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娛樂1971 正文 077【派克金筆】
    在父親和姐姐驚愕的眼神中,王梓鈞叫人從車上搬下來十個麻袋。這玩意兒還真不好處理,總不能直接給扔外面吧,只能拿回家「火化」了。

    「這裡面是什麼啊?」王梓芸好奇地問。

    「錢。」王梓鈞笑道,「整整十麻袋錢,我剛去搶銀行了。」

    「就會亂說。」王梓芸笑罵。

    王梓鈞指著這些麻袋說:「全是歌迷的來信,幸好我沒公佈家庭住址,不然有得頭痛了。」

    「全是信?」王梓芸驚詫道,「那得多少啊?」

    王梓鈞說:「攢了兩個月,全寄到公司去了。找個地方燒了吧。」

    「燒了做什麼?說不定還有女孩子的求愛信呢。」王梓芸說著解開一個袋子,隨便拿出一封拆了,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還是真是求愛信,連照片都有。爸你看看!」

    王賢致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清純的女學生。一向不苟言笑的王賢致居然頷首笑道:「這女孩子不錯。」

    王梓鈞無語,讓人搬進來一個大紙箱,是個電視機。商場的工作人員在外面組裝著天線,找了跟竹竿很快就架好。

    王賢致責備道:「你馬叔家有電視,費這些錢做什麼?」

    王梓鈞沒有說話,等電視連好了才打開。

    「啊,竟然是彩色電視,很貴吧。」王梓芸驚呼。

    王梓鈞笑道:「不貴。」

    王賢致在那裡,看了會兒電視新聞,朝王梓鈞招了招手。

    王梓鈞跟著父親走到裡屋,只見王賢致從床頭的暗格抽屜裡拿出個精緻的小盒子。

    王梓鈞惡搞地想,難道是什麼家傳的獨門暗器?

    「這隻鋼筆是J總統送給老師長,老師長又送給我的。」王賢致撫摸著手中的派克金筆,眼神有些複雜,「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我沒有什麼好送的,這只筆你拿去吧。」

    居然是老蔣送的筆?

    王梓鈞有些激動地接過來,解開筆帽一看,裡面還略微保持著濕潤,想來老爹這些年每天都在護理。

    這鋼筆上就像是有一股溫暖,一直流到他的心窩子裡,王梓鈞合上鋼筆說:「謝謝爸,我會好好保管的。」

    王賢致坐在床邊,拍拍床說:「過來坐,我們爺倆好久沒聊過了。」

    王梓鈞過去挨著父親坐下。

    「我是個武夫粗人,肚子裡沒什麼墨水,但活了大半輩子,總算是有些見識。」王賢致目光定定地看著牆壁上的照片,「爬得越高,掉下來跌得越慘。你哥雖然不經常回來,但他做的事情我多少能猜到一點。當年杜月笙厲害吧,可最後依舊得夾著尾巴做人。你哥沒有杜月笙的大智慧,日後恐怕不能善終。今後王家只能靠你了!」

    王梓鈞安慰道:「爸,哥沒事的,現在他已經抽身出來做正經事了,下面的雜物他不經手。」

    王賢致一聽,厲聲喝道:「混賬,以後你不許再接觸那種事!」見王梓鈞有些不以為然,王賢致又說,「當年常德一戰打得何等慘烈,老師長都打成抗日英雄了,還不是一樣被委員長拿下。有些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

    王梓鈞默然,想想歷史上陳啟禮最後的結局,還真如父親所說。當時竹聯幫都被政府收編了,幾個主要頭頭們全是政府聯絡員身份,還有正規編號的,結果一出事全被當局拉出來頂缸。

    「我會注意的。」王梓鈞點頭說。

    「你既然能上大學,就安心去讀書。我們家祖上歷代都是武師,出個文化人不容易。現在你終於能上大學,這是光耀門楣的好事。」王賢致說著臉上的皺紋也散開,「進了學後你那些什麼唱歌、演戲全都給我放下,這是戲子賤業,賺錢再多,也沒個身份。等你畢業了,做律師、做醫生,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王梓鈞狂汗,兩個時代的人,價值觀完全不同,在這個問題上根本無法溝通,只能一邊聽一邊點頭。

    王梓鈞晃了牆上的照片,心中已有了說服父親的辦法。當下問道:「爸,你說我拍一部反映老師長,反映常德保衛戰的電影怎麼樣?」

    「不行不行,」王賢致連忙搖頭,「這是委員長的忌諱。當年張恨水先生寫《虎賁萬歲》歌頌常德保衛戰,如果不是他名氣太大,恐怕都被戴笠害了。」

    王梓鈞說:「時代不一樣了。爸,你聽說過余師長去世的消息嗎?」

    「聽說了。」王賢致黯然道。

    余程萬在香港死得很離奇。他妻子被黑.社會人綁架,余程萬單槍匹馬去營救,其家人悄悄跑去報警。警方趕到之後與匪徒發生槍戰,一代抗日名將居然死於亂槍之中。甚至最後連是匪徒打死的還是警察打死的都不清楚,可謂是死得糊里糊塗。

    更加淒涼的是,余程萬的女兒因為家庭困難,70年代的時候不得不去當艷星養家,在螢幕上三點盡漏與男人肉搏長達十分鐘,看得當時的觀眾目瞪口呆,鼻血狂飆。

    王梓鈞說:「余師長的死,一直有人造謠說是J總統派人幹的,完全是一派胡言。做這種事對總統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惹來一身騷,以他老人家的智慧,會幹這種事嗎?」

    「不會?」王賢致搖頭說,「委員長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當年處置老師長,不過是殺雞儆猴的手段,有人求情也就下台階了,肯定不會再去下手。」

    王梓鈞笑道:「你說我們現在把《虎賁萬歲》拍成電影,如果能放映的話,是不是在幫總統撇清嫌疑?」

    王賢致點點頭,但又說道:「只是還有些冒險。」

    王梓鈞道:「難道您不想當年那些死去兄弟的事跡讓更多人知道?而且拍電影之前,我會寄劇本給蔣院長(蔣經國)親自審核,只要他批准了,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

    王賢致有些心動:「可以試試看。」

    王梓鈞問:「電影的名字就叫《喋血孤城》怎麼樣?」

    「喋血孤城,喋血孤城……」王賢致口中不停地念著,似乎想起了三十年前那殺聲震天的戰場,「四方無援,拚死一搏,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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