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了的高利貸
——什麼時候可以還清
「你知道嗎,莫霄雖然是富家公子,但是他沒有媽媽啊。聽說,還是他爸爸殺的。」
這句話就像煙霧彈一樣,一被拋出,便向四周亂躥。
我從校門口到教室的路上就聽到無數版本。
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等我到離教室沒幾步時,終於知道了:原來大家都在盯著我看。怪不得總覺得大熱天還涼涼的。
發生什麼事了?
驀地,我想起了昨天回家路上聽到的事。
可是,跟我有關係嗎?
本想問問蕭雨知不知道,不過還沒等我到教室,已經被幾個人帶到了一個角落。
確切地說,是幾個女生。
花枝招展,似乎有麻煩了。
「萬俟琪,你害怕了?放心吧,我們不是學校裡橫行的大姐的。真的大姐大可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請』你來。我們想讓你給個交代。莫霄最討厭別人把他的家事洩露出去。如今,你做了,弄的全校都知道了莫霄家的事。我想,他現在應該很生氣。」最左邊的一個女生說。
我說:「你們懷疑是我說的?」
旁邊的說:「不是懷疑,現在所有人都確定是你。」
「為什麼?我昨天確實聽到過莫霄和他爸爸吵架,但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絕對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昨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場,現在事情洩露,我是頭號嫌疑犯,百口莫辯了。但我還是想把事情說清楚,她們不信是她們的事。
「你覺得會有人相信你嗎?」
「你們不相信也沒辦法。你們覺得是就是吧。我要去上課了。」浪費口水。
先前那個女生喊:「我們不會對你怎樣,但是禾子知道的話,就不一定了。你小心點。」
這是警告?還是忠告?
上課的時候,我一直在想:這事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可是極力回想昨天的情景一遍又一遍,也想不出一點蛛絲馬跡。除了我,難不成是莫霄他自己?不可能的。她們說他討厭別人洩露他的家事。
至於她們提到的禾子,是誰?莫霄的女朋友?聽蕭雨說,他很少和人說話,更別提女朋友了。可是聽她們的口氣,禾子又好像和莫霄蠻要好的。並且勢力不小。
我偷偷地轉過去,很不巧的,碰上他睡醒了,眼神對上。頓時,寒意猛升。可以理解為:生氣地看著我。或者應該說:憤怒。
我一下子慌了神,轉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把課本碰掉了。
林莓正講得興起,被我打斷,非常不高興。
我知道我又要被罰了。
「萬俟琪,擾亂課堂秩序,走廊罰站一節課。」
依我看,我還是申請只要是她的課,就走廊聽課吧,少惹麻煩。
「老師,我也有份。」
「林蕭雨,擾亂課堂秩序,走廊罰站一節課。」
「你這個笨蛋,出來陪我幹嘛一節課很快就過去了。」該說她什麼好。林莓的脾氣她比我更清楚,她冒然請求罰站,萬一惹惱了林莓,可是要受苦的。多一個人跟我一樣成為林莓的眼中釘有什麼好。還好今天沒事。
她眨了下眼睛:「我們是朋友嘛。——其實我出來是有話跟你說。你真的把莫霄……」
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接了下去:「沒有,我沒跟任何人說過。蕭雨,你知道的,我在這可以說只有你和單義柏兩個朋友,我連你們都沒說,還會告訴誰?再說,我對他沒興趣,更不會八卦他家的事,」我停頓了下,「我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真是頭疼。」
蕭雨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我:「沒事的。依我看,你肯定是被人跟蹤了。琪琪,不管怎樣,我相信你。」
「謝謝你,蕭雨。對了,我有話問你,禾子是莫霄喜歡的人嗎?」
她作思考狀:「應該是吧……」
我疑問:「可是你不是說他沒女朋友嗎?」
她激動地拉大了聲音,我趕緊摀住了她的嘴:「噓,輕點,把母老虎引出來可不好。」
