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一下又何妨 第八章
    鄭素伶的笑容裡帶有一絲神秘,她朝高美荷揮揮手。「孩子,告訴我,你怎麼會來呢?」

    「我……」

    她不安地看了聶鈞一眼,在他點頭示意後,羞怯地說︰「我是跟聶鈞一起來的。」

    話一出口,房裡所有人的眼全往聶鈞身上掃射,包括病臥床榻的鄭素伶。

    「這樣啊,很好,很好。」

    原來鈞兒的動作最快,鄭素伶滿意地點點頭。「既然來了就陪我多聊聊好不好?」

    「好啊!」

    她想都沒想就答允了。

    「那你們都出去吧,讓我跟美荷好好地聊個天。」鄭素伶揮揮手,示意清空房裡的「閒雜人等」。

    「夫人,我強烈建議你請個專業看護來照顧你。」剛被聶鈞揪扯領口的唐醫師在離去前補充道。

    「我沒老到那種地步,再說吧。」

    鄭素伶顯然不是很願意接受他的建議。

    「奶奶,那種小事我幫你決定就可以了,你安心休息。」

    嚴鑫跟著說了句,然後推著唐醫師離開房間。

    「美荷,我去外面等你。」聶鈞走在最後面,走到門口時不忘回頭凝她一眼。

    「嗯。」

    高美荷應允了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待房裡被清空,鄭素伶便迫不及待直指重心。「你跟鈞兒在交往?」

    「嗯。」

    她在鄭素伶的床邊坐下,熱情地拉著鄭素伶的手。「婆婆,我覺得那位醫生說得很有道理,你確實需要專業的看護來照顧你。」

    婆婆的心臟像顆不定時炸彈,沒事就會病發,上次在公園、這次在家裡,下次不曉得是什麼時候,有個人全天陪伴總是比較安心。

    「不談我,我們談談你跟鈞兒,你們交往多久了?」

    相較於自己長年狀況不穩定的心臟,鄭素伶顯然對他倆的戀情比較感興趣。「他怎麼認識你的?他對你好嗎?」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快速丟出,高美荷眨眨眼,認真地回答婆婆的問題。

    「我們才剛開始交往而已,不過他對我很好……」

    四個大男人一到客廳,談好要找個看護來照顧鄭素伶的事後,嚴家的家庭醫生唐原皓便先行離去,而這三個接班人,就這樣在客廳裡上演「摔角」大賽。

    「很厲害嘛小子,竟然連女朋友都帶來了!」穆鋒上前勒住聶鈞的脖子,忿忿說道。

    「接到電話時,我剛好跟她在吃飯啊,所以就帶她一起來了。」

    聶鈞拉著他勒緊自己脖子的手,大聲喊冤。「誰叫你們不把自己的女人帶來!」

    「還敢說還敢說!你就是偷跑啦!」

    穆鋒佯裝抓狂的再賞他一記爆栗。

    「鋒,別這樣,先交到女朋友是鈞的本事,我們沒道理怪他。」嚴鑫低聲嚇阻道。

    「幹麼這麼嚴肅?玩一下都不可以喔?」穆鋒咕噥了句,訕訕地放開鉗制住聶鈞的手臂。

    「奶奶現在還躺在裡頭,若不怕吵到她,你大可繼續。」

    嚴鑫瞥了穆鋒一眼,將注意力轉到聶鈞身上。「還有你,這女人真是你的女朋友嗎?還是找來搪塞奶奶的?」

    他們都知道,聶鈞一向對女人沒有什麼信心,或許是受他母親嚴玉珊那驕縱的性格影響,所以對每段感情都抱持著玩玩的態度,一點也不真心。

    可沒想到聶鈞今天就帶一個女人出現了,差點沒讓他們嚇到眼球跌出眼眶。

    「靠!你這什麼意思?」

    聞言,聶鈞不改火爆浪子的性格說道︰「我像是會撒謊的人嗎?」

    嚴鑫和穆鋒互看了一眼,那挑釁的眼神像是在說「像!根本就是」,瞧得他更是一整個抓狂。

    「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你們不要亂講話!」唯恐那話被美荷聽到似的,聶鈞急呼呼地「糾正」兄弟們的說法。

