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明顯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還趕她回房睡覺……是因為他心疼她太過勞累而要她趕快休息嗎?
怎麼可能,岳禹群對她才不會那麼好心……她甩甩頭,甩去那莫名令她心情異常的想像。
刷好牙、洗好臉,桑玫瑰換上便服,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她地停住腳步,有些一傻眼。
客廳旁的餐桌,岳禹群已經準備好早餐,他正在用餐,而他對面的餐桌上,有一份完整的西式早餐--荷包蛋、德國火腿、咖啡跟烤得酥脆的土司。
「吃早餐吧,那是你的。」岳禹群招呼她。
真的很怪……桑玫瑰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餐,邊吃邊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岳禹群,他正邊吃早餐邊看報紙,一副很安逸的樣子。
但桑玫瑰就是覺得他很詭異。終於,她受不了的開口問:「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岳禹群挪開報紙,了桑玫瑰一眼。
「沒有。」他想了一夜,決定不打算在這樣倉卒的情況下說,而是要挑一個適當的時機。
「真的沒有?」她不太相信,他的舉止行為明明跟平常不太一樣。
「呃,其實是有的。」岳禹群沉吟了下才說:「你今天休假有打算去哪嗎?」
「我要去看看念恩。」也就是回岳家。
「我也有此打算,我們一起回去吧。」
「什麼?」她皺起眉頭,要跟岳禹群一起回岳家?她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彆扭,這樣好像忙碌的夫妻一起回夫家看小孩……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怎麼,不方便?」
她總不好說不吧?名義上他們的確是夫妻,況且岳禹群想回自己家看他的兒子,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說不。
「不,不會,那兢一起去吧。」
「嗯。」岳禹群對她微微一笑,又躲到報紙後。
這個週末早晨,餐桌上的氛圍……還真像有一般夫妻的溫馨呢。
用過餐後,桑玫瑰搭岳禹群的車一同回到岳家,岳家兩老看到兒子跟媳婦竟一起回來,以為他們兩人因為「同居效應」而感情有所進展,開心極了。
看著兩位老人家如此欣喜,桑玫瑰就知道他們肯定誤解了。唉,這該從何解釋呢?而她兒子見到岳禹群的反應更是……讓她非常意外。
在念恩還沒見到岳禹群之前,對他的抗拒是很強烈的,但自從兩人初次且短暫的見面,並奇特的以朋友相稱之後,她發現念恩對岳禹群的印象非常之好。
像現在,她在陪岳家兩老聊天,一旁的岳禹群跟念恩也非常有話聊。
「兒子,你說想跟我聊聊,說吧。」岳禹群已經知道岳念恩擁有比同年紀小孩更高的智商,而想法也比較成熟,他也就不拿大人哄小孩子的態度來對待他。
他把岳念恩當成朋友,非常尊重他的想法跟說法。
「是這樣的,你可以接受我不喊你一聲『爸』?」
「當然,從你出生到現在,我們不曾有過任何父子間的接觸,一下子要你喊我,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不過坦白說,我仍有所期望,但我絕對不會逼迫你。」
岳禹群實話實說,這點讓岳念恩很欣賞。
「坦白說,我還滿欣賞你的,至少你夠誠實也很直接,不像有些大人很虛假。」
「哈,謝謝你的讚美。」
「我聽奶奶說,你現在的公司是你一手創立的,完全沒靠他們資助?」
「是的,不過公司是我跟兩位大學學弟一起創立的,並非我自己一人。」
「實在太酷了,改天我可以去參觀你的公司嗎?」
「當然可以。」看來兒子繼承了他的反骨個性,就算整個家族可以當他龐大的後盾,依舊不願運用。岳禹群伸出手揉揉他的頭,「兒子,我也挺欣賞你的。」
「謝了,找也覺得自己挺不賴的。」岳念恩驕傲的說。
「對自己有自信,非常好。」岳禹群不禁想感謝桑玫瑰,她幫他生了個好兒子,並且教得很好。
「對了,你會打網球嗎?」
岳禹群挑高一邊的眉,「我在大學時期可是連續拿下三屆校園杯男單冠軍,怎麼?想挑戰?」
「下禮拜天,如何?」岳禹群接受了兒子的挑戰。
「沒問題。」兩個男人,一大一小,就在幾分鐘的Man一sTalk間,迅速累積對彼此的好感。桑玫瑰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何樂月也注意到了,她笑著說:「本以為他們父子倆多年來從不曾見過面,相處起來會非常生疏且有很大的隔閡,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聊得來,果真是父子天性啊。」
這番話桑玫瑰聽了應該要感到欣慰才對,可她心情卻並非如此。
沒錯,這本是她原先一開始的期望,她早已跟念恩說明過,她跟岳禹群離婚後,將會放棄對他的監護權,但這無損於她對他的愛,念恩當時雖然沒有反對,可她本來還是擔心念恩會因為無法接受岳禹群,最終拒絕這樣的安排,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沒這顧慮了。
桑玫瑰說不上來此時心頭的感受,她承認是有些落寞的。若念恩跟岳禹群處得來的話,那麼在她結束台灣的工作,返回美國時,念恩也就會繼續留在台灣,屆時,她就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媽咪……」岳念恩地轉頭喚她。
「什麼事?寶貝。」
「我跟老爸約好下禮拜去打網球,你要一起來嗎?」
岳念恩這聲「爸」叫得突然,讓在場的四人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岳大山跟何樂月都快喜極而泣,而岳禹群則是用力拍了一下兒子的肩,笑得很驕傲,桑玫瑰也欣慰的笑了。
