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這時,狐皇幾乎是玩笑般的神氣,視線毫不偏離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人間女子,還以為有多麼了不得?」語氣中,毫不掩飾的不屑。
「狐皇」林偌雅立即起身下床,一想到自己與晴明所受的種種,勉強壓下想要衝上去狂扁他一頓的衝動,「沒錯!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間女子。不會你們那樣呼風換雨、不懂什麼高深法術!我只是來找你要回我愛的人,你把晴明怎麼樣了,把他還給我。」
「還你?」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般,狐皇好笑的打量著林偌雅,「看來,你不禁是普通啊,你現在的立場,你覺得有資格和本皇說這句話嗎?」
是啊,還你才奇怪了。想到自己剛剛近乎笨蛋的話,滿頭黑線,一時間,林偌雅暗罵自己白癡。
「知道為什麼抓你來嗎?」緊接著,狐皇不明其意的問道。
「用我來對付晴明。」林偌雅直覺性的答道,然而下一刻,心裡卻不禁「咚」的一聲,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啊。
「原本是,不過現在不是。」誰知,出乎意料的,狐皇輕笑。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很好玩的主意。這麼些年來,實在很少有這般有趣的玩具了,要殺,玩過了再殺也不遲吧。狐族素來有個傳說,說是人類與狐族倘若產下混淆血統的半狐之子,那個半狐罪子便將為狐族帶來彌天災劫,所有族人也一直堅持這個傳說,所以一定要在天狐祭禮之前殺了那安倍晴明以絕後患。
可是……呵呵,用得著這般大驚小怪麼?那連自己法力都還無法運用自如的天狐能有什麼作為,而且被關在封印的石室之中,還能給狐族帶來什麼彌天災劫,他倒還真是有心情看看呢。這麼早就殺了,豈不可惜麼?
短暫的自鳴得意,林偌雅不解的回望他半晌,「你想怎樣?」你個壞蛋什麼表情,想怎樣就痛快的說。
「本皇捉你,原是的確為了折磨安倍晴明!」這時,狐皇語調緩和,「按我原意,本該將你丟入永不得見天日的無底死淵,每日用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也最險毒之咒,令得你死去活來!生不如死!且看安倍晴明他能高傲到什麼時候?」
你,你是不是有什麼心裡陰影啊?聽此,林偌雅不覺微一哆嗦,雖然為安倍晴明百死無憾,但無論是誰,想到自己要面臨那等境遇,總也是會不自主的心生懼怕的。
狐皇沒有忽略掉他這個微小動作之後透出的訊息,得意的續道,「但目今情況,我決定換種方式來玩玩。」
林偌雅一驚,還來不及仔細體會,纖巧的手腕卻被狐皇一隻手強硬捏住,動彈不得。
「你做什麼,放開我。」林偌雅大驚。
「林偌雅,其實你也很美。」狐皇挑起嘴角,半是輕佻的說道。
「無賴」林偌雅大怒,咬牙便欲頌讀咒文。然而,她形狀美好的下巴卻被狐皇一把托起。
「要是你的咒對我有用,安倍晴明還會落到我手上嗎?」狐皇輕蔑的說道,絲毫沒有鬆手的樣子。
「混蛋,你放開我!堂堂狐族之皇,果然是不同凡響是嗎?」林偌雅一甩頭,怒極的掙扎,哪裡脫得去身?
狐皇卻是一副怪異的模樣看著她,「你可知能讓本皇握著手,這是何等的尊榮?全狐族無論男女,誰不是翹首以盼?你不願意個什麼?」
幾乎氣結,震怒的與他對視,「那麼說起來,我還該跪下叩謝大恩了麼?」
而這時,池子旁暗中的一個角落,啊啊啊啊!快把你的爪子從我家的偌雅身上拿開!
躲在拐彎的牆角處看到眼前一幕的一隻黑貓用尖利的指甲在牆上劃了一道又一道,正是賀貿保憲的式神——貓又。
他在心裡怒吼:「狐皇,你竟然敢亂碰我家晴明大人的偌雅小姐,你不想活了吧!」
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安倍晴明是賀茂保憲的師弟。那麼既然是師弟的愛人,那麼也就是一家人了,所以在稱呼林偌雅的時候,他極其主動的選擇了「我家的」修飾詞。
主人說過,要好好保護偌雅小姐,必要的時候,就要動手——現在,就是那個必要的時候了吧?