    「嘖嘖嘖∼∼看來這回你是認真的嘍!」穆鋒揶揄地道,沒忽略聶鈞用的是「追」這個字眼。

    「廢話!不然我幹麼把她帶到外婆這邊來?」

    聶鈞臉紅脖子粗的叫囂著。

    「既然是認真的就好,不然以她和奶奶原先就熟識的狀態,恐怕你想始亂終棄都很難。」嚴鑫就事論事地分析道。

    「在我身上,沒有始亂終棄這回事!」他不悅地瞪視嚴鑫。

    「好,那如果她要你給她個名分呢?你做得到嗎?」

    嚴鑫犀利地丟出問題,頓見聶鈞的臉色變得鐵青,連穆鋒習慣掛在唇邊的笑意也迅速消失無蹤。

    這真是個嚴肅又精準的問題啊!

    所有人都知道聶鈞的死穴就是結婚,嚴鑫不怕破壞兄弟感情地挑明說道,無疑是在聶鈞的傷口上撒鹽,必定疼痛難耐。

    但這問題又不得不問。

    畢竟有哪個女人不鍾情於白紗?當戀愛談到某個程度,結婚成了必須要面對的現實,倘若聶鈞無法給對方一個婚禮,那試問,有哪個女人願意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著他?

    就算愛得死去活來,一旦和聶鈞沒有相同共識,只怕如熊熊大火的熱情,也會迅速被「不婚」二字給撲滅。

    「……我說過我這輩子不會結婚。」聶鈞咬著牙,惱恨的眼光灼熱到幾乎要在嚴鑫身上盯出兩個火洞來。

    「我們都知道你是不婚主義者,但現在正在跟奶奶聊天的那個女人,你有告訴過她這件事嗎?」

    穆鋒翻翻白眼,怎麼這傢伙這麼死腦筋,聽不出嚴鑫問題的重點?他好心地出聲提醒。

    「我有我的想法跟做法,不需要跟她講那麼多!」聶鈞惱了,明知道兄弟們說的都是事實,但就是無法壓下語氣裡的煩躁。

    他一想到美荷若是知曉他不婚的決定,不知道會不會選擇放棄這段才剛萌芽的戀情,就惶惶難安了起來,告知與不告知形成兩股拉鋸的力量,激烈地在他腦海裡交戰。

    「重點是,談戀愛或結婚都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嚴鑫再次點出重點,要他看清現況。「一個銅板不會響,你是聶氏銀行的主事者,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

    「……」聶鈞咬著牙,撇開頭不講話。

    「橫豎這是你跟她的事,你最好花時間想一想。記住,想法等同於結果,你要什麼樣的結果,就做怎麼樣的思考。」

    嚴鑫淺歎一口,才剛抬起手看看手錶,突地一名女僕走來,望著客廳裡的三人說著︰「少爺,夫人說時間很晚了,要你們今天住在這裡。」

    「知道了。」

    嚴鑫應道,輕鬆地蹺起二郎腿。「我可以留宿,你們呢?」

    奶奶的大宅裡備有他們的房間,裡頭換洗衣物、盥洗用品一應俱全,基本上住下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不行喔,我還有企劃要做。」穆鋒搖搖頭,感歎自己真命苦,七晚八晚了還得趕回家處理公事。

