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憶娘子 第3卷 第四十二章 人在屋簷下
    朝臣代漏五更寒。貪睡的非君終於在藍兒的不懈努力下爬出被窩,閉著眼睛熟練地穿上官靴。

    藍兒也爬起來幫睡眠不足的非君套著官服,「非君,你很困嗎?」相處三年知道她每日都這般起早貪黑,雖然現在只是個板凳官,可有少卿的財力支持也算是個潛力股。但是終究是女兒家,每天這般打扮,再柔情似水的女人也要沾些泥土氣了。雖然她心底總在嘀咕: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是,又想想如果不懲惡揚善,繼續讓作惡的人逍遙法外那不知又要死去多少無辜的人了!

    非君睜開惺忪的雙眸,手背掩口打了個哈欠道:「還好,到了廷議的時候還能睡一會。」反正現在是個板凳官,當那些老臣在嘰嘰喳喳朝議的時候,她還可以發揮她站著睡的本事稍稍補眠。

    「哈哈,那皇帝老頭子要發現有人在朝堂上睡著覺,肯定要吹鬍子瞪眼嘴巴都氣歪嘍。哎,我可警告你,你偷懶的時候高明一點,別招來株連九族的罪名,我現在可是你的娘子,我貪生怕死的很呢!」藍兒傻笑兩聲調侃道。

    「放心吧,小時候爹娘請夫子來教我和少卿讀書,我嫌枯燥無味於是就想了百般的辦法對付夫子,結果發現夫子搖著腦袋望著天始終沒有發現我的小動作,還是爹路過的時候看穿了我的伎倆,爹啊,總能看穿我的心思,還有……」忽而非君閉口不言,臉色也變得難過起來。

    藍兒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於是上前輕拍她道:「非君,你師傅不是說過,冤有頭債有主,總會有結算清楚地那一天。伯父伯母不會死的不明不白,長生這幾日便要回來了,到時候理清頭緒我們再從長計議。」

    「嗯!」非君點點頭,看外面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我該上朝去了。」

    「君君,人家好喜歡你這副樣子啊,好賞心悅目,人家真的好福氣啊!」藍兒死性不改的模樣,將方纔心情還有些沉重的非君也開朗起來,當然手上動作還是不斷地掰掰掰……

    金鑾殿上因皇上龍體有恙,故而今日由太子殿下和丞相主持廷議。

    李非君面無表情的垂首聆聽著各位大臣激烈的爭論,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尚無資格與君談論國家大事。雖然只是個翰林院的小官,但是朝臣都不敢小覷了身處翰林院裡的官員,因為翰林院裡大多是歷年的狀元,探花,榜眼。雖然被皇上分配到這個地方,但是許多當朝的大人物都是從翰林院出來的。所以眾人也不敢小看翰林院這沒有實權的機關,說不定什麼時候便從裡面走出來一個朝廷重臣,人才儲備後備機關啊。

    李非君因出手闊綽和為人寬厚,又長相俊美,歷來在中下層官員中深受好評。因此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人替她擋上一擋。

    「禮部尚書告老還鄉,眾位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玉階之上身著明黃龍袍的青年聲音威嚴響起。

    「啟稟太子殿下,臣有合適人選舉薦!」朝臣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向前邁上一步,恭敬的稟明自己的意思,「工部外郎孫德語,為人忠厚老實,可擔此重任!」

    孫德語?閉眼假寐的非君猛地睜開眼睛,名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聽過一般。

    「哦?是右相啊,眾人有何異議?」太子殿下坐在龍椅上,瞟了一眼右丞相宋慎言繼續問道。

    「稟太子殿下,臣有合適人選。翰林院編修李非君可擔此大任,他是寶光十四年的狀元,居翰林院中已有兩年,熟讀古籍,對禮部職責所在很有見解,況且他為人耿直寬厚,潔身自愛,深得同僚的讚賞,微臣舉薦他擔此重任!」

    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李非君悄悄抬頭穿過前排的眾人背影。原來是他的恩師左相杜若昇,寶光十四年科舉她就拜在他的門下,已經這麼多年了,杜丞相的桃李滿天下,不想還記得她,心底一陣溫暖。

