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下電話，左安不耐煩地對著電話呵斥「張那麼噁心還每天約我吃飯，光看著就沒胃口。」
我轉頭疑惑地看著她，此時她的聲線轉為正常，姿態也不再妖嬈。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接受他啊？」我問左安。
「我沒有接受他啊……」她托起下巴歪著頭又說，「不過也沒拒絕他……」
「難道除了喜歡和不喜歡還有別的選項？」魔羯的世界除了黑就是白，根本不知道會有灰色，或者別的更複雜的色調。
「有啊……曖昧」
「什麼叫曖昧？」我像是個白癡。
「這是一種方式，一種戰術……答應又不肯定，拒絕又不絕對，說愛不一定真的愛，說不愛也不一定就是不愛……」左安邊解釋還邊給我舉例說明。
我只覺得一頭霧水，「那這樣不累嗎？喜歡就接受，不喜歡就做陌生人啊……為什麼要那麼複雜？」
左安長歎口氣說：「不是他名下有兩家廠，我才懶得陪他玩……不過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也不累啊！」
這些複雜的招數對她來說是本能，可對我來說卻足以驚歎為之佩服，這大概是我一輩子也學不會的技能。
「我不會，所以覺得累……」我笑而答之。
「你每天找工作走的腳破皮，曬到差點中暑……你不覺得累？我是做不到的。」左安在佩服我的勤奮？我覺得自己像「寶島阿信」。
從小到大，我都沒碰到什麼幸運的事，什麼貴人相助之類的事都輪不到我，對我來說不管什麼階段都是累的。別人大學考不上也能進政府機關工作，我大學畢業了還繼續一步一個腳印的走這條沒有揭近的路，早戀荒廢學業的初中同學，現在早就做了某公司的老闆娘，整天睡懶覺做美容，誰又料的到當初那個混混原來是企業家獨子呢？一門心思讀書拒早戀於千里之外的我到現在還是剩女一個，而且是骨灰級的。
我換了個坐姿，把腿盤到了沙發上，找了個靠墊抱在懷裡，突然覺得小腿漲痛，
「左安……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你怎麼老想著這些沉重話題……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才可以做任何事情，爭取任何東西，不斷滿足自己的慾望。」她也換了個姿勢，把腿架到了我的腿上，然後半躺了下來，「顏夕，你有什麼生活目標？」
我想了想……「我想在40歲之前存夠餘下日子的所有花費，這樣到了40歲我就可以不上班了，整天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好吃懶做……如果有奇跡，30歲前賺夠那就太妙了。」
「天……那得多拚命地幹活，要死人的……」
「一段時間的拚命，為的是停下來更舒坦，也值得。」其實我也想過自己會中彩票，或者哪天一覺醒來身邊都是錢，數著都手抽筋，可理智告訴我那是做夢，妄想……
「你呢？左安……」我幫她滑落的腳再次搬上我的大腿，轉身看著她，等待是否有更新奇的答案。
「我和你一樣……只想渾渾噩噩的生活，不想上班，不想競爭……做闊太太最好！」她揉了揉眼睛又說「不過也有區別……我不想自己賺的那麼辛苦，最好有人不斷地白給我錢，養著我……不過，有時候我也覺得女人該獨立，可我做不到你那麼拚命，真的！」
魔羯和金牛都是愛錢的，終於得到了證實。區別是金牛會動腦子，魔羯卻適合埋頭苦幹。
都快各自回房睡覺了，她還不忘刺激我，
「大學都畢業了，你怎麼還是處女……」左安的語氣相似苦口婆心。
「等我找到工作再說。」說完我就準備關門進房。
「破處和找工作有什麼關係？」不依不饒了……
「沒空唄……」透過門縫回應了她的好奇。
我喜歡靠牆睡，喜歡把自己跟春卷一樣被包圍著入睡，一種安全感。
每晚必須和木村拓哉說晚安，他的海報從初中一直跟著我到大學畢業，我走哪都拽著，奼女症狀之一：經常幻覺偶像帥哥一直陪伴自己，呵護自己。和自己一起笑一起孤獨。症狀嚴重者還會幻想偶像拼了命的追自己，企求自己接受他的愛。
如果木村拓哉強姦我，我肯定不報警……哈哈，希望可以夢到他，快睡吧……
鬧鐘被摔到床底下了還是敬業地奮戰，幸虧我買的是不繡鋼材質的，經濟實惠。比起左安那些卡通塑料型，我這個能摔多了。
「我煮了雞蛋，要不？」左安邊化妝邊對著鏡子和我說話。
「好……」
「在廚房自己去拿……五毛錢一個。」說完她又朝我大笑。
金牛的愛錢習性果然是天生的，無時無刻的，連玩笑都那麼帶銅板味。
「今天你怎麼那麼早起來？」我問左安。
「和你一樣，找工作……」她淡淡地回答。
「你不是不想找麼？」左安從畢業到現在從未提起要去找工作，這回答讓我卓識吃驚。
