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娛樂1971 正文 568【服務生,來十個燒雞】
    「嗙!」隨著一隻手掌拍到桌面,整個房間都震動起來。房間裡的人正襟危坐,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只敢用餘光偷偷地注視著高堂的老爺子。

    這是個清朝制式的南方四合院,zhōng yāng正堂坐的老爺子,是文山幫現任幫主的老爹。

    角頭勢力有時候真不能用幫會來看,不過他們許多時候又是在行幫會之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眼下的文山幫雖然是幫主文忠明說了算,但文老爺子一出來,文忠明也只有老實挨訓的份。

    「都看看,都看看!這面都寫的是什麼!」文老爺子的手「彭彭」地拍著桌的一堆報紙雜誌,面全是報道的藝人大遊行,個個喊著要當局剷除文山幫。

    屋子裡一片寂靜,誰都不敢反駁,因為文老爺子發脾氣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岔。

    「好好的皮肉生意不做,非要去插手什麼影視圈。」文老爺子痛心疾首道,「戲子雖然是戲子,可那些名角是好輕易動手腳的嗎?以前ri本人統治台.灣的時候,都要客客氣氣地請名角唱戲。你們倒好,使下三濫的手段都不知道藏起來做。現在好了,鬧大了!文忠明,你是幫主,我要你的解釋。他媽的,人家遊行的時候國外的記者都在,你們都敢去動手搶人,你膽子大得包天了。」

    忠明臉部肌肉抽搐道,「我們這次被人給耍了。報紙報道的那些手段是真的,可證據全是假的,《壹週刊》的什麼獨家揭幕,也全是編出來的。我前幾天見事情鬧大了,就約束幫裡的人,讓他們不准出去活動。那天遊行的時候闖出來鬧事的。也根本不是我們文山幫的人。」

    「你是說,有人要搞我們文山幫?」文老爺子的怒火瞬間熄滅,渾濁的老眼也一下子清明起來。

    文忠明道:「那個王梓鈞這幾天鬧得歡,不用想也知道是竹聯幫想搞事。我已經吩咐下面的弟兄做好準備了,只要他們敢來文山區保證讓他們回不去。」

    「做的好。」文老爺子讚許道。

    「老爺子,幫主,條子來了!」一個漢子慌張地推門進屋。

    「混賬!」文老爺子罵道,「規矩都不懂嗎?會堂也敢亂闖!」

    「爹,先別發火。」文忠明問那人,「先緩口氣。說清楚。」

    那人道:「幫主,外面來了十多輛車,除了條子之外,還有很多電視台的記者。黃局長親自帶人來了……」

    此人的話音未落,外面就吵起來了,只聽黃立新的聲音含怒傳來:「怎麼?你們在這裡商議著怎麼造反?jǐng察居然也敢擋,想暴力抗法嗎!」

    文老爺子站起來,走出大門,正好看見文山幫的幫眾跟一群荷槍實彈的jǐng察對峙著。

    jǐng察局長黃立新和一眾jǐng察站在前面,後面則是新聞局的局長。帶著一群興奮地記者。

    黃立新踏前一步,威風凜凜地說:「跟我進去抓人,誰敢襲jǐng直接擊斃!」

    「是!」jǐng察們齊聲答道,因為後面有記者在,個個都攢足了勁要好好表現一番。

    再猛的幫會也是怕條子的,黃立新直接擊斃的命令一下,文山幫所有的人都軟了,紛紛轉頭看向他們的幫主。

    「都給我退下。」文老爺子道。「官府辦事,我們老百姓當然要配合。黃局長,要抓誰,儘管拿去。」

    文老爺子還真不怕黃立新抓人,因為抓小角se傷動不了文山幫的筋骨,而抓頭領級人物。那就更不怕了。除了一兩個好狠鬥勇的之外,那些違法犯罪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大人物親自動手。即便被抓進去,沒什麼證據,過不了幾天還是得放人。

