上有些透支,但至少證明我的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公司裡許多議案的決策通過越洋辦公的方式基本上都能解決,有些必須要親自處理的公務就交給主管們來共同決議。半個月以來,公司帳面上沒有負增長的趨勢,我也算沒有辜負臨行前承諾給我父親的話了。」
「你——還準備在國內呆多久?」潘韻青道。
他這樣耗在國內不可能是長久之計,終究他還是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天地裡去的,她知道!
李乘風沉思了一下:「等解決完了你的事情,我準備回美國一段時間,給你安排一家適合你就讀的學校——」
「等一等!」潘韻青舉手阻止了他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國讀書,我家裡人也不可能讓我去留學的,請你不要替我安排我的未來!」
「可是如果把你一個人留在國內,我始終放心不下,」李乘風蹙眉道:「而我也不可能長期滯留在這裡,公司的生意需要我打理,父母親也需要我照顧——」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潘韻青打斷他的話:「我們生活的環境不一樣,地域又間隔的那麼遠,我們根本是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有交織的,而我現在還只是個大二的學生,未來對於我來說充滿了變數,與其將來彼此痛苦,還是現在只做朋友的好!」
李乘風沉默了下來,良久才道:「你還是準備說服我放棄追求你嗎?」
「本來就不應該開始,又何來放棄一說?」潘韻青幽幽道,胸口微微酸痛著。
「你真的對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嗎?」李乘風凝視著她游移的目光。
潘韻青咬住嘴唇,為了不再給他希望,她木然的點了點頭。
李乘風輕輕搖著頭:「為了讓我放棄你,你寧願對著你的心說謊話是嗎?」
「別再逼我好不好?」潘韻青猛然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趴在茶几上,肩膀聳動著,眼淚大顆大顆湧出了眼眶。
她承認剛才有那麼一刻,她的確為他動了心,可是她卻無法漠視他身上最大的缺點,她沒辦法勉強自己把一生的幸福寄托到他身上,她介意他的花心,介意他對待女人的態度,更介意他心靈的不純潔,那比身體上的不純潔更可怕!
「別哭!我不再勉強你了,」李乘風手忙腳亂的安撫著她,只要他一哭,他馬上就會亂了方寸,真是拿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好了,這個問題到此為止,我們改天再討論,現在我們該討論一下你目前的麻煩事了。」
潘韻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抽泣抬起頭,李乘風抽出紙巾替她擦拭著淚水,歎氣道:「難怪賈寶玉說女人都是水做的,就不知道你哪來這麼多眼淚的。」
「你這只爛香蕉還知道賈寶玉是誰?」潘韻青破涕為笑,搶過他手裡的紙巾。
「別小看我,我母親出國前是中文系教授,我們家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堅決不允許說英文的,」李乘風愛憐的輕撫著她後背:「我在美國這麼多年沒忘記母語,完全應該歸功於我母親的教育方式,她說人不能忘記自己的根,我們的根在中國,中國人不管去到那裡,都必須要記住自己祖國的語言!」
「你的母親是個很特別的人!」潘韻青一臉嚮往的冥想著。
「希望你們能有機會見面,我想她會喜歡你的!」李乘風語含深意。
潘韻青苦笑了一下:「不談這個,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在學校散播謠言的人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