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無聲的平息了,可墚都皇宮內的風浪卻還在翻湧著。
玄瑞叛國通敵是眾人所見的,而他也未作狡辯,極為甘脆的將一切都招了,夷礞山之事是他動的手腳,連我送容問回來的那次襲擊亦是他所為。
青帝被兩個親兒傷透了心,即使是在皇后的苦苦哀求之下,還是將玄瑞定了死罪。
一夕之間,整個皇宮都靜默了,一切爭鬥的源頭都終結了。
只是,將皇位傳給誰又成了一個頭痛的問題。
青帝原是想將皇位傳給玉詡,奈何他拒不肯接,硬是將這個攤子丟給了奚彥,而奚彥原便對身為皇子的身份深惡痛絕,更何況讓他做皇帝。
兩人你推我讓的爭執了許久未果,而朝堂之上又分成了兩派,為誰做皇帝爭論不休。
玉詡終是受不了這份吵鬧,是日深更半夜的闖進了我的寢房,催我收拾了包裹私奔避難,我自是樂意至之。
靠坐在他身前,我笑意濃濃,這便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能與他一起閒看日昇月落,花開花謝,那怕只有短短數日,我心已滿足。
「我們現下去哪兒?」我微仰起頭,看著他剛毅的下巴問著。
他輕聲一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人間仙境。」
看他神秘兮兮的模樣,我不再追問,只是放鬆身子微瞇著眼靠在他的胸膛。
倏的,那痛感抓住了我所有的神經,僵著身子,汗濕了衣衫。我屏住了呼吸,那痛似會隨著呼吸而疼痛,每一次吸氣,心便會覺得似被難以數計的尖針痛刺著。
「怎麼了?」
身後之人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異樣,開口問著。
「沒,」口中湧出一股血腥,許是我咬破了唇瓣。「只是,覺得好開心。」
忍著痛,我慢慢的說著:「我一直就想與你像現在這般,像平凡人那樣,悠閒的看著四季景致的變換,看著星月移轉,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好,從今以後,我們便過平凡人的日子,日出看晨曦,落日看餘暉,賞盡四季美景怎樣?」
「好。」我輕聲應著,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對不起,玉詡,這些我已然做不到了,五日,我只剩下五日,此生我再無機會與你一道看那春花秋月,那成片的梅海只有停留在記憶之中了。
那疼感驟然停歇,我制止淚,任風吹乾淚水。
「我們走快些吧,我想快些到那個你說的地方。」我輕扯著他拉著韁繩的手臂,嬌笑著說道。
「好。」
他輕甩馬鞭,快速的向前奔去。
我不曉得這是何處,只知穿過密林,到了一個空曠的林地中間,有一方小湖,湖畔有一小木屋,裊繞的水霧瀰漫在湖面之上,周圍是綠草繁花,抬首是藍天白雲悠悠。
玉詡翻身下馬,我扶著他的手滑下馬背,腳踩上了柔柔的碧草。
鬆開他的手,我向前慢慢的踱著步子,裙擺蓋過花草,它們隨之搖曳生姿。
「真的是人間仙境,呵呵。」忍不住衝動,我展開雙臂向前奔跑起來,林中的清風穿過絲絲縷縷的長髮,帶走了一身的疲憊。
「莫言,跑慢些,小心摔著。」玉詡牽著馬,笑盈盈的看著我不停的旋轉奔跑,見我幾次險險被青草絆倒在地,忍不住開口提醒著。
我又跑回到他的身側,抱著他的一隻手臂側頭問著:「你是怎麼找到這地兒的,真是美。」
「美嗎?這裡,是我母妃以前住過的地方,也是與我父皇初次相識之地。」
原來他們便是在此相遇相識,也或是在此地進而相愛,只是誰都未曾料到,他們卻是那樣的結局。
「莫言,住在這裡你可願意?」他站住腳,轉身看著我。
我撲嗤一笑,道:「連玉王爺都能住,更何況是我貧苦人家出身的冉莫言呢。」一轉眼我收起玩笑,正經的說著,「不論是在何處,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便是人間仙境。」
他怔怔的看著我,到是我被他看的有些羞怯起來,在這古代呆久了,我也開始矜持起來了。
那知,他突然大笑了起來,伸出手臂將我牢牢的擁入懷中。
我伸手緊緊的抱著他,將臉埋入他懷中,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的發出一連串怪異的聲音。
我以為自己會窒息在這種幸福感之中,但玉詡卻突然的鬆開了手。
「走,我們進屋去瞧瞧。」
他拉起我的手牽著,一邊拉著馬,緩緩的向小木屋走去。
腳踩過花草紛紛傾倒,但腳一提起,它們便頑強的想支起已受了傷的身軀,我回過頭,看著那明顯顏色變得不一樣的長長一片,或許明日,它們的生命便到了盡頭,也或許,明日它們仍頑強的活著。
木屋許久沒有人來了,厚厚的風塵覆蓋著一切,用手輕觸便會沾染滿手塵土。
「這裡,像是許久未有人來了。」我在簡陋的屋內細細的看著,雖然屋子不大,但生活用具卻一一俱全。
「是啊,我也只來了兩三回,而這裡位置隱密,甚少有人會進來此地,更別說到此長住了。」他伸手隨意的將幾個蜘蛛網抹下,輕甩著手想將蛛絲甩下。
我掩嘴輕笑,後從袖中掏出羅帕,抓起他的手細細擦拭著。
「待我收拾一下便可住下了。」
「我來幫忙。」我可不指望他堂堂一個王爺,滿腦子只有天下蒼生的人會做這些家事。
抓起擱在牆角的木桶,我不顧他的阻撓,一路小跑著趕到湖邊打水。
將積落的塵土都撣落之後,我又把木桶沉入水中細細的清洗著。
清涼的湖水被我攪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慢慢的暈開,一波又一波,擾了一湖的寧靜。
「撲」,「嘩啦」各一聲響,木桶被我拋到了一旁,而我一聲驚叫亦跌坐在湖畔的草地上。
「莫言,莫言。」玉詡聞聲慌忙的奔出屋跑來,待看到我的模樣又止不住大笑起來。
我坐在地上,雙手還捧著一條胖胖的魚兒在懷中,無辜的看看他,再看看懷中的魚兒,一臉的茫然。
我只是在洗桶打水而已,這魚怎麼便自動跑到我懷裡來了。
「哈哈,原來這魚也愛投懷送抱啊。」
我噘起嘴,不甘的看了他一眼,將魚甩進一旁的木桶中,將手探入湖中,掬起一攤水便向他潑去,他來不及躲避,被打濕了衣衫。
「好啊,敢偷襲我,看我如何治你。」
他跑至湖邊掬水潑水,而我怎可能甘受之,不停的進攻著。
魚兒不停在的木桶裡撲騰撲騰的跳躍著,而原本該清理屋子的我們,早已忘了初衷,逕自沉溺在這清悠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