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囈姐姐離開時,她告訴了我所有真相,還有,關於一斣珠的一切。
我的管家福伯便是一斣珠原來的檯面樓主,與外界聯繫,在那次一斣珠被武林人士聯合剿滅中受到殘酷的損傷,一斣珠幾乎消失解散,我不能因為我的自私而捨棄它,這意味著有很多人走向歧途,很多人永遠無法回到正軌,還有更多的人會死去。舊的一斣珠確實消失了,新的一斣珠也出現了。我要更多的人幸福地生活,而不是殺戮。唯有驍勇的人,唯有堅強的人,才能繼續生存下去。一斣珠就是在艱難中一步步成長。在它成長起來,足夠強大的時候,也是一切都安定下來的時候,福伯退下來了,也許是該他好好休息的時候了。我讓他在君錦山莊裡做了總管,管一切雜事,小七事情太多,他身邊必須有人幫助他。而曾經帶領一斣珠一路走來的福伯是很好的人選。福伯離開之前,把一斣珠交給他最信任,也是他唯一的養子伊風華。對此我毫無疑義,讓一個曾經從不相信任何事,任何人的老殺手如此信任一個人,要麼他是真心的忠誠,要麼他是最會偽裝的演員。不過,這些的前提都是他要有足夠的能力,那樣才能取得曾經的主人的欣賞和信任。福伯願意信任他,那麼,我便選擇信任。
只是,讓我有點遺憾的是,直到今日,我還沒有機會認識那個叫伊風華的少年,福伯口中時時提起的那個優秀堅強的人。
不過,我們會有機會見面,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暴露了我的身份,我想有很多人在期待親自取我的性命吧。而且在大陸,我的性命已經成了最值錢的了。比如,綁架我向君錦拿贖金。比如,江湖上朝廷裡私下有人公開懸賞我的人頭,因為幾年來那些為了金錢阻止君錦生意,或者和我們要越來越多的賄賂金的貪官污吏,我讓一斣珠全都為民除害了。所以,有心之人便把我當作心腹之患。而在江湖上,他們當我是惡魔,因為他們認為我所做的事不是他們傳統封建中所能接受的。
當我聽到那些懸賞我的金額之高時,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笑了,沒想到我這麼普通的一個混混式生活的人,竟然那麼值錢。也許,我該讓小七青刺綁了我去換錢,這樣君錦就會額外多出一筆不扉的收入。
在我還沒意識到錦少在整個大陸多麼有名的時候。小七和青刺已經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拿著一張大陸人士私下的一張通緝令來給我。
我接過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大陸第一通緝犯:君錦的主人錦少。我看著眼睛珠都快瞪出來了。那干人在後面掩嘴偷笑。什麼時候,我的身價這麼高了?
我尤為不解。接著往下看。大陸第二通緝犯:後秦少主宇文若見。我不認識這個人。大陸第三通緝犯:流亡叛徒燕國王子慕容翰。他?大祭司,燕國王子?這麼多身份,不知道哪個是他,沒想到他也是榜上之人。我們還真是像。連這個通緝令都一起上了。不知道是誰決定的這個大陸通緝令的,如果未來哪一天我能遇到決定的這個人,那麼我會揚著無辜的臉,睜著乾淨清純的雙眼望著他,然後問他,我這麼乖巧,這麼清純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大陸第一通緝犯呢,他一定是搞錯了。
也許未來我有這個機會問問。
「少爺,你看——他跟了我們好幾天了,馬上就到京城了,我們該怎麼打發他。」青刺在一旁提醒道。我知道他的意思,進了建康城,我要回宮,如果擺脫不了他,我會暴露身份。這幾年,為了不暴露身份,青刺直到今日在太醫院裡沒有任何立足之地,還是那個普通的小醫師,除了作為我的御用太醫之外。現在我失寵了,他更加受到冷落,刻意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不希望他不被察覺,希望沒有人注意他,不然此刻他不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我對他點點頭,看看一直跟在我身後,一臉閒適的司馬睿,沉默地轉過頭。
我擺擺手,道:「放心吧,我會擺脫他的。進了建康城之後,我們分開走,你們去山莊,我還有事要解決。」
青刺點點頭:「是。」
進了城,和他們分開之後,我便一個人心不在焉的走著,如果懷中的小白不算人的話。在劍賢山莊,這小子忙著和十怪叔叔們敘舊了,幾天不見,它更黏人了,一步不離地跟著我。
