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院方和病人間的分歧實在太大,談了幾次也沒能達成共識,事情僵持了下來,而病人也越來越煩躁。江小曼已經上班了,由於鑒定報告已經下來,也就是相當於已經有了官方結論,至於怎麼處罰那是醫院的事情了,而婦科現在實在是人員緊缺,小曼只能開始上班。可是口口相傳,基本上所有病區的病人都已經知道了小曼的事,就算病人肯讓她去扎液,估計她自己一時也承受不住,這個影響的消除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所以護士長安排她在處置室配藥,這樣不用去接觸病人,也能少給她一點壓力,而且也不太累。
好不容易把上午需要的液體配完了,小曼長長的出了口氣,開始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最近雖然不像以前那麼愛嘔吐了,但是身體卻懶洋洋的沒有一絲力氣,只要有一點空閒就想躺一躺。小曼正在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暇,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四五個人出現在處置室門口,小曼剛想問你們幹什麼,一眼卻看到了那個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她出事的16床的病人家屬。小曼的嘴張了張,卻沒有說話。那個人陰森森的一笑,衝著身後說:「就是她!」四個大男人一擁而上!
王禹正在辦公室看書,突然一個護士跑了進來,聲音都變了,喊道:「王大夫,快去看看,有人打小曼!」王禹大吃一驚,立刻站起來向處置室跑。老遠就聽到護士的尖叫聲,男人的叫罵聲,還有小曼的哭聲。處置室已經是一片狼藉,小曼趴在地上用手護著肚子,邊哭邊喊:「別打了,我懷孕了!」可是幾個男人的拳腳還是直向她身上招呼,雖然幾個護士在那裡阻攔,可是她們怎麼會是四個彪形大漢的對手。王禹來不及多想,衝過去抓住一個人的脖領,向後甩去,接著衝進了戰團。他一邊用手擋格著,一邊喊著:「快住手,你們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可是來人根本不是講理來的,他們的目的就是以這種方式來向醫院施壓,所以其中兩個人毫不客氣的向王禹撲來,另兩個仍不停的踢著地上的小曼。王禹的肺都快氣炸了,以他的身高和體力,以一敵四,雖然不至於打贏,但是也不至於吃太大的虧。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穿的白大衣意味著什麼,那是白衣天使的象徵,那是救死扶傷的標誌,他怎麼能穿著這件衣服和病人打架?所以他只是一味的躲閃,擋格,根本沒有還手,更何況還要照顧地上的小曼,很快他的白大衣上就滲出了血跡。幾個護士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邊上大呼小叫,幾條大漢似乎看出王禹不敢還手,下手更加的大膽。眼見小曼在地上不停的爬著,不停的躲閃,卻還是雙手護著肚子,王禹再也顧不得自己,猛地趴在了小曼的身上,用手撐著地,這樣既不至於壓著小曼,又可以保護她。拳頭和腳像雨點一樣的向王禹身上打來,王禹卻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眼中猶如要滴出血來,他不明白,平時點頭哈腰的病人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兇猛,直似要置人於死地?平時受人尊敬的大夫又何以如此狼狽,受人圍攻卻不能還手?醫務人員連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證,又何談救死扶傷?病人既然對醫務人員如此蔑視,又怎能互相尊重?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答案,回答他的只有護士的尖叫和「砰砰」的擊打聲……
王禹呲牙咧嘴的坐在長椅上,雖然都是皮外傷,可是現在麻木感過去,渾身還是像散了架一樣。姚健滿眼通紅,不停的在走廊踱著步,王禹心裡暗暗擔心,這下這幫病人算是碰到茬了,小曼這樣被打,姚健要是能善罷甘休那就不是姚健了,更何況現在還說不準能不能保住孩子。
大夫出來了,姚健立刻迎了上去。這幫大夫和姚健都很熟的,不過也只能遺憾的說:「姚健,孩子流產了,不過小曼沒有事,就是一些皮外傷。」王禹清楚的看到姚健的臉色變了,那一瞬間眼裡掠過一絲殺機,看的王禹都機靈靈打個冷顫。他趕緊一瘸一拐的過去,扶住他的肩膀說:「你別亂來啊,孩子沒有了還可以要,現在小曼要緊!」姚健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小曼雙目無神的瞪著天花板,聽見姚健進來,眼珠都沒有動一下,只是機械的說:「姚健,對不起,孩子沒了!」姚健坐在床頭,握住她的手說:「寶貝,沒事,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再要,只要你沒事就好!」小曼只是不停地說著:「孩子沒了,我又殺了一個孩子!」這已經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了,第一個孩子被小曼賭氣流掉了,現在這個卻又在別人的「照顧」下夭折了,他們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更何況小曼還被打的遍體鱗傷!姚健拍著小曼的背,不停的安慰著她。終於江小曼撲進姚健的懷裡「嚶嚶」的哭了,王禹看到,姚健這條鋼鐵漢子也悄悄的流下了眼淚……
小曼睡著了。王禹和姚健走了出來,姚健拿出一根煙點上,在一明一暗煙火的映照下,姚健的臉色陰森可怖。王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可別亂來啊!」姚健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說:「哪能呢?」王禹歎了口氣說:「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你是什麼樣的性格我很瞭解,我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小曼,做什麼事三思而行!」姚健笑了笑說:「行,我知道了。」又拍了拍王禹的肩膀說,「哥們,今天謝謝你了,看你這一身的傷!」王禹的神情黯淡下來:「我寧可我住院,只要小曼沒事,可是我還是沒能保護好她!」姚健笑了笑說:「這事不怪你!」王禹又叮囑姚健幾句,才不放心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