    「嗯哼,鈞呢?」他轉而詢問聶鈞。

    「我還得送美荷回去。」聶鈞低低地道。

    「你,去整理我跟鈞少爺的房間,另外還要準備一間客房。」嚴鑫好似沒聽見他的回答,兀自向女僕下達指令。

    「欸!我說我要送美荷回去耶!」

    聶鈞傻眼,待女僕應聲離去,他立即開炮。

    「我想嚴鑫的意思是,既然外婆要我們留下,想必你的美荷也被她同樣要求了。」

    穆鋒咧開嘴笑,拿起外套穿上,帥氣地往大門走去。「走了,再不趕快把工作做完,就沒時間把妹,不把妹等三個月的期限一到,事情就大條嘍!」

    嚴鑫輕笑搖頭,而聶鈞則面無表情地側過身,望著外婆的房間,心裡五味雜陳。

    嚴鑫確實將鄭素伶的性子抓得九成准,高美荷跟他倆一樣,也被鄭素伶要求留宿一晚,所以嚴鑫要女僕去整理客房,確實是有先見之明。

    和鄭素伶談到近午夜,高美荷在女僕的引領下進入客房。

    渾身疲累的她無力欣賞客房裡漂亮的維多利亞風裝潢,一進房間馬上打電話給嘉嘉說今天不回家,然後衝到浴室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覺得全身舒暢,一天的疲倦困怠好像都消失了。

    高美荷坐在梳妝台前擦拭濕發,沒幾分鐘後耳邊傳來敲門聲,她放下毛巾,對著鏡子抓順頭髮後起身去開門。

    「聶鈞?我以為你睡了。」

    見聶鈞站在門外,她的心跳冷不防漏了一大拍。

    現在已經很晚了耶!這時候來敲單身女郎的房門,他想做什麼?

    狐疑歸狐疑,但她並沒有任何不舒服或害怕的感覺,反倒覺得有點……小期待?

    天啊!她什麼時候變成小色女啦?

    「我可以進去嗎?」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開口詢問。「我想跟你聊一聊。」

    「嗯?」

    她微愣,有點害羞地應允道︰「好啊。」

    聶鈞走進來後關上房門,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

    嚴鑫及穆鋒今晚說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裡盤旋、發酵,害他完全睡不著,想了好一會兒還是跳下床,不知不覺走到她借宿的客房前。

    該跟她說什麼好?

    或許他可以試探一下美荷對婚姻的看法,說不定她和自己有一樣的心態一這樣有點太理想化了,但沒談過怎麼知道她心裡怎麼想,所以也只能騎驢看唱本,邊走邊瞧。

    「聶鈞,來坐啊!」

    既然都讓他進房了,高美荷也沒打算耍什麼矜持把氣氛搞僵,她拍拍床墊,出聲招呼他。「在想什麼啊?這麼專心。」

    「沒。」

    他搖搖頭,緩步朝她走去,步履有絲沉重。「我是在想,你跟外婆是怎麼認識的?一整晚都在聊些什麼?」他發現自己心理建設還不夠,深吸口氣後沒膽地換了個較為安全的話題。

    「我跟婆婆是在公園裡認識的,當時她心臟病發作,蹲在公園的石椅邊,看起來很痛苦。」

    她稍稍敘述了下自己和鄭素伶的初遇。「然後她剛才就一直問我們倆的事啊,而且……」

    「而且什麼?」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挑起他強烈的好奇心。

    「而且她跟我說了一些有關你的事……」

    她覷了他一眼,不曉得該不該直說。

    「有關我的什麼事?你直接說沒關係。」他心潮澎湃地問道。

    「婆婆說你是個辛苦的孩子,被環境逼得提早長大,還說了些有關你爸媽的事……」

    她越講越小聲,小心注意他的臉色,就怕觸到地雷。

    婆婆剛說的全是她不瞭解的聶鈞,而且就如她之前所猜測的,他雙親感情很好這事果然是假象。

    「所以,你知道他們的感情全是演出來的?」

    聶鈞心頭百味雜陳,不需從自己口中說出難堪的家庭背景,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或許他該感謝外婆幫他省略了這難堪的程序,但或許他壓根兒不想讓她知曉自己身家有如此晦暗的一面——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婆婆為何跟我說這些……」

    看著他那緊繃的神情,她突然好想哭。

    雖然她沒有顯赫的家世,但有對感情深厚的父母,不似聶氏雙親刻意營造出來的浪漫假象,而是平實且相互扶持的真感情,她就是在那充滿愛的環境下成長,因此完全無法體會聶鈞的童年到底是如何度過的?看著人前人後兩個樣的父母,他心裡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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