我突然想起離開時十怪叔叔們依依惜別的情景,又不是從今以後不見面了。搞了我到現在還有些不捨。我邀請他們到君錦山莊去閒適地安度晚年,而且那裡有足夠的人讓他們捉弄,事實上九怪叔叔非常動心,幾乎想跟著我立即啟程。因為他是我捉弄的第一個受害者,所以我倆培養出了更好的感情。所謂臭味相投就是這樣吧。不過他的心動被一怪叔叔的眼神制止了。
十怪叔叔們承諾他們玩夠了便到京都去找我。於是我只好讓他們來時讓老傢伙通知我。
不過,這還不是我現在愁的,懷中的小白彷彿感受到我此時的心境,突然親暱地蹭蹭我,大眼睛看著我,好像在讓我放輕鬆一般。
我看著它的樣貌,因為它年齡漸長,除了一身白色我終於看出了一點。這個本該在崑崙山成長的神獸,此刻去親暱地窩在我懷裡。
我想起離開時一怪叔叔把我帶到一個房間裡說的話:「我們送與你的神獸是本該在崑崙山上生活的白澤。這種神獸渾身雪白,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很少會出現在暗流轉,除非世上有治理天下的聖人出現,它才會離開崑崙山,通過時光轉移來到暗流轉。幾年前,暗流轉入口突然出現如出生嬰兒般的白澤,我們都很驚訝,但是還是帶回去撫養。我們本以為它是幼兒,可是三年後,它突然開口,讓我們找到曾經進入過這個般若谷還能離開的那個人,讓他把它送給他想送的人。安錦,那個人不是誰,就是你。也就是說你是白澤命中注定的主人,是他選擇輔佐的聖者。」
我驚愕地說不出話:「那麼,那麼,為什麼這麼久小白都沒有開口和我說過話。」
一怪叔叔臉色凝重道:「那次白澤開口之後,它在第二天又恢復成第一次出現的幼兒狀態,再也沒有開口。它曾說它在崑崙山已經是修煉了三千年的神獸,因為到暗流轉的所有神獸都要回歸嬰兒狀態,法力都會封存起來。直到它察覺到你的出現,它用僅存的力量告知我們,找到你。其實我們十怪一直在般若谷並不是偶然,我們是千年來奉命守護般若谷的後裔,我們負責替出現在暗流轉的神獸送到他們的主人身邊。小錦,白澤會成為你的主人也不是偶然,也不是我們送與你的禮物,而是,它自己選擇你成為它的主人。它現在沒有開口說話,也許是,時機未到。」
「時機?」我有些納悶,長得那麼可愛,那麼像寵物的小白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秘密呢。好奇怪。不過,想起它生動的表情和眼神,活靈活現,像聽得到我們說話,明白世間一切一般。像個智者。我早聽說小白是神獸,想不到這麼厲害。
白澤。名字真好聽。我叫它小白還真叫對了。不過,它真的會說話嗎?
一怪叔叔點頭道:「對。它的法力還在封存中。小錦,既然你是它的主人,那麼它自然會保護你,輔佐你,引導你走你該走的路。該說的我都說了。從今以後,十怪便會忘記此事,你好自為之。」
我臉色凝重地點點頭:「謝謝一怪叔叔。」
出宮來發生的一切,我恍如墜入夢中。我是不是做夢沒有醒來。這一切離我好遙遠,好虛幻,可是為什麼每時每刻都有人出現提醒我這一切的真實性呢?
先是鳳非,然後小白還是什麼神獸白澤。什麼聖人,什麼明君。
替別是我聽一怪叔叔說了之後,特意在走之前到老傢伙的大書房裡找啊找,找啊找,在一本古書上找到的記載更讓我絕望。
《軒轅本紀》裡有關神獸白澤的記載:「(黃)帝巡狩,東至海,登桓山,於海濱得白澤神獸,能言,達於萬物之情。因問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白澤言之;帝令以圖寫之,以示天下。」
這麼說就是真的了?接二連三出現的事攪得我頭痛死了。
望著在我懷裡睡得像個無害的嬰兒一般的小白,我吶吶道:「如果你真的是白澤,那麼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都不願開口和我說話嗎?」
夢中的小白無辜地呻吟了幾聲。
走過朋聚樓的時候,我站定,頭也不回地涼聲道:「跟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吧。不如,上去歇歇腳再走吧。司馬琅邪,還是司馬睿?」
身後的人明顯身體一僵,然後突然揚起笑容暖暖地笑了。
陳文看著自己的主人,這次劍賢之行,主子好像不是他自己一般,這樣的主子真的很陌生,就像此時的笑容,陌生得讓人心驚。那麼冷漠的帝王,怎麼可能有這麼乾淨這麼無害這麼溫暖的笑容呢?陳文揉揉眼,眼花了,肯定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