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兒,開門,我是非君。」李非君嗓音沙啞地倚在藍兒房門外乾嚎。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捶門了,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藍兒鬧脾氣她也跟著倒霉。這兩天她上完朝便會站在這裡敲門,唉,誰讓她現在是個掛名相公呢?嗚嗚……太沒有人性了,非但屋裡的人沒有回應,客廳裡的一堆人除了偶爾的圍觀,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前廳喝茶聊天。
到底有沒有天理,她晚睡早起出上朝,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朝堂上不但要開動腦筋應付右相宋慎言的刁難,接受其子宋子玉含情脈脈的秋波,回來家還要站在這裡口乾舌燥的敲門。門裡的娘子雖然哭哭啼啼生著悶氣可一日三餐卻總是不斷,門外的她卻苦哈哈的最少要敲一炷香的功夫才能有飯吃。天壤之別啊……
「藍兒……打個商量好不好?我也想進去衣食無憂的在床上躺著,快開門,我陪你,他們現在都不在這裡,你開門我馬上進去!」非君聲嘶力竭,她好餓啊,上個朝就要站好長時間,回來還沒有人知冷暖。
自從那日知道程懷仁真的是藍兒失散的夫婿之後,她真心替藍兒開心,少卿和長生雖有些懷疑可也鬆了一口氣,球球更是歡喜。可是後面的這些人現在都坐在前廳其樂融融地喝茶聊天,而自己卻被程懷仁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真是冤枉。更可惡的是那個壞人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之後,還變本加厲地請她在藍兒門前蹲點。一張菩薩臉卻沒有想到這麼的記仇,人真是不可貌相……
更讓她感覺不可思議的便是藍兒的身份,她不僅是金鳳國第一莊莊主程懷仁的妻子,還是金鳳國國舅爺的嫂子,更……更是金鳳國皇帝的姐姐。好錯綜複雜的關係,聽著都頭暈。更加排場的是,上面說的人物,除了金鳳國國舅剩下的目前都在莊中做客。她一個小小的李府兩日之間卻變成了暝色國最熱鬧的地方,幸好金鳳皇帝只是布衣出行,不然讓那個該死的右相揪著小辮子說她通敵叛國,那她就不用替爹娘報仇了,直接去陪爹娘得了。唉!藍兒啊……
門裡傳來斷斷續續地抽泣聲,以及勾引食蟲的咀嚼聲。非君舔舔嘴唇,聲音又降低許多:「藍兒,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開門,開門!」好餓,好餓……
「非君……嗚嗚……對不起……我好難過……嗚嗚……嗚嗚……」門裡終於傳出藍兒斷斷續續地聲音,非君順著門板一屁股坐在地上。
「藍兒,這是好事啊,你不是盼了好久了嗎?現在終於等到他來接你,你有什麼好難過的,別哭了,你……」確實對不起我。最後幾個字隱於唇間,這丫頭實在對不起她,讓她這般受人歧視。
「非君……我真的好想哭啊……」屋內又斷斷續續地傳來抽噎聲,非君心中也哀怨一片,她才想哭勒。
「藍兒,我知道你是太高興了才會這樣對不對?開門吧,你們好不容易團聚了,出來好好相見吧?」這樣她也可以填飽肚子了。
「不,我不要出去,怎麼會這樣呢?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嗚嗚……」
「藍兒,想開一些,他不是來接你了嗎?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自己再去想了,現在從新開始也不晚哪,快出來吧!」再不出來她真的要餓死在這裡了,好歹她也是朝廷命官,沒想到死因是被餓死,唉!
「非君,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彆扭啊……嗚嗚……」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泣。
「開門,開門!」非君氣急拚命地拍打門板,「藍兒你快給我出來,出來就不彆扭了!」
「君君,你說你很餓還敲這麼大聲,嗚嗚……」
「算了,你哭吧,我餓得受不了,我先靠著睡一會,假如你終於想通了,記得開門替我收屍,少卿和長生會知道幫我埋在哪裡,初一十五一定要給我燒香送些好吃的,在世間的時候受人虐待,死了一定要我做個飽死鬼……我不行了……」心中哀歎,人啊,一旦鑽了牛角尖,不自己努力別人很難拉的出來。
「嗚嗚……非君……」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別叫我聽不見。」非君癱軟的靠在門板上。忽然,眼角瞟見飄逸的白色,非君馬上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用溫柔的聲音喚道:「藍兒乖,開門好不好?我們好好談談?藍兒……」
「李姑娘,藍藍還不肯出來嗎?」程懷仁面色焦慮的問道,身後是巨大的親友團。
非君點點頭,「是啊,敲了半晌了就是死活不開門,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唉!」無奈的歎了口氣,目光卻越過程懷仁可憐兮兮地看向少卿。
少卿毫無察覺,從程懷仁身後走到門板旁,「藍兒,藍兒,今天玩什麼啊,我陪你玩好不好?對了,我帶了鳳凰樓裡你最愛吃的點心,唉,你不知道真的很難買啊,我等了一天才買了這一點,你要是不吃那我就和球球把吃了哦。」藍兒對美食最沒有免疫力,尤其是鳳凰樓的。嘿嘿,看她還不出來跟他搶啊!