「唔……」她掰開了我的手,「知道啦。——我說他沒女朋友,可沒說他沒有未婚妻!禾子的爸爸跟莫霄的爸爸是世交,所以去年他們就已經訂婚了。這一訂就滅了我們學校女生的希望,現在只能默默地在遠處看著他了……不過因為是禾子,其他女生才沒敢有任何異議的,都只能祝福這對金童玉女。——誒?琪琪,你問這個,該不會……你?」
「不會,我不會對他有感情。」現在我要的是平凡,攤上他,我的生活就不會有一絲安寧。
「那就好,你千萬別去招惹莫霄。禾子在學校聲望很高,你要是去和她搶莫霄,別說明天的太陽了,就是今晚的月亮也見不著。十個我都救不回你的骨骸。莫霄是C中的王子,禾子就是C中的公主。沒人敢挑戰他們的位子。我看,你離他遠點吧,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以前莫霄從不管林莓的無理取鬧,可是上次他卻出面幫你,這已經惹得很多女生對你不滿了。再加上這次的洩露風波,很多人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教訓你了。這亂的……」她用手撫了撫頭,「希望禾子別挑這個時候從日本回來。要不然,真是亂上添亂。」
「蕭雨,渴嗎?你——要不要喝水?你是不是把一星期要說的話都跟我說了?禾子和莫霄是黑白雙煞嗎?你把他們說的那麼誇張,至於嗎。——安啦,我會離莫霄這個麻煩源遠點的。」這個蕭雨,聽到我前面的話早就嘟起了嘴,我趕緊轉了調。
「噓……」我做停止狀。
幾秒後,林莓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
還好早些住了嘴。
沒抓到話柄,她顯得有些失望,衝我們喊:「站那麼近幹嘛!連體嬰啊!」
我靠在牆上,不想再說話。蕭雨聽聞,遠離我幾米。她見了這情況才得意地走回教室。
再跟他說一句話我就和他保持距離。至於我欠他的一次,見機行事吧。
下課鈴一響,我就到他的桌前說:「不是我說的。」
他還是像上次一樣,從我身邊繞了過去。
我跑到他前面:「我欠你一次,我要還你。你說,我能幫你什麼。我不想再跟你有一絲聯繫。」
他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離我遠點,萬俟琪。」說完就要走。
「喂!莫霄!我不要欠你!」
他停住,不回頭說:「你不欠我。」
走出幾步又說:「離我遠點。」
不,我一定還你。要不然,我總感覺我們之間有一絲聯繫。那種感覺,我說不上來。
是蕭雨喚回了我。我看見一張焦急的臉。
「琪琪,你不是說會聽我的話離他遠點的嗎?怎麼剛過了會兒就忘了?你要慘的!」
「怎麼了?」
「你和他說了很多話,要是禾子知道了這事,她一定會誤會,她誤會了,你一定會很慘,你——」
我打斷了她,沒有任何表情地「哦」了一聲。
蕭雨似乎很怕禾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沒看到本人,我什麼感覺也沒有。
「『哦』?你很鎮定嘛,萬俟琪。」
剛開始我以為是蕭雨的聲音。不過一看她閉著的嘴,這才知道這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
一個看起來很淑女的女生正向我走來。褐色長髮及腰,大波浪;一身以紫色為主的搭配。
形容詞:美麗,高雅。
還沒等我問「她是誰」,在場的人已經以驚訝的聲音齊齊地說:「禾子!」
她就是禾子?
我又看了看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心突然很痛。
自萬俟出事後,我從未再打扮過。一直素面素裝。
蕭雨在背後捅了捅我,輕聲說:「忍。」
她雙手挽在胸前:「了不得,才來一天,你的名字就已經人人皆知。我禾子該說佩服?」
比起「淑女」,恐怕她們說的「真正的大姐大」比較合適。
「無心插柳柳成蔭。你是聰明人,難道你不知道這麼一鬧我的名聲會更大嗎?如果你跟他們一樣,一口咬定是我洩了密,並且是為了這事找我,那麼不好意思,我不奉陪。」
蕭雨牽我的手出了汗。我知道,她和周圍的人一樣,都很害怕禾子會對我怎麼樣。
禾子左邊的女生站了出來:「萬俟琪!你敢這麼跟我們princess說話!」
禾子伸手攔住她:「算了。我今天剛回來,一路上聽你們講的都是萬俟琪。霄去哪了?去找他。——萬俟琪,要是被我找到證據,饒不了你。」
接下來的幾節課,莫霄都沒有出現。
說也奇怪,單義柏也不見了。生病了?