摩拳擦掌,絲毫不考慮與對方的力量懸殊,貓又已經安捺不住了。
對準狐皇的方向,他張開嘴,露出同樣尖利的牙齒,作出躍躍欲試的樣子。
一二三,衝!
就在他躍出牆角的瞬間,只見林偌雅迅速的低下頭去,狠狠的就在握住自己下巴的爪子上咬下,狐皇一聲悶哼,立即鬆開了手。
急忙收住動作——看來美人有要自己解決的意圖?
於是,貓又直直的從半空中跌落,落到硬硬的地板上。
好疼啊!
忍住淚花,他在心裡給林偌雅鼓氣:「偌雅小姐,勇敢一點,實在不行,還有我貓又在呢!一定會保護你的!」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咬本皇?」狐皇大怒,從沒料到,自己竟會這樣被暗算。
「禽獸還怕咬嗎?」林偌雅極怒的一語雙關的吼道,她知道自己這麼說話和找死沒兩樣,但一想到他居然敢動手,而且還是這麼一副自己應當覺得三生有幸的口氣早就怒火中燒了。(偌雅小姐,這傢伙本來就禽獸,這時候當然更禽獸了!)
然而,沒有預料中的繼續發怒,狐皇竟忽然一笑,有趣的打量著她,「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按理說來,狐狸本來就是禽獸的一種,如果我是禽獸,你那位安倍晴明呢?」
「你」 恨絕的看著狐皇,沒想到他竟會給自己這樣一個回答,一時間,林偌雅氣結無語,禽獸就是禽獸。(作者:晴明大人,您別看我,我不是說您啦。)
狐皇「嘿嘿」輕笑,察覺到眼前人拚死壓抑的殺機,被憤怒與恨意點燃的雙眸熠熠生輝,「看來,這個遊戲,本皇越來越有興趣了。」我就不信,女人都會朝著安倍晴明跑。
這時,房門外一個嬌媚身影閃過,「狐皇,公主回來了。」
「哦」狐皇微微一怔,瞬間,似乎是果然不出所料般的笑笑,「本皇知道了。」轉身,再次看向林偌雅,「你只要老老實實不惹是生非,不妄圖逃跑,本皇便待你上賓之禮,否則……」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林偌雅一愣,還來不及分辨他話中的真正含義,右腕上一陣酥麻。心中大驚,連忙掠起衣袖,只見凝霜皓腕上,由手腕直至肘部處,九道突然湧現的火紅印記在手上纏繞出月白與硃砂的鮮明對比,繚亂妖艷,奪人魂魄。「你什麼意思?」怒吼著轉過身去。
「只不過是讓你安分的一個小小警告。」狐皇隨意的說道,眼神狡彗精明,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本皇將你的靈力與安倍晴明的天狐之氣相連,如果你敢做出什麼越軌之事,那麼,」他的唇角泛起一縷詭異笑容,「本皇只要催動真氣,那麼,你不會有事,但是安倍晴明嘛,呵呵……」
「卑鄙」林偌雅的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然而,狐皇卻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和你一起來的還有一個陰陽師和一個貴族是嗎,稻荷仙山,很久沒這麼熱鬧了。」
什麼意思?博雅!保憲大人!他要拿他們怎樣?
剛想衝上去問個清楚,卻聽狐皇袍袖微震「回去!」
腳下一空,竟已跌倒在了床榻之上,而狐皇已經踏出了房門。
林偌雅倒在了華麗的狐裘之上,有些訝然的捲起袖口,右臂上那九道仿如刻烙入骨的朱紅印記,將晴明的生死連在自己手中,用這一招來約束自己,狐皇,你夠狠。這樣一來,自己拿什麼做本錢去暗探這天狐神殿,去救那魂牽夢縈的人?
還有狐皇那口氣,以他的驕傲,應該不會親自向博雅和保憲大人動手,可是,這個稻荷神山肯定高手雲集,他們兩人真的應付得了嗎?
