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謝婕妤的宮人來回話說,她這幾日身體不適,不能侍寢。」
聽罷,司馬睿冷笑一聲:「一個月了,她那身體還真是『不適』啊。」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了。一旁站著的高陸已經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捏了幾把汗了。
主人的期望,看來那個一無是處的四小姐是不可能完成了。主人的意思,他實在不能理解,從一開始,那個不爭氣的少主根本就不把主人的命令放在眼裡,高陸下意思捏緊拳頭,難道,要不要告訴她真相?主人說過要緘口不說的,可是看現在的情形,再這樣下去,主人在朝堂上的地位肯定不保了……
「你下去吧。」皇帝冰冷的聲音傳來。
高陸打了個寒戰,恭敬地告退了。
「陳文。」
黑暗的角落裡閃過一個影子,瞬間跪倒在他面前:「主人。」
「查清楚了沒有?」
「德妃確實和他有內情。婕妤那邊沒什麼可疑之處,她最近深居簡出,很少和他人往來,即使她姑姑,兩人也沒有任何往來。只是——」陳文拿出一個書簡,遞給司馬睿:「這是屬下無意中截獲的。」
司馬睿看著手中的書簡,目光慢慢陰冷。還以為德妃這次下毒,可以發現什麼,可是她竟然沒事!她們果然是一夥的,可是為什麼她不借此演一場戲呢,而是——
司馬睿撅眉,只有這點一個月來他一直不明白。
那個老狐狸,不知道在擺什麼局。
「你下去吧。一切暗中進行就可以了。不用打草驚蛇。」
陳文應聲就要退下,司馬睿突然低低地問道:「他還沒有消息嗎?」
「屬下無能。君錦山莊好像已經察覺到暗門的存在,一直封鎖的很好,而且這世間,除了朱雀王,無人得知錦少的真實模樣,屬下也不敢肯定錦少是不是他。請主人恕罪。」
司馬睿疲憊地擺手,「你下去吧。朕要去『憶錦閣』。」眼中突然閃過一陣寒光,「擅闖者殺無赦。」
陳文不疑,恭敬地退下。從錦公子消失後,這麼久,門主每次聽到一切關於錦公子的消息後,都要到憶錦閣中買醉。一呆就是一整天。無人知道憶錦閣裡有什麼,因為進去看到過的人都死了,而且都是死在門主的劍下。每一次一身血跡,拖著一具屍體的門主面無表情地走去來的時候,陳文都覺得全身冷得幾乎動彈不得,那種冷酷,灰敗的表情足以讓陳文幾天無法入睡,一閉眼就會看到那雙沒有任何生命力的眼。
陳文看著好久沒有看到的天空,在暗門裡的人都是不能見光,躲在暗處,任何一種身份的人都可能是暗門之人。暗門一向很低調,潛藏在整個天下脈絡裡。可是,沒想到門主這次為了找那個錦公子,竟然違背暗門的宗旨大規模出動暗門的力量尋找,讓天下漸漸察覺到了暗門的存在。不知道,那個錦公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門主一直念念不忘?
司馬睿表情頹唐地望著滿壁的他,喃喃道:「小錦,你在哪?」
只要不是關係到安錦,司馬睿對每個人都是利用的,就像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小錦,旦囈手中的那股力量早就收歸己有,怎會讓它現在發展越來越快,不知道被誰掌握了。
就像謝尾螢,想到她,司馬睿心神有一絲顫動,可是很快就被殘忍蓋去。那個女人,本以為可以利用她查出宮中謝家和德妃的勢力,在她中毒之後一舉消滅的,可是她竟然沒有死,而且緘口不說什麼。宮中眾人只知她一向身子柔弱。一開始,連他都差點被她騙了。漸漸才知道她是老狐狸派來的一顆棋,不知道為什麼,司馬睿一開始還有種期待,希望她是無關的,此次中毒之後,她如果果真中毒,她會替她解了那毒,那樣的話還說明她和他們不是一路的,可是她的毒竟被解了,枉費他還想信任她!
這封信,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從頭到尾,都是騙他的!
養病的這一個月來,我專心於我的漫畫創作,每日廢寢忘食,起早貪黑地畫,整理,總覺得時間太慢。其實並沒有這麼急,只是在忙碌中可以不用想那麼多!