「一個小開約我一起出遊爬山，這也算是工作啦。」金牛果然每件事情都具有目的性，而目的的背後又蘊涵著感情。
「原來如此，他是你喜歡的類型吧？不然你不會犧牲自己的睡眠，而且你討厭爬山……」我邊撥著雞蛋邊求證，我很難想像一個怕曬黑極度怕累的大小姐會答應去爬山，沒有什麼實質性誘惑她是不會妥協的。
「恩……算是，他長相一般，可很會交際，面面俱到……」左安描述著那男人的性格，說到正好把妝化完，深吸一口氣把化妝包整理好又強調，「重點是，他家很有錢。」
我正楞楞地笑著，左安已經拿一種厭惡地眼光開始打量我，還發出喏……喏……喏地感歎聲，「你就這樣去面試？」她終於開口了。
「怎麼了？」
「妝也不化……這頭好像兩天沒洗了啦……還有這條牛仔褲已經穿三天了，還要穿……」左安的口氣像個我媽。
「我找白天的工作不是晚上。」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面試你的都是男人。」
「也許今天是女人呢……哈！」
我像是無奈逃脫慈母的囉嗦，從門縫中硬生生地溜走。
奼女症狀之二：不出門就不換衣服，對著電腦能過一整天，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是獨自對著電腦可以完成，連購物都托付給了淘寶。
而魔羯的奼女就更誇張，我的懶人理論是：寧願坐著也不站著，寧願躺著都不坐著，連泡個面都覺得費力氣，睡一覺就不餓了。頭髮不臭就不洗，省錢省力，香水的用途就是來幫人類減少洗澡次數的。
不過我發現止汗露比香水便宜，效果也不錯。在淘寶搜索出最便宜最好用的東西是我的本能樂趣。估計就算我成了億萬富翁，我還是會這麼算計著過日子。看著存折裡的零一個個增加，是一種比餓了一百天後看到雞腿更滿足的事情。
不大的旅行社裡擠滿了人，當我見到負責面試的主任時，我再一次相信幸運之神的箭又射歪了……他是個男人……
「顏夕？」他上下打量了下我，這種眼神極為熟悉，大清早從左安那早領教了。
「是，你好，我是來應聘設計師的。」我順即瞟見桌上的旅遊宣傳冊，暗自慶幸排版是自己的強項，旅行社的設計師應該就只是做這些宣傳冊和一些海報了……幻想毛病剛犯著，對面主任開了腔。
「我們設計師招滿了……」他整理著散落在桌上的宣傳冊，輕描淡寫地回絕我。好像在告訴我，這些宣傳冊與你無關。
又一次希望落空，我呆在原地，有一種想留卻沒有資格的感覺，冒著被嫌棄的風險，我第一次勇敢的索求：「那有別的崗位招聘嗎？」這種舉動是不識趣的，自作多情的。
「我們有缺陪游……不過你的形象……」他又再一次打量我，露出為難的眼神，嘴角示意他想笑又怕失禮。
「陪游是不是陪旅客一起遊覽勝地？或者是陪逛街？」我小心地發音，禮貌的用詞，生怕出一點差錯。
「有一點接近……你要盡權利的滿足旅客的所有要求。」
我神經抽了一下，腦子裡重複閃過「所有要求」這幾個字，什麼是所有要求，包括哪些？可我還是沒敢問出口。
「這期間你拿到的所有額外小費都歸你自己所有……更多出色的陪游一天就有五千多哦。」他又補充。
我面無表情而心裡卻泛起了微波，英雄願為五斗米折腰，現在吃飯要緊還管什麼面子和自尊，按照每天五千的收入，我到30歲就可以存夠一輩子花的錢了，我想著各種說服自己的理由，和證實疑問的勇氣，還剩最後一道防線。
「那所謂的所有要求是什麼意思？例如包括哪些？」這句話足足圍繞我的大腸迂迴了好幾圈再逆向返回喉嚨……
「所有要求……恩……包括肉體需求。」回答的夠直接。
「呵呵……」此刻我的笑很畸形，說實話此刻我是有至少兩秒的遲疑……我為我的遲疑感到羞恥。「對不起，我想我不能勝任。」
「沒關係……」他很禮貌的緩解氣氛，並陽光地微笑。
走神著離開旅行社，這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腦邊迴旋的是那個男人最後目送我的那個商業笑容和他回答我「肉體需要」時那麼鎮定的表情，這太驚愕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陪睡加入了旅遊業，還被詮釋的那麼理所應當，即便掛在嘴邊擺上抬面都不帶一點羞恥和掩飾，那麼的商業化，他的口氣完全是願者上鉤的味道，好像在對我說「你愛做就做，不做拉倒，無所謂啊……你不做自有人搶著做。」以前常看到新聞裡報道，某某大學生因為生活費緊缺而做三陪，或者又謠傳藝校學生兼職做二奶，而那個男人的表情把這些奇聞統一蓋上了「正常」這個大印章，他說穿了就一個拉皮條的，穿上西裝換個場景就成了負責面試的主任。是社會發展的太快？鄧爺爺嚎呼改革開放的時候，肯定沒想到我們這些子孫把任務完成地這麼徹底，想到這裡，我自嘲著長歎口氣……金錢如此多嬌，引天下人人盡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