「偌雅小姐?」這時,忽聽得一聲輕呼,卻見一隻黑貓躡手躡腳的從廊柱竄了出來,「你沒事吧?」慌亂的追問著,貓臉上的神氣,居然不難覺察出一抹深深的關切,擔憂。
「貓又」林偌雅難以置信的立即坐起身來,一把抱過了貓又,「啊,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啊?」
「咳咳咳,偌,偌雅小姐,你快,快鬆手啊,我喘不過氣來了。」然而,被緊緊抱在懷中的貓又艱難的呼吸著,根本顧不得回答林偌雅問題。
「呃,不好意思啊,看到你我真的太高興了。」立即,林偌雅驚覺般的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手。
「其實,黑白護法抓你的時候我偷偷溜到你的懷裡,因為我是靈貓一族,身上的氣味和狐族也算相似,所以他們也就沒有發現我了。」終於喘過氣來的貓又終於說出了可以置身此處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轉眼,剎那的興奮轉瞬即逝,還以為保憲大人來了,只有你貓又,那又能怎麼樣?
「喂喂喂,老大,你什麼表情啊,幹嘛這麼看扁我。」貓又似乎是讀出了林偌雅的心事般不滿的說道,什麼嘛,小瞧我,好歹我也是保憲大人的首席式神啊,擁有絕佳的戰鬥力啊!
「哪,哪有啊」被看出心事的林偌雅訕訕的開口道,「其實我是擔心你,我感覺到,這個天狐神殿應該高深莫測,如果連晴明也被困在這,那只有單獨一個你,又能怎樣呢?而且,我……」不自禁的,她低頭望向了自己那留有印記的手臂。
「偌雅小姐,你放心啦,這個我貓又當然知道了。」知道林偌雅是關心自己,貓又不禁心裡一暖,這可是除了主人保憲大人之外,唯一關心自己的人啊,(雖然有過前仇舊恨∩_∩)「我已經記清了來到這裡的路線了,我會試著找找晴明大人,然後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主人,讓他和博雅大人快點來,這樣我們同樣就可以裡應外合了。」
是啊,既然貓又不容易被發現,那麼,這不是最好的希望了嗎?一下子,林偌雅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可是……
「貓又,你一定要小心,你告訴保憲大人,狐皇一定會繼續追殺他們。」狐皇的神情瞬間在林偌雅腦中閃過,不禁一個寒顫,「還有,如果,你找到晴明,千萬不能把我被抓來的事告訴他。」不禁神情淒然,這是她最擔心的,如果……真的不敢想像。
「為什麼不能告訴晴明大人?」前面的話貓又聽懂了,後面的?
看著求知慾旺盛的貓又,林偌雅不禁翻白眼,晴明說的對,果然保憲大人家的人都不是那麼聰明。
(保憲:哈啾,降溫了嗎?)
「貓又你乖,照我的話去做啦,回去後我包你一年的香魚。」林偌雅淡淡一笑,使出了最拿手的一招——連哄帶騙。
「這可是你說的」果然,聽到香魚,單純的貓又便什麼求知慾都沒了。
(晴明:貓又,你這一年都別想吃香魚!!!!)
看著貓又左拐右拐的出去,林偌雅情不自禁的將手撫在了小腹上,握緊自己最後的一線希望,或許……也不會當真全無希望的絕望吧……
天狐側殿
「皇妹,你回來了。」狐皇一邁入側殿,便對著一個背對著自己的女子開口道。
女子斜倚臨花園的窗台,手中把握著一隻琉璃杯,杯子光芒流轉,長長的金銀相間的衣擺直垂及地,說不出的儀態風流,閑雅俊逸。
「皇兄。」女子聽到狐皇的聲音,緩緩的轉過了身來,赫然,竟是武昭。
「在喝酒?我們兄妹倆很久沒對飲過了,我陪你喝一杯」狐皇看到武昭手中的酒杯,手微招,自己手中也出現了個琉璃杯,而立即,清澈的碧色液體便已從杯底迥迥不絕的冒出,淹至杯沿時又自動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