    「這是逮捕令!」黃立新將手的紙片一揚,便揮手道,「動手!」

    候命已久的jǐng察立即出動,剛剛在會堂裡開會的幫會大佬一個個被按住-手銬加身,老老實實地被帶jǐng車。

    jǐng察和記者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功夫就從四合院裡消失了。不過與他們一起消失的,卻是文山幫半數以的主要頭目。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文老爺子冷哼一聲,說道:「怕什麼,天還沒塌下來。」

    沒過多久,外面喊殺震天,四合院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滿身是血的文山幫幫眾踉蹌著跑進來,還沒開口就摔到地。

    「出什麼事了?」文老爺子這下也有些慌了。

    受傷那人道:「竹聯幫,竹聯幫殺過來了。」

    「好,好,好!」文老爺子一連說出三個好字來,不過那語氣卻是淒涼得很。

    jǐng察抓走幫內的那些頭頭不怕,個別判個三五年,大多數卻是關個把月就出來了。但現在卻不同,頭頭們全在局子裡,竹聯幫突然殺個措手不及,文山幫的普通幫眾哪裡擋得住?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一個文山幫的小頭頭突然道:「堵住,快把門口堵住!」

    眾人反應過來,齊齊跑去堵門。

    「老爺子,我們投降。」文老爺子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老三?」文老爺子轉身驚訝地看著自己當年的把兄弟,突然大笑道,「我說條子怎麼撲得那麼準,居然趁我們開會的時候來抓人。原來是有內鬼!」

    「不要怪我。」老三歎氣道,「當年二哥是怎麼死的,你以為我真不知道嗎?怪只怪,你的手太黑。這些年你一直防著我,我不做內鬼,還有什麼出路?」

    小嘍囉們可沒工夫管兩個老一輩的頭領「敘舊」,都在用身體堵住那扇大門,外面的竹聯幫幫眾也在一次次地在外面撞門,眼看著就快撐不住了。

    文老爺子眼睛死盯著自己當年的把兄弟,冷笑道:「跟著我沒出路,跟著竹聯幫那些外省人就有出路?」

    老三道:「以後竹聯幫會在文山區新設一個信堂,而我就是信堂的堂主。」

    「信堂。哈哈,背信棄義地信嗎?」文老爺子諷刺道。

    老三不疾不徐地說道:「要背信棄義,也是你在前頭,我是有樣學樣。」

    文老爺子冷笑道:「你以為你能當這個堂主多久?竹聯幫的人遲早要把你吞掉。」

    老三說:「至少可以當十年。這裡是文山區,沒有我出面,竹聯幫那些外省客根本不能控制這裡。還要我動手嗎?」

    「不用!」文老爺子突然沖那些堵門的幫眾喊道,「放他們進來!」

    幫眾們回頭不解地看著老爺子,文老爺子手一伸,袖子裡突出來一把尺二刀片,突然往自己的肚子一扎。輕輕一個攪動,鮮血就從嘴角溢出來。

    「大仔!」

    幫眾紛紛跑回來,抱著文老爺子的倒下的殘軀。

    「轟!」四合院的大門終於被撞破。

    老三直愣愣地站在天井zhōng yāng,臉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他是喜是憂。

    …………………………

    登奎影業公司。

    楊登奎手裡拿著電話,聽筒裡一遍一遍地傳來忙音。

    他是西北幫出身,道的影響力全在南邊,在台北他還不如竹聯幫的一個小頭目管用。可是想要在台.灣插手影視圈,就必須來台北發展不可,台.灣所有的電影公司和片場都設在台北。

    楊登奎來台北開電影公司。自然不可能合法正當地投資拍片,而是繼續玩地下那套。這幾年靠著搶演員低薪拍片可是讓他賺了不少,登奎影業公司也成為一家中等規模的電影公司。

    他玩電影的方法就是跟台北的文山幫合作,文山幫控制藝人,他負責拍片,然後大家分紅利。

    不過最近的風頭好像有點不對勁,特別是那天的藝人大遊行,楊登奎只是遠遠地看幾眼。就覺得事情要壞了。

    果然,今天跟文山幫的老朋連打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掛電話,楊登奎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心情煩躁不安,考慮著是不是要回南方去躲一陣子。

