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對我今生的懲罰嗎?
他的不聞不問,他的冷漠不堪,他的忽視忘記,他的……
天空還是耀眼的藍,時光流轉,離別兩端,野薔薇在時光對接處安靜綻放凋落,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很久沒有看到陽光,被囚於暗無天日的地牢中那麼久之後,第一次被帶出來,因為不適應我閉了閉眼,等慢慢適應之後,才緩緩地睜開已經腫脹的眼睛。
我看著今日特別湛藍,藍得幾乎發紫,藍得詭異的天空,在雲層和光線變幻之間我彷彿又看到多年前他溫潤柔和的笑臉,眼淚就這樣逆著光一滴一滴地灑落下來。
灼熱的淚水滴在幾乎毀了的手指上,烙下一道永恆的傷。無法結疤,無法痊癒。
為什麼心底有個地方不斷地下沉,不斷地裂開,不斷地流血,不斷地痛呢。為什麼呢?
孽欲糾纏,終究化為紅顏白骨。我深呼吸一口,是了,到了盡頭了。鳳凰啼血,浴火涅槃。我終究不再是我,你終究不再是你。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牢中地獄般的日子。
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在我身上下藥功力全失,任他們擺佈,任他們羞辱的日子。
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在我身上施加的痛苦,早已破爛血肉模糊,甚至骨節已被他們殘忍夾斷的十個手指。
永遠不會忘記身上被烙紅的鐵在胸口鎖骨上印下的一個如同鳳蝶一般圖案的傷疤。
永遠不會忘記一鞭一鞭殘忍地落在我的身體上的尖刻得幾乎沁骨的痛。血肉被一次一次撕裂般的痛。
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為了逼供而讓我幾次生不如死,昏去又醒來的日日夜夜。
也永遠不會忘記那些散發著惡臭在我身上游離的手,他們在黑暗中淫*蕩的笑聲。
也永遠不會忘記鳳非的散發的光芒讓那些人痛苦死去,化為一灘血水的快意和我嘴角殘忍的笑。
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愛得癡狂的女人的憤怒和陰狠。
修羅般的日子沒有盡頭,而你沒有來看我一眼,我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你知道的,是你對我的懲罰。我在裡面生不如死,而你從不知道。
幾次想就這樣死去,死也是一種解脫,可是他們沒讓我那麼容易,就像你離去的時候,你說的,不會讓我那麼容易地死去。所以,我的口中被綁上了粗實的布條,讓我想死都沒有權力。
在他們準備在我殘破的身體上發洩獸慾,幾乎輪*奸我的時候,一直沉寂死去的身體彷彿燃起了一束火,我的憤怒,我赤紅的眼像一個惡魔,像一個正待嗜血的邪魅的魔鬼,我把他們殺了,他們都死了。
在我用盡一切力氣昏死過去的時候,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沒有,噩夢並沒有放過我。
我幾乎殘缺的身體,被她惡狠狠地嘲笑著,我以為她只是一個單純沒大腦,只懂得爭寵的女人,可是,我大意了,她是一個為了愛情中了魔障一般,完全失去理性,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的女人。一個為了愛你而發狂的女人。
我早就被打得腫脹得不成人形的眼睛依然冷冷得看著這個瘋癲的女人,我冷冷道:「王貴妃,你最好在這裡面弄死我,如果我能活著出去,定千倍百倍的把我今日的痛全都用在你身上。」
她冷笑,一個巴掌扇過來,我根本無處閃躲。殺死那幾個黑衣人,我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力量,對我醒來之後看到的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我全身癱軟。身體的痛早已比不上千瘡百孔的心。
「你以為皇上會來救你嗎?你錯了,他這幾日召集我們幾個最受寵愛的妃子日日笙歌,夜夜醉生夢死,他早已忘了你。」她癡狂地笑道。
她從幼時便愛上了年輕俊朗如天神般的王,她想盡辦法進宮成為他最受寵的妃,她日日夜夜期盼皇上有一天會愛上她。可是,這一切都被這個女人打破了。
皇上愛上了她。她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不該的!
皇上雖然日日召她們幾個侍寢,可是每日酒醉後嘴上時時刻刻喊著的是這個女人的名字,這個一直默默卑微的女人,謝尾螢。
她罪該萬死!她該下地獄!
想到這,看著狼狽不堪,醜陋不堪的她,王貴妃詭異地笑了。如果她這樣的樣子被他看到,那麼,他將永遠不會在愛她了吧。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帶我離開天牢出去,但我想等待我的不會是什麼好事,一身白衣已經變得污濁而破爛得幾乎不能遮體,白衣上是深色的暗紅的血跡,還有原本白皙的臉頰,此刻全是污痕還有被打過後的腫脹,嘴唇乾燥不堪,眼睛已經看不清所有,頭髮凌亂。不用人提醒,我便知道自己的醜陋不堪。
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麼狼狽。
她帶著我到了一個花園,遠遠的,我便聽到有縷縷絲竹聲傳來。
箜篌拍板,琵琶方響。我可以想像那裡面是多麼恢宏華麗的歌舞昇平,奢侈糜爛的景象。
王貴妃殘忍地朝她一笑:「聽到了嗎?那個皇上特意舉行的,慶祝亂黨全都伏法的慶功宴。我向他說過,會在今日有特別的節目讓眾位王公大人們盡興的。你說,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美人寵妃,變成一個賣笑的妓女一般為那些男人們演奏,會是多麼讓人興奮的一件事啊,哦,對了。」她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般,好看的秀眉微微皺起,彷彿有些為難:「我忘了你的手都斷了,該怎麼表演呢,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對不對?」她的眸中閃爍著陰冷和邪氣的光芒。我知道她是要在眾人面前徹徹底底地羞辱我,想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讓我這輩子都永不翻身。
我悲涼地閉了閉眼,看著這個可悲可笑的女人,艱難道:「我有選擇的權力嗎?」喉間像有一把火一般,烤得我嘴唇乾涸,聲音也變得嘶啞難聽。
讓我想起了當日在斷崖下聽到的老祭司的聲音。
她靠近我耳邊輕道:「你當然有,如果你想讓你最疼愛的侍女有事的話。」
雲影?!我一驚。
「你把她怎麼樣了?」我顫聲問道。
她漫不經心道:「我現在沒把她怎麼樣,可是,一會兒就不知道了。」
我閉了閉眼,絕望道:「不要動她,我答應你,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