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廣場站到了,上車的顧客請朝後門靠攏……」
柳青正盯著車窗外面忙碌的人群發呆,廣播裡僵硬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坐直了身子習慣性地打量起了上車的每位顧客,企圖從他們身上找到與眾不同的一面,使自己灰暗了幾天的心情能有所好轉。
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急著搶座的小青年,頭髮凌亂的中年婦女……形形色色的人從柳青眼前閃過,卻沒有一個能讓她眼前一亮。她輕輕歎了口氣,正要收回目光,一個衣著光鮮、成熟帥氣的男人出現在了車門口。他看著司機微微一愣,動作遲緩地掏出一百塊錢塞進票箱,無視司機張大的嘴巴,抬頭環顧了車廂一眼,目光忽然就定在了柳青身上。他似乎認識她,目光中有著驚訝、欣喜、激動和其他說不出的成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在原地僵立片刻緩緩走了過來。
柳青被男人看的有些渾身不自在,轉頭四下裡看了一眼,確定男人就是朝自己走來,卻依舊沒有想起來他是誰,只是本能地抱緊了懷裡的包包,身子朝窗戶邊挪動了一下。
男人到柳青跟前停住腳步,稜角分明的臉上展開了一絲欣慰的微笑,嘴唇動了幾動沒有發出聲音,眼睛比先前更亮了一份,那種驚訝與欣喜也更濃了一份,似乎她就是他尋找了千年的人!
柳青納悶的同時心裡也有些害怕,她是真的不認識這個男人,雖然他穿著得體,人又長的好看,但不排除他就是公交採花賊或者小偷強盜之類的。這絕對不是艷遇,她自己告訴自己!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引起過別人的注意,甚至在上學期間都沒有收到過男生的情書,又怎麼會被一個看上去既有錢又帥氣的年輕男人看上眼?
越想柳青越是不安,被一個男人這樣專心地看著還是第一次,她不但感覺心跳加速,就連臉也莫名地發起了燙。她很不自然地沖男人笑了笑,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就將頭轉過去看著窗戶外面,企圖以這樣的方式來消除內心的不安。
男人盯著柳青看了一會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他是那樣的專注,似乎想將她的樣子牢牢地印在腦海裡,又似乎擔心自己的視線一離開,她就會馬上從自己眼前消失。
時間一分分地過去,柳青內心的那種不安越發地強烈了起來。她能感覺到男人的目光,那裡面的炙熱幾乎能把她吞噬,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決定下一站就下車,雖然離自己的目的地還有好幾個站,但她另可提前下車也不願意被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盯著。
男人似乎猜透了柳青的心思,快速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啄,然後又退了回來,像先前那樣看著他,笑容裡多了一份幸福。
柳青驚呆了,回頭看著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一刻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消失了,週身被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水味縈繞著,臉頰上被親過的地方燃燒了起來,使她的大腦瞬間短路,失去了任何思維。
「你,你做什麼?!」過了好大一會,柳青才清醒了過來,摀住被男人親過的地方猛地站了起來,又氣又羞地大聲沖男人叫嚷到。
車廂裡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向了柳青,等待著下一步好戲的上演。男人似乎並沒有聽到她的話,依舊像先前那樣溫柔地看著她,對自己所做過的事沒有任何解釋。
柳青匆匆瞥了車廂一眼,強忍著內心的怒火,抓起包包從男人面前擠了出來,走到後門前對司機大聲喊到:「停車,我要下去!」
「還沒到站呢,行駛當中不能隨便停車!」司機抬頭從觀後鏡中看了柳青一眼,懶散地說到。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收起笑容也走到了後門前,緊挨著柳青站好,又死死地盯住了她。
柳青狠狠地白了男人一眼,終於忍不住地衝他叫嚷到:「王八蛋,你究竟想怎麼樣?光天化日地耍流氓,你也真是好意思!」
出乎柳青的意料,男人看著她溫柔地笑了起來,嘴角微微上翹,露出潔白的牙齒,就連明亮的眼睛也成了新月形,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具有魅力,讓人想發火也不知道該怎麼發的好。
柳青將頭轉了回去,臉依舊發著燒,眼睛卻有些潮濕。今天真是倒霉,工作做的一塌糊塗,又被這樣一個看似不像壞人的男人非禮,難道真的是霉運上頭?她委屈地將眼淚逼了回去,等車一停就跳了下去,快步地朝前走著,想將跟著下來的男人甩開。
可男人就像粘在她身上的狗皮膏藥,怎麼甩也甩不掉,總是與她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走到街角,柳青停住腳步轉身看著男人,很是不耐煩地問:「你究竟想怎麼樣?你認識我?就是你要搶我的包也來動手啊,我包裡只有二十幾塊錢和一個破手機,跟本就不值得你搶!別總跟著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男人嘴唇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笑容漸漸淡了下去,目光卻沒有從柳青身上移開。
「你是啞巴?還是精神有問題……好吧,你願意跟就跟著,我現在帶你去一個地方!」柳青歎了口氣,苦笑一聲朝前面的治安崗走去。雖然她覺得男人並沒有惡意,但總跟著自己也不是個辦法。況且剛才在公交車上那麼多人他都敢非禮自己,要是走到僻靜的地方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治安亭裡只有一個年輕警察,柳青回頭看了一眼跟上來的男人,對正在擺弄手機的警察說:「同志,這個人總是跟著我,可我又不認識他。他也不會說話,跟著我不是個辦法,我一個姑娘家,萬一他要是在人少的地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我可就毀了!這事你們管的吧?別讓他跟著我就行!或者就是他大腦有問題,不知道回家的路了,你們幫幫他!」
警察抬頭看了看柳青,又看了看男人,不屑一顧地說:「你真不認識他?小姐,別跟我玩這樣的遊戲了,這事我見得多了!情侶吵架是常有的事,他樂意跟著你就讓跟著唄!每天正經的事情我都忙不過來,哪裡有時間給你們小兩口打官司?」
「哎,你,你怎麼說話呢?誰跟他是情侶了?我真不認識他!他,他還非禮我……你們要是不管,那我找派出所去了!」柳青真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眼盯著自己微笑的男人搶白到。
「非禮你?怎麼個非禮法?小姐,你覺得他是壞人嗎?你看看他看你的樣子有多專注?要真是壞人他能這樣看你?好了,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別妨礙我辦正經事!」警察笑了一聲,指著男人說到。
柳青真的生氣了,上前一步剛要說話,男人卻一把將她拉住轉身就走。他的手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你,哎,你這人究竟怎麼回事?鬆手,快鬆手!混蛋……。」柳青努力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可不論怎麼用力,手掌始終都在男人的手心裡。
「我是董浩……」男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柳青捧住了她的臉頰,近距離地看著她,如在欣賞著一件精美瓷器,目光流轉,疼愛無限。
柳青呼吸著男人噴在臉上的氣息,看著他俊朗的面容,週身的血液就又凝固了起來。董浩?她真的不記得自己的生活中有過這樣一個人,但他的目光又是那樣真摯,看不出一絲的虛假。就連他身上的芳香聞起來都是那樣愜意,令她無法馬上將他推開。
難道真的是艷遇?柳青閉上眼睛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董浩,心裡想: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這樣的艷遇,他一定是認錯人了!忽然,她感覺他的嘴唇貼上了上來,溫柔地壓在了她的嘴唇上,霸道而又炙熱地吻了下去。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透亮的大眼睛和高挺的鼻樑,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