    「叮鈴鈴……」

    電話鈴聲突然想起,將心中有鬼的楊登奎嚇了一跳。

    「喂!」楊登奎接起電話。小心地說了一聲。

    「楊總你好。」聽筒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文山幫,從今天開始,不存在了。」

    「你是誰?」楊登奎心中一驚,文山幫覆滅的消息讓他直冒冷汗。

    「你猜猜?」電話裡那人笑道。

    「王梓榮?」楊登奎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電話裡那人道。

    「王梓鈞!」楊登奎咬牙切齒道。

    「回答正確。」王梓鈞哈哈笑道。

    「你到底想怎樣?」楊登奎慌了,這位後來當過台.灣金馬獎評委主席。製作的電影拿過金獅獎的未來娛樂大佬,現在是真的慌了。

    「不是我想怎樣!」王梓鈞沉聲道,「是你到底想怎樣!一聲不響地就把周潤發扣住拍電影,你到底把我放不放在眼裡!老子沒有把周潤發的事情抖出來,是給你一個面子。別他媽不識相!惹毛了老子,直接讓你橫著回高雄!我限你三個小時內,把周潤發給我放了。少了一個手指頭,我要你一隻手!你如果不信邪,就試試看,我賭你走不出公司大門五步就躺屍!」

    「彭!」聽筒裡傳來一聲砸電話的聲音,震得楊登奎渾身一抖。

    楊登奎走到窗前,往樓下一看,只見街邊一個年輕人衝著他露出微笑。

    楊登奎又看看四周的街道,有行人、有小販,也不知道哪個是隱藏起來的殺手。

    楊登奎殺過人,而且手不止一條人命,他自然知道死亡是多麼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還不想死。

    「喂!大哥,我是阿奎。台北出了點事,文山幫完了。」楊登奎打電話的時候覺得渾身發冷,「對,竹聯幫動的手。我被人堵在公司了,王梓鈞說要馬放周潤發回去,不然就要我的命……電影的投資?現在哪裡還顧得投資。好,我再打電話跟他聯繫一下。」

    楊登奎無奈地掛電話重新往王梓榮那裡撥,他手裡只有王梓榮的聯繫方式。

    登奎影業公司不是楊登奎一個人的,現在周潤發在台南已經拍了一周,用去了一大筆預算,現在放人的話,前期投資全打水漂去了。何況,他們還簽了幾個廣告贊助,別人都是沖周潤發的名頭去的。一旦停拍,他還得吃官司。

    「跟我商量沒用。你直接找梓鈞。」那頭王梓榮接了電話後,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要來王梓鈞在台北的幾個電話,楊登奎一個個撥過去,直到第三個才聯繫王梓鈞本人。他一下子就放低了態度,笑道:「鈞哥,這事是小弟做得不對,你大人有大量。要不晚小弟做東,您賞臉出來吃頓飯,小弟當面給你認錯賠不是。」

    「我怎麼敢啊,我也是演員。萬一楊先生你把我也綁去拍電影怎麼辦?」王梓鈞的話夾槍帶棒。

    「鈞哥說笑了,我綁誰也不敢綁您啊。要不富豪酒店怎麼樣?」楊登奎心中罵娘,嘴卻是服軟裝孫子。

    富豪酒店是竹聯幫的產業,楊登奎把吃飯的地點設在這裡,自然是表明心跡。

    「幾點?」王梓鈞問。

    「八點鐘怎麼樣?」楊登奎問。

    「八點啊?我要陪我老婆看電視,沒空。」王梓鈞說。

    楊登奎氣得差點吐血,強忍了一口氣說:「那六點呢?」

    王梓鈞道:「六點是不是早了點?」

    「要不七點。」楊登奎說。

    王梓鈞道:「我不喜歡七這個數字,不吉利。」

    忍住。我要忍住!