陳安遠,我讓高陸給他安排了一個太醫的位置,專門做我的專屬御醫。在宮中的時間,他開始致力於調理我身上殘餘的毒素和徹底醫治好我的舊疾,以免又引起不必要的傷害。而且隱藏自己的醫術,以免引人懷疑。
我對他說:「在君錦,你可以盡情做你喜歡的事,救天下蒼生,這是對你的補償。」那些醫館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動手準備,現在恰好做他的禮物,加入君錦這個大家庭的禮物。反正他離開了謝府,已經無處可去。我收留這些無家之人,和我一樣,從今以後,君錦便是他們的家。
這個月,我閉門不出,還多次婉拒了皇上召寢。我知道他會生氣,會懷疑,可是我不願去面對那個把我利用得沒有任何殘餘的人,甚至不惜賭上我的命。
夜晚。我正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的時候,突然從屏風後面閃過一個人影到我面前。
我一驚,但很快冷靜下來,這個高陸每次都做這種事,我輕拍胸口:「你幹什麼呢,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高陸臉色不變,恭敬道:「少主。」說著就遞給我一封密函。
我接過來淡淡地瞄了一眼,對他道:「你可以走了吧。我要沐浴了。」
「少主,」我應聲轉過頭來看他,難得他的臉上會有一絲猶豫,但很快他下定決心後,說道:「少主不能這樣下去了。」
我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少主辜負了主人的一番好心。」他冷然道。
我冷哼一聲,如果不是老家話要他聽我的話,想必他是不會對我這麼恭敬吧。
「少主真的以為主人設計送你進宮真的只是利用你嗎?」
我給他一個難道不是嗎的眼神。
「主人送少主進宮,是讓少主親自報仇了。」
「報仇?!」一直神思懶散的我終於醒過來的。「報什麼仇?」我問他。
他繼續答道:「主人本來一直不讓我說的,可是老奴實在看不下去少主這般自棄。難道少主不懷疑過自己的母親的死離奇蹊蹺嗎?當年少主雖年少,可是應該也有記憶了啊。」
我懵然地看著他,母親?!謝尾螢的母親。我怎麼可能有印象,那個年幼的謝尾螢早在我附在她的身體時就死了啊。
「主人根本不忍送少主進宮,」他歎息:「一開始主人想送二小姐進宮,可是考慮到二小姐一心在那個蘇尋南身上,甚至還破了身,再加上二小姐是大夫人所生之子,自然不會傷害她的母親。這裡面,有一段陳年舊事了,當年主人愛上然然主子,發誓一生只愛她一人,為了她不在娶妾。可是,在生下少主之後,大夫人聯合主人的妹妹也就是謝德妃暗殺了然然主子,當年主人雖然知道真相,可是那時謝家中的經濟支撐全仰賴大夫人的娘家,謝德妃也正得寵,風光無限,主人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一藏就是十幾年,想伺機報仇。主人一直冷落少主,其實只是想保護少主不受傷害。卻不想,少主還是差點被害。此後,主人便有了讓少主親自成長報仇的心思。其實,送少主進宮的真正目的,不是協助德妃登上後位,而是取代她,登上後位。」
我愣了,我?登上後位!我怎麼聽著像在攀海市蜃樓啊——
等等,我問出我的疑惑:「德妃是大——嗯,父親的妹妹,為什麼要幫大夫人殺害我娘?」原諒我以事不關己的態度談論,畢竟我不是謝尾螢,我對那個未蒙面的母親是沒有什麼特別感情的。原來大家長送我進宮的目的,便是替他心愛的女人報仇,我還奇怪為什麼德妃會下毒加害我,原來是怕我是大家長派來報仇的!我還以為是皇帝示意的呢——
「嗯,這個,少主不用知道。」他似乎不願談論這個話題,「現在少主知道真相了,請少主一定要爭寵,替代德妃。只要德妃垮了,那麼大夫人就沒有威脅力了。主人已經佈置好一切了。」
我冷笑,搬到德妃他早就能做到,可是卻讓我替代德妃,他還是更注重害怕宮裡沒有一個後台吧。所以一直潛藏這麼多年,明知道是德妃殺了他愛的女人,卻還忍著,是因為他沒有辦法不依賴德妃在後宮的勢力來維持朝堂上四大家族的平衡罷了。
說到底,男人最看重的還是權力。
「我知道了,你下去了。」
「一切看少主的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既然我寄居在這具身體裡,那麼我也有權力替她做完她該做的了。
德妃嗎?哼,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