得意洋洋的等著開門,沒想到平常最管用的這招也失了效果。身後非君拽著少卿衣袖道:「我吃我吃……」少卿扭頭湊近非君耳朵低聲道:「我是騙藍兒的,我沒買。」非君幾要暈倒,咬牙看向程懷仁。
似乎感覺到了目光中的怨氣,程懷仁溫和道:「少卿,還是讓李姑娘下去吃點東西吧,這邊有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藍兒只是耍耍孩子氣,扭頭便會忘得一乾二淨。」這面善心惡的人總算說了句人話,非君客氣完對著負手而立的南宮燁道:「皇上,不必著急,藍兒只是記不得從前,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南宮燁笑道:「李姑娘不必稱呼我皇上,我微服出行來到寶地,只管叫我南宮燁或者南宮便是,入鄉隨俗不必拘禮。藍藍得到你們這麼些年的照顧,他日我必定會有重謝!」好久沒有笑得這般開心。收到程懷仁的信,他簡直高興的不得了。三年了,慕容彥宇杳無音訊,南可人又不知是死是活。如今得知她還好好的活著,而且還有了一個兒子,怎能不讓他感覺欣喜若狂?就算知道她不能和他在一起,那又怎樣?只要她能好好的活著,幸福的生活,對於他來說那便最幸福的事情。
「南宮公子真是客氣了!」不行,肚子實在難受的緊,不能在這裡再謙虛來謙虛去。對著二人一揖道:「兩位如果有什麼事可到前廳找我,我還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見兩人點點頭,非君迅速拉著少卿離開後院。私人恩怨,還是自己解決的倒好,個人的肚子還是個人疼。
南宮燁上前一步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等!」程懷仁負手而立,目光溫柔的注視著房門,「等她想明白,等她出來,等她對我說帶我回家!」
「什麼都不做嗎?」南宮燁懷疑的問道。這樣做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好?
「不是什麼也不做,只是必須先等她出來,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南宮燁聽的暈乎乎,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不死心的上前拍著房門道:「藍藍,你快出來啊,我們來接你回家,還記得我嗎?我是南宮燁啊,快出來,我不要你做皇后了,你想幹什麼都行!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妒忌程懷仁。你不在的時候他天天都在想念你,沒有一刻忘記過你,我好心給他賜婚都被他惡狠狠的拒絕了。你忍心他孤獨終老嗎?彥宇還沒有回來,我就只剩下你這個姐姐了,你忍心讓我沒有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個冰冷的位置上嗎?以前你總當我是小孩,可是再小的孩子也有長大的一天。這三年我又長高了,也變得強壯起來,你受欺負的時候我真正的可以站出來為你出頭。假如你不認程懷仁也沒有關係,認得出我便好了。藍藍……」
程懷仁拉住南宮燁拚命拍打門板的手道:「燁,不必如此,藍藍會出來的,她只是忘記了回家的路,等她想起來了自然就會回去的。」
「藍藍,我是程懷仁旁邊是南宮燁,還有兩個人沒有來,一個是你的慕容兄慕容彥宇,另一個是你的好姐妹梅香。你試著想一想有沒有聽過我們的名字,不要勉強自己,只想想便好,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和燁定會一一給你解答。我們不著急,你慢慢想便好。第一莊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無論你什麼時候回家,莊裡的人都會笑著說夫人你今天真漂亮!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記得再送給我兩個什錦包子,再陪我逛街放紙鳶……」
程懷仁聲音如和煦的春風一般緩緩散開,飄入藍兒的耳朵裡卻是陣陣的辛酸。可能這一切都是真的吧,不然為什麼聽這兩個人說話,她的眼淚為什麼就止不住的掉落出來呢?心中原本好像就有個大大的缺口,現在似在癒合又似在重新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