    楊登奎握著話筒深吸一口氣,問道:「那鈞哥覺得幾點合適?」

    「六點半。」王梓鈞說。

    「好,好,就六點半。」楊登奎輕輕地掛電話,然後猛地抱起自己辦公桌的一盆植物往地砸。

    …………………………

    傍晚,七點鐘。富豪酒店。

    楊登奎不時地看表,他已經等了整整半個小時,可王梓鈞連面都沒露,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表是不是壞掉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直到七點四十多分,王梓鈞才姍姍來遲,還厚顏無恥地笑道:「哎呀,真是讓楊先生久等了。」

    「沒事。沒事。鈞哥你貴人事多,小弟等等是應該的。」楊登奎笑臉貼去。

    可惜貼了冷屁股,王梓鈞道:「本來說六點半來的,女兒非要讓我陪她打電子遊戲,你說我能不遲到嗎?」

    楊登奎拳頭緊攥著。然後抬臂一揮,說道:「服務生,菜單拿過來。鈞哥要吃點什麼?」

    「隨便點,碗麵就行。」王梓鈞道。

    楊登奎乾笑著說:「鈞哥你說笑了。」

    楊登奎忍痛點了一整桌的好酒好菜,足夠十多個人吃的,胡扯半天,才終於提到正題。

    「鈞哥,你看小弟的電影已經拍了一半,現在丟掉是不是可惜了點?」楊登奎小心地說。

    「電影拍了一半可以丟,就怕人活了一半命丟了。你說是不是呢?」王梓鈞問。

    「那是。」楊登奎心中發恨,心想著什麼時候等王梓鈞去南邊,非得好好收拾一頓不可。

    「這做電影啊,老老實實的拍戲,還是有得賺的。」王梓鈞說,「跟你說句實話,這台.灣電影圈,我是準備一步步把他做大,做成東方的好萊塢。到時候,大家都能賺大錢。你現在玩殺雞取卵,這是在壞老子的事業,你說我能不出手嗎?」

    楊登奎賠笑道:「小弟鼠目寸光,哪像鈞哥你這麼高瞻遠矚。」

    「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王梓鈞道,「高雄我沒去過。當年我在道混的時候,只提著刀片殺到台中,不過現在想殺過去,卻不是很難。但打打殺殺不是個事,你看人家四海幫,現在都快洗白了,做正經生意多賺錢。」

    「鈞哥說得對。」楊登奎附和道。

    王梓鈞道:「這樣,戲可以繼續拍,但片酬……」

    「片酬照給,不,往多了給,200萬怎麼樣?」楊登奎連忙道。

    王梓鈞皺眉說:「你們那樣連刀帶槍的,嚇得人家周潤發可不輕啊。」

    「那……」

    王梓鈞說:「怎麼也得陪個一兩百萬jīng神損失費。」

    楊登奎臉一黑,悶了一下,還是咬牙答應了下來給一百五十萬jīng神損失費。

    王梓鈞舉起酒杯:「希望楊老闆以後能安心守法地好好拍電影,至少,我那個藝人聯合會中的會員,你還是別去動的好。」

    「我省得。」楊登奎連連點頭,他是真給王梓鈞玩怕了。

    他媽的,不就是搶兩個演員嗎?居然連遊行都搞出來了。這裡可是台.灣,不是香港,一般人敢玩遊行嗎?

    而一個文山幫,那可是台北以前數一數二的大角頭,實力不比西北幫弱多少,居然說滅就滅,轉眼連個影子都沒有了。

    現在打死楊登奎他都不敢跟王梓鈞玩,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掉了腦袋。

    「打包!嗯,那個燒雞打包。」王梓鈞站起來對楊登奎笑道,「我家小孩喜歡吃雞腿。」

    楊登奎立即會意,喊道:「服務生,再來十個燒雞。」

    片刻之後,王梓鈞提著大包燒雞回家,只剩下楊登奎一個人坐在那裡面對滿桌的山珍海味。他不是在心疼飯錢,而是在心疼給周潤發的三百五十萬片酬加jīng神補償費,虧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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