    「哦?」太子殿下抬眼看著左右丞相,「眾卿家以為如何?」

    「太子殿下,孫德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宋慎言繼續執著的進言。

    「太子殿下,李非君可擔此重任!」杜若昇依舊不退縮。

    「好了好了,各位愛卿,當選何人,不妨直言說說想法和理由。」

    「程大人,此言差矣,李非君和太子殿下同年,你難道懷疑太子殿下的能力嗎?李非君雖然只有十八歲,可博覽古今,通曉世俗,他的才學,豈是你我能及的?如今,皇上提倡推陳出新,不為我朝注入新鮮血液,我朝何以推陳出新?」刑部尚書向前一步慷慨陳詞。

    「你……你……大膽!竟敢污蔑太子殿下!」工部尚書程大人惱羞成怒的指著一臉正義的刑部侍郎蘇大人。

    「太子殿下,臣並無冒犯之意,只是就是論事。還望太子殿下三思而行。」不卑不吭的向太子拜拜。

    「呵呵,免了,看來這李非君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讓素來耿直的蘇大人也為其說話,難得啊,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是何許人也。李非君在嗎?」太子看台下吵得難分難捨,倒也激起了好奇心。

    「臣在!」低下頭慢慢的穿過人群,壓抑住內心的忐忑,走到龍椅下面,撩起衣袍跪拜下來。

    「平身吧,抬起頭來!」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李非君慢慢起身,慢慢的抬起頭來,與龍椅上的太子對視。

    龍椅上的太子殿下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驚訝的看著非君,臉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幻著。

    非君詫異的看著太子殿下從龍椅上站起來,慢慢的走向自己。心底忽然微微驚訝,他的表情好似見過她似得,心底一陣小鼓亂敲,不動聲色的悄然掩飾驚慌。

    朝臣們都齊齊的將目光緊緊的追隨著太子殿下,看他慢慢走下玉階,走到李非君面前,目不轉睛。

    「你就是……李非君?」太子遲疑的看向她,眼神飄忽不定。

    非君恭敬的答道:「臣就是李非君,寶光十四年狀元出身,現任翰林院編修。」

    驚疑不定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李非君,感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掩飾自己眼中的驚訝,轉身步上玉階,坐在龍椅上。

    良久,太子殿下道:「好,李非君接旨……眾卿還有本要奏嗎?」

    台下眾人,默不作聲,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

    「退朝!」

    太子趙天祐退朝之際,又回眸看了一眼,被人層層圍繞恭賀的非君,心下更加疑惑,難道……

    非君站在人群當中接受各位官員的道賀聲,彬彬有禮的回禮。看見正要舉步向殿外走的左相,忙上前恭敬的拜了又拜,「謝老師抬愛!」

    左相一臉慈祥的看著得意門生,雙手扶起非君,「哪裡,哪裡,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只不過是不想埋沒人才罷了,身在其位要悉心謀其政才是!」眼睛泛起精明與讚賞。

    「謝老師教誨,改日定當上門討教!」躬身又是一拜,目送他離開。她真的要感謝左相的舉薦,她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官位升的越高,對自己來說越危險,可越來越接近那些策劃謀害爹娘妹妹的那群該死的人。她每天都把神經都繃得緊緊的,每天都感覺自己在刀刃上跳舞,痛並快樂著。但是只要能報答爹娘對自己的養育之恩,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願投身熊熊烈火,光盡而滅……

    「蘇大人請留步!」非君追上刑部尚書蘇淮安。

    蘇淮安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奔向自己的非君,偏瘦的身材看起來弱不禁風,俊美的臉上因奔跑而染上一抹粉紅的薄暈,他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四個字「人面桃花」,驚異於自己的想法,很快的甩甩頭將無聊的想法拋擲腦後。