「不了,就讓你們好好培養父子感情,我就不跟了。」這一趟回到台灣的目的之一無須她煩惱就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是她跟岳禹群的婚姻關係,只要解決了,那麼她就可以支心的回美國了。
他們在岳家逗留到下午時分才離去。
「你接下來還有別的安排嗎?」在車上,岳禹群問道。
「沒有了。」
「那麼,陪我到一個地方好嗎?」桑玫瑰想了一下才點頭。岳禹群打方向燈將車子轉向,載著桑玫瑰朝他的目的地而去。
桑玫瑰沒有問岳禹群要去什麼地方,所以當週遭的環境越來越熟悉,記憶裡殘留的印象漸漸鮮明時,桑玫瑰不由得瞪大眼看向專心開車的岳禹群。
「這裡是……」
岳禹群嘴角微微一勾,「沒錯,是正理。」他帶桑玫瑰回到他們的母校--正理古同中。
好熟悉的地方啊……桑玫瑰的回憶即刻被勾起,心情也十分澎湃。
岳禹群果然有特權,他跟警衛打了聲招呼後,即將車子直接開進了校園停車場。
他們下了車,漫步在校園中,桑玫瑰環顧充滿回憶的美麗校園,此時已經近黃昏,天際被夕陽染出一層一層的迷人色彩。
經過十二年,正理高中的校園多少有些改變,但整體還是跟記憶裡一樣。
那棵籃球場旁的大樹;那被學生賦予傳說,說情侶若能在九月九日這一天於此相遇,即能獲得永久愛情的噴水池;還有造型特殊的紅磚瓦建築,可以說是「正理」特色的圖書館大樓……它們依舊存在著。
岳禹群伴著桑玫瑰一一走過那些地方,一一回顧著。
接著他們走進教室大樓裡,來到桑玫瑰曾經就讀的三年一班。桑玫瑰走進教室,來到她曾經坐過的位置,撫著已經汰換過的桌子,若有所思。
雖然在正理高中的三年,因為學校明顯的階級制度讓她過得很辛苦,但卻是她記憶最深刻的三年。
那三年,她幾乎都將岳禹群當成敵人,卻沒料到在萵中的最後半年,兩人會成為知心的好友。
只是這關係,卻因為一場意外而打破,消失殆盡……
她該埋怨命運嗎?
桑玫瑰抬起頭,恰好對上岳禹群正注視著她的目光,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這舉止似乎有些幼稚。」她指的是,自己像個小女生一樣,呆站在自己以前的位置上懷念過往的行為。
岳禹群笑著搖搖頭,「不會,若在六班的話,我也會這麼做。」岳禹群是三年六班,跟桑玫瑰的班級有一段距離。
「你是正理的王子,不應該做這種行為才對。」
「王子?」岳禹群挑高眉。天啊,都十二年過去了還被稱為王子,怪尷尬的。「剮再這樣稱呼我了,年紀都這麼大了,挺怪的。」他可不想當「老王子」。
可能是因為回到曾經很熟悉的環境裡,再加上想起當時兩人無話不談的深厚情誼,他們之間原本的隔閡在無形中消弭了。
之後他們來到視聽教室外,同時想起當年開歐他們友誼的意外事件。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視聽教室鬧鬼,而且還是個躲在窗簾裡的賴皮鬼,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會叫我走開。」岳禹群笑著說。
桑玫瑰白了他一眼。「那種事你叫我怎麼說……」
「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很強悍的,那種小事怎麼會讓你難以欣齒。」
「當年我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我還是會害羞的……倒是你,竟然敢跑去買女性衛生用品。」
「那又如何,我臉皮可是很厚的。」
她猛點頭,「沒錯,這點我認同,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我聽你說過最實在的話了。」
她調侃他,兩個人相對一望,笑開來。
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很奇怪,他們應該是彼此敵對仇視的才對,至少從她回到台灣後,她跟岳禹群之間,都是針鋒相對的。
但怎麼換到熟悉的校園場景,他們便好像又回到當年對彼此相知相惜的感覺?
「我很珍惜高三時期,畢業前的那段日子。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對自己很有自信,有點驕傲卻不讓人討厭,那雙鳳眼瞪人時很可怕,卻別有一番風情,我想盡辦法接近她,卻一直被她打回票……」岳禹群像說故事般,說起了往事,說起了一直擱在心頭的事。
「後來我們成為了朋友,跟她越親近我越是訝異,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話題是不能聊的,我所講的她總能瞭解,她說的我也能領悟,我一直覺得這輩子能有她這樣的知己好友真的是非常幸運,甚至在我即將離開台灣到美國讀書的前夕,我心裡頭最捨不得的,竟然是她……」
岳禹群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這點桑玫瑰當然清楚,而他說的心情,也同樣是她對他的感受。
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在此時突然說起往事。
「玫瑰,若我記得沒錯,在我最後一次約你出來談話時,你親口對我承認,說這一切都是你早設好的陷阱,先是跟我成為朋友,然後趁機獻身,因為你貪圖岳家的一切,想要攀龍附鳳,想要名利富貴,是嗎?」
沒錯,當時她的確親口承認了……
只是都過了十二年了,他怎麼還記得如此清楚,甚至在這個時候翻舊帳?
「你對我撒了謊,對不對?玫瑰。」岳禹群在問這話時,往桑玫瑰逼近了一步。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撇過頭去,不想正視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