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決定要去一趟×城,雖然寧蘭的囑托一個電話就可以說清楚,但是他還是決定要去一趟,畢竟這種事還是面談比較好一些。
火車飛速的向前疾馳。此時不是黃金周也不是春運,所以火車上的人並不多。王禹只是呆呆的看著窗外,在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城一直是自己的傷心地,不但有葉瓊的遺憾,還有老大的悲傷,希望這次不要在發生什麼事。正在這樣想著,突然火車的廣播響了:各位乘客請注意,10號車廂有個孕婦要臨產,如果有哪位醫生在車上,請過來一下!廣播員的聲音很是焦急,王禹的心裡「咯登」一下,畢竟自己是個醫生,雖然已經有好多年不搞產科了,但是還是要比一般人強。如果不過去看一看,這在良心上是說不過去的。可是,王禹心裡同樣很清楚,不出事皆大歡喜,一旦出事可能就很難撇開了。躊躇再三,王禹還是決定去看一看,他打定主意如果有別的產科醫生在場,就不插手;孕婦實在有生命危險,那就說不得了,畢竟救人要緊。
這是一節臥鋪車廂,孕婦躺在下鋪痛苦的呻吟著,列車長已經叫人用床單圍成了一個簡易的單間,可是這些人只能乾瞪眼,因為誰也不懂接生。王禹看不到裡面,他輕輕的拍了拍一個工作人員的肩膀,悄悄的問:「有醫生來麼?」那人搖搖頭,沒在說話,只是焦急的張望著。王禹站在遠處等著,他希望能有一個產科醫生過來,可是半天過去了,出了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再沒人過來。王禹站不住了,因為從產婦的叫聲中判斷,如果再不採取措施,可能要出危險了。王禹大步走過去,掏出了工作證遞給了六神無主的丈夫說:「我是醫生,我去看一下!」說完,他也來不及多說,低頭鑽進了隔間。產婦已經是面色蒼白,瀕臨虛脫,她旁邊是兩個六神無主的女性列車員。王禹一邊檢查一邊對列車員說:「去準備一瓶白酒,度數越高越好,準備一把剪刀,還有打火機,最好能有手套!」列車員匆匆忙忙去準備了。王禹開始教產婦怎麼用力何時用力。
終於,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傳了出來,大家不由得鬆了口氣,孩子父親更是誇張的跪在了地上,可王禹知道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終於胎盤娩了出來,王禹仔細的檢查著胎盤小葉,卻是越看越心驚,他知道子宮裡還有殘餘的胎盤小葉,而這正是大出血的原因。王禹按壓揉搓著產婦的小腹,他希望胎盤已經完全剝離,那些殘餘小葉只是還沒有排出來而已。慢慢的,王禹的臉色白了,**口流出的只有越來越多的不凝血,根本沒有胎盤小葉的蹤跡,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王禹顧不得消毒,挽起袖子,右手從**伸了進去,他必須明確子宮內的情況。摸了一會,王禹把手拿了出來,無奈的歎了口氣,胎盤植入,以目前的情況目前的設施,根本沒有辦法解決。所謂胎盤植入就是胎盤已經植入到了子宮肌層,根本沒有辦法自然剝離,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大出血。如果在手術室還好說,切掉子宮就好了,可是現在卻是不可能的,而這可能會要了產婦的命!王禹用一些相對潔淨的布塞進產婦的**,試圖填塞止血,儘管他心裡很清楚,這根本希望不大,然後走出了隔間。
王禹想了想問道:「現在離最近的車站有多遠?」列車長憂慮的說:「最近的車站也要一個小時!」王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一個小時足以要了產婦的命。他轉過頭對產婦的丈夫說:「你愛人產後大出血,恐怕……」產婦丈夫的眼睛瞪圓了,著急的問:「大夫,你說她……」王禹點了點頭說:「由於條件有限,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止血,所以……」「那就只能等死?」丈夫突然捋起袖子說,「抽我的,我這裡有的是血!」王禹痛苦的搖了搖頭,不要說根本沒法做交叉配血實驗,就算是跳過這步也沒有輸血的必要器具,只能無奈地說:「沒用的,你還是去陪陪你的妻子吧!」
丈夫已經衝進了隔間,而王禹就那麼呆呆的站著。他不知道丈夫和妻子在裡面說什麼,也許是在說他們的孩子,也許是在哭訴命運的不公,可是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產婦的性命也會慢慢的溜走。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無助,明明自己有能力救這名產婦,可就因為沒有必要的器具和設施而眼睜睜的看著病人死去,這對一名醫生來說是相當痛苦而無奈的!
裡面不時的傳來丈夫的嗚咽和嬰兒的啼哭。王禹知道屬於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丈夫眼睜睜的看著妻子在自己的懷裡死去,剛生下來的嬰兒就沒了母親,這樣的人倫慘變實在是過於殘酷,王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進去。
終於一聲哀嚎穿破火車的轟鳴,響徹在眾人的耳中,王禹知道這個可憐的妻子兼不算稱職的母親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滿是血跡的雙手,又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指尖殞歿,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雖然明知如果不是自己,連孩子都可能會不活,但是王禹的心裡還是充滿了內疚。丈夫的痛哭聲不時的傳來,眾人都進去安慰。王禹想了想,轉身悄悄的離開了。他知道自己的工作證還在對方手裡,如果有什麼事對方會找上門的,只是他實在不忍再逗留,他實在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他不想再看!
由於在火車上經歷了這樣一檔子事,王禹的心情實在是不好。不過他還是在花店精心挑選了一束潔白的百合,來到了葉瓊的墓前。墓碑上的葉瓊依然笑顏如花,可是王禹卻絲毫笑不出來,他實在是經歷了太多的事,他實在感覺太累。雖然時過境遷,他已經不再像以往那麼激動,可是想起以前的種種,王禹還是不禁滴下淚來!王禹扶著墓碑慢慢的坐下,開始對葉瓊說起了最近的事,他說的是那麼動聽,那麼投入,彷彿葉瓊近在咫尺的聆聽著,而王禹的眼睛也散發著熾熱的光芒,彷彿葉瓊就偎依在他身邊……
在葉瓊父母家吃了中飯,聊了些近況,王禹才給陳鵬打了個電話,約他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