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準備好了嗎?」
「嗯。雲影,父親也要參加嗎?」
「家宴老爺都會參加的。」
天!在心裡忍不住翻個白眼。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就夠倒霉的了,可是還非常「幸運」地穿越到一個大家貴族裡,每年都要舉行一個家宴,整個族人參加,還要對各個小姐少爺這一年的學習情況進行考驗。如果表現最差的話,就會打一頓板子,還要禁足一個月,也就是不可以出門,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而且按照雲影所說我附在這個身體裡的小姐就是那個年年被打被禁足的可憐人。因為根本沒有人請過夫子教過她。這麼大的宅子裡,那位很少出現的封建大家長根本不會去特別在意一個死了娘,不受寵愛的女兒,所以一切責任都推在不學無術的女兒身上。至今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被虐待,被欺負,甚至早被人害得一命嗚呼了。
好吧好吧,船到橋頭自然直。看看情況再說吧。
明明是和武術會一起到江南某個神秘的寺院裡考察一種失傳的功夫,可是自己誤入一個偏僻的禪房時,就被莫名其妙地帶到這裡了。更恐怖的是,醒來時發現臉孔不是自己的,身體也不是自己的,我竟然佔據了一個12歲的小女孩的身體。而且醒來全身痛得死去活來,聽醒來看到的唯一的一個丫環說,這個小女孩是被同父異母的弟弟推到池塘裡,溺水了。原來那個可憐的女孩已經溺水死了。那又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
一想到自己在現代蒸蒸日上的事業,在設計界越來越響亮的名聲,我就覺得肉痛。冷靜了好幾個時辰,才把那個叫小紅的侍女喊來,問了這裡的情況。所謂知彼知己,才能百戰百勝。
當然,首先就把這個據說和自己一起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小侍女換了個可以讓人忍受的名字,也就是——雲影。而且強調了幾次,如果有人問起她名字從何而來,可以體面地回答,從「雲破月來花弄影」而來。也算對得起主子了。
據她所說,現在我應該在晉朝。估計就是動亂的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某某朝代。原諒我這個歷史白癡,什麼唐朝明朝那種繁榮有名的時代我還知道點。這個晉朝對於我簡直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老天,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而現在我呆的地方是京城建康四大家中的謝家,其他還有王家,桓家,庾家。而在這個家族裡,自己是庶出的四小姐,被扔在這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院子裡,幾乎都被人遺忘了,身邊也只有一個和自己一般年齡的侍女,這也就是為什麼醒來時除了雲影沒有任何人探望過自己。估計我不附在這副身軀的話,她死了就隨便葬了吧。現在我也知道了,這是個不受寵的小姐。這是全府公認的事實,那些看臉色行事的丫環奴僕們已經不怕這個有名無實的四小姐,經常欺辱她,偏偏這位小姐性格怯懦,膽小怕事。那些個奴才們更是欺到頭上來了。
在這個家中,父親謝於軾有一個正妻五房妾室。大夫人趙雅芝有一兒一女,嫡子是大兒子謝奕,嫡女是二女謝暖薇。二娘有一個兒子,三哥謝安。據說他是這個家裡唯一對自己好的人。三娘無後,喜歡吃齋念佛,不理塵世。不知道為何,對她,父親很尊重,從不干涉她的生活。四娘也就是「我」的娘,蘇然然。在生謝尾螢——也就是我的時候難產而死。據說在世時非常受寵,父親曾經說過為了她不再娶妾。也正因為她的死,五娘才可以入門。五娘生有一兒,叫謝萬,今年才8歲。難以想像這麼小的孩子就會害人,肯定與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關係。
不過我很快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這個謝尾螢雖然不受寵,但是簡陋的別苑裡卻有很多金銀珠寶,我是個設計師,當然知道那裡面有很多還是價值不菲,很是難得的珍品。難道這裡面有什麼不可以說的秘密?