直到下午,他們還是沒有出現。
禾子也沒有。
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林莓來了。她說帶來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先聽哪個?
大部分人都說要聽好消息。
林莓清了清嗓:「就是禾子從日本回來了。」
好消息?
我看了他們,他們仍然認真地看著林莓。
原來後面還有。「所以禾子會在這個星期六請全班去參加晚宴,往返專車接送。相信——沒人敢拒絕吧?」
「沒——有!」他們齊答。
某君問:「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莫霄受傷住院了。」
頓時,班裡炸開了鍋。
「什麼?」
「莫霄怎麼受傷了?」
「老師,怎麼回事啊?」
林莓說:「具體情況自己去查。現在——」
沒錯,我又一次打斷了她:「老師,單義柏去哪了?」
今天她心情似乎蠻好,雖然語氣很差,但也算回答了我:「跟人打架住院了。」
兩個人都住院?該不會就是他們兩個打架吧?
「全校大掃除,全班參與。班長,你分配一下任務,並檢查。要是敢給我扣分,你們試試看!」
等班長說了「是」後,她焦急地走了。
那麼急,心情也好,是約會吧。
「對了,」她折回來,「莫霄禾子不在,他們的任務就叫給萬俟琪。」
班長是個個不高,很斯文的男生,看他難為著不敢跟我說的樣子,我也不忍。於是說:「班長,就叫給我吧。」
他這才很放心地說:「萬俟琪,莫霄,禾子,本班所以窗戶和地板。等所有人都好了你再擦地。」
「擦?」
「是的,擦乾淨些,沒拖把了。」
「知道了。」莫霄,就當我還你的。禾子那份算利息。
我擦好所以窗戶時,他們都還在幹活,只好坐著等。
突然,禾子的手下——上次那兩個女生進了教室。手裡提著一個袋子。
其中一個對後面的女生說:「攔著她。」
原來,「她」就是我。
她們解開袋子,拿出顏料,走到我面前:「萬俟琪,記住,我叫尹小蕾。」
「我叫徐璐。」另一個。
說完,尹小蕾開了顏料,把它們倒進桶裡,摻上些許水,灑向我已擦乾淨的所有窗戶上。
徐璐指著我:「你給我小心點。再有下次,你就是窗戶。——同學們,你們都回家吃飯吧,這裡全交給萬俟琪了,她這個大好人說她包了。」
見他們愣著,尹小蕾大喊:「叫你們回去聽見沒有!」
幾秒後,除了蕭雨都走了。
「林蕭雨,你發過誓會忠於princess。怎麼,想背叛?是不是想讓你弟弟也加入保護princess的行列?」
我不大懂她們在說什麼,但是一定對蕭雨不利。「蕭雨,不就是掃個地,你回去吧。」
她很不放心地回去了。
「動手!」
她們又灑了顏料在黑板上。不知是從哪弄了個垃圾桶,垃圾倒滿了教室。
惡臭。
一隻老鼠爬出亂躥。
「你們……」
「萬俟琪,你慢慢打掃咯,我們很放心的,拜拜咯。」尹小蕾很嬌媚地朝我眨了眨眼。
莫霄,我簡直像是跟你借了高利貸……
這利息看來還不是今天就能還的。
看了看這如垃圾場的教室,除了歎氣那就是——快整理吧。如果想早點回家的話。
要是C中的人都如此不可理喻的話,那我以後該怎麼過。我無心與他們作對,他們卻像跟我立下深仇大恨似的不肯放過我。
「我們把萬俟琪一個人鎖在學校裡,真的不會有事嗎?」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餓一頓。我們這是在替princess教訓她,是她自己活該。」
「也是,誰叫她那麼囂張,看她以後還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