    「謝謝蘇大人在朝堂之上為我進言。」非君身材比一般女子稍高可在男人面前也始終是「低人一等」,不得不真誠的仰視看著他的眼睛。

    「舉手之勞,不必掛齒!」蘇淮安對上那熠熠生輝的眸子,口氣也不如平常對刑部同僚之間的冷酷。

    「請蘇大人日後還望多多指教,非君會悉心接受教誨。」

    「不敢,不敢。」蘇淮安笑著和她並肩走出宮門,剛出宮門就見一桀驁不馴的黑衣男子懷抱寶劍,倚在宮門之外的柳樹旁,目光直指他們,下意識的將非君擋在身後,側首以手遮嘴在非君耳邊低語,「李兄要小心呀,對面有人視線總在你身上呢,要不要我讓我的侍從送你回去?」這年頭,男人長得太美麗也不太安全,虧他還是掌管刑部,怎能讓壞人在眼皮子底下犯錯誤。

    「啊?」非君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疑惑的看著蘇淮安緊張的神情,究竟怎麼了?順著蘇淮安指的方向看去,「長生?!蘇兄,在下要先走一步了,改日我再到府上拜訪,我義兄來接我了,告辭!」開心的抱拳,開心的跑過去,留下一臉錯愕的蘇淮安,原來是她的兄長啊!

    「長生,是你嗎?」幾個月沒見了,長生依舊是那般酷酷的模樣,稜角分明的臉龐,薄唇上掛著笑容,眼睛卻比以往更加深邃。「長生,你回家了嗎?怎麼在這裡?」

    「沒,等你!」還是那麼寡言。「他是誰?」

    非君笑著說:「他是刑部尚書蘇淮安,不是他我今天還升不了官呢,長生我做禮部尚書了!」見到親人便開始表現出自己的真性情,眉飛色舞的描述開來。

    「不喜歡他!」

    「嘎?為什麼?」非君疑惑的抬頭看著長生。

    長生並不答話,心裡還想著蘇淮安剛才湊近非君耳邊低語,親暱的動作總是讓他打從心裡的排斥。

    非君開心的想抱抱長生,但又想到自己現在身份是男子,又將熱情壓了下去,拉起長生的手,「長生,我們大家都很想你,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終於可以團聚了,少卿和藍兒肯定很高興。」

    「不見得。」任由她拉住自己走,任由她在耳邊嘰嘰喳喳。

    「真的啦,雖然少卿經常和你鬥嘴,可他心裡還一直惦記著你呢。」

    「嗯!」應了一聲,彈去她頭上的落雪,「不坐轎了嗎?」

    「我和長生一起步行回去,還可以看看沿途的風景。」哈了口氣,搓搓雙手眉開眼笑的望著長生。「對了,藍兒最近還一直念叨著你什麼時候回來,大概是想學些功夫,她早對你身上的佩劍虎視眈眈了!」

    「嘎?」長生臉色微僵,硬生生道:「胡鬧!」

    「長生,師傅那邊查出藍兒的身世了嗎?」非君認真地看著長生。一直以來藍兒總看起來那麼樂觀開朗,可是她總能感覺藍兒身上帶著某些迷茫和憂傷。家,是個溫馨的詞語。雖然看似這三年藍兒在這個家很快樂,可是終究不是她真正的家。雖然藍兒不說,可是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的滋味真的是很難受。她是,藍兒也是。

    「沒有。」長生猶豫了一下,斷然否定道。可以算是沒有吧,因為不確定的事情,說了也是白說,也許只是巧合呢。

    「哦。」非君看了長生一眼,忽而笑道:「呵呵,暫時沒找到也好,那樣藍兒就可以多陪我們些日子了。」從長計議吧。

    「嗯。」長生應道。從背後包裹裡取出一件披風披到非君身上,細心的將她裹緊。

    「唉呀,透不過氣了,長生別裹那麼緊啊,藍兒看到要笑話我胖的跟丸子似得,多難看!」非君掙扎著把手伸出來。

    「你不胖。」最美。長生不依不饒的輕拍非君伸出來的手,「放回去,走!」

    抗議無效之後,非君只得將手放進披風,緊緊的裹住自己。一大一小兩雙腳印慢慢的印在白絹似的大地上,看起來格外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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