想想覺得是我可能是推理書看多了,成自然反應了。也就不想深究了。
開始,我還有所期待,說不定哪天自己又穿回去了。可是過了一段時間,我是徹底死心了,想想還是任命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在這先踏實地生活吧。既然想通了,也就覺得一下子鬆了口氣。
不過,從今以後,可要對現在的狀況有所覺悟。也要記住自己不叫安錦,叫謝尾螢這個事實了。
在現代我雖然是個設計師,可是因為家族關係(我家是開武館的,而且有幾百年歷史了),我從小就開始學武,基本上所有傳統的路數自己都學了個遍,所以在大學畢業後,很自然地參加了城市裡最有名的武術會。雖然這副身體實在太弱了,可是我依然不想放棄,也不急於一時,根據身體情況,按照記憶裡的武功底子,從基本功練起,只希望未來有一天可以恢復我以前一半的身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至少可以保護自己。
可是自己剛規劃的愜意生活還沒有過上幾天,就從雲影那裡聽到了要參加家宴這個噩耗。
讓雲影梳了一個簡單的少女髮髻,畫了淡淡的妝,這時才發現這具身體竟然也是個美人胚子,大而水盈盈的眼睛靈動清澈,黑而柔順的長髮,白皙而光滑的皮膚,配上剛穿上的白色碎花席地長裙,簡直像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女。連自己也忍不住迷上了。一個字,美。不過這美在這個家可是會變成禍根,想想拿起眉筆把眉毛添得稍粗稍黑,這樣就把整張臉的平衡破壞了,看上去就有點俗氣,預期中的效果達到,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地輕笑。不顧雲影驚愕的目光,輕拍一下她的額頭,牽著她的手裊裊地走出去,去參加該死的家宴。
天,我的屁股,我可不想讓它開花。
和雲影到達正廳的時候,各房的人都已經到齊了。低著頭,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混進去,在一個有陰影的角落裡坐下。誰知,才剛到有個清秀的少年就看到了我,跑過來打招呼,我看著這個外表俊朗的少年,在心裡哀悼幾分鐘為什麼現代沒有遇到過這麼帥的人。
「尾螢,前些日子聽說你病了,現在可好些了?」見我一臉陌生地看著他,他的神色有些疑惑,身後的雲影拚命對我使眼色,我才有些清醒過來。在這個家裡唯一會對我這樣和顏悅色的只有三哥謝安。隨即展開一個自認為甜甜的笑容,輕聲說:「三哥。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
「噢,這樣我便放心了。」見我一直望著他,他的臉竟然紅了紅,天啊,哪來的清純美少年。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怪的,我也說不出哪怪。
一個偉岸嚴肅的中年男子進來後,整個喧嚷的大廳突然安靜下來。原來是大家長謝於軾到場了。謝安也對我微微一笑,隨即回到了三娘身邊的座位,坐下的時候不忘對我做了個調皮的鬼臉,不過臉不可避免地依然微紅,有趣。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到的溫馨,不免對他也回報一笑。
我坐在角落裡,默默地打量周圍的人,根據雲影的介紹:在謝於軾右邊坐著的,是一臉雍容華貴的正妻趙雅芝,果然有大家風範。在她旁邊的是大哥和大姐。大哥面色微沉,目光冷漠,嘴角緊緊地抿著,顯然是對這種無聊的聚會很反感的樣子。大姐乖巧端莊地坐在那裡,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不過讓我感興趣的是,又是一個古代美女,和謝尾螢的美一點都不同。她的美才是地地道道地塵世美女,穿著華美,妝容精緻,一副古典美人的優雅。才出場,在場的一些年輕王公貴族就對她頻頻側目。
忘了說,為了考驗的公平,也為了向外人展示謝家的才華和能力,也會偶爾請一些有名望的人來做客,其實說白了,老的來當評委,年輕的來變態相親。看看二姐那副嬌羞的樣子,真是讓男人流口水啊。
跟著排下來的是,二娘和三哥。三娘是從不參加這樣的聚會的,謝於軾對此似乎已經默許了。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也不參加這樣的聚會。一點也不好玩。值得注意的是,坐在謝於軾左邊稍下一點的是五娘,看她那副春風得意的樣子,是在向所有人炫耀她所受的寵愛吧。這也難怪,古代的女人一直都活在男人的庇護下才能生存。
不過,有一次,我偶然從雲影口裡聽到,五娘的樣子有些像我逝去的母親蘇然然。難道只是個無聊的替代品?如果真是這樣,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可炫耀的,不是應該感到悲哀麼?
在她旁邊坐著的,是傳說中8歲的謝萬。之所以對他特別注意,是因為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害死了這副身體的主人,現在既然自己在上面寄居了,必然要為死去的靈魂討回公道,不過不急,對小孩子下手,會看不起自己的,讓他再長大一點,自食其果吧。
我幾乎被遺忘在角落。那些取樂的人們只恍惚記得往日有一個供他們嬉笑的女孩,笑過了自然就忘了,謝尾螢的存在,只是一個單純的樂子。沒有人會同情她,也沒有人會善意地對待一個不受寵的妾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