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阿寶家吃飯時,已經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阿寶始終沉默著,語談舉止,都是一副窮於應付的姿態。他那老婆倒依然熱情,一臉的客氣,不過想想前夜那場景,這女人更讓人難堪。
吃過晚飯後,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抽著煙。不知道什麼時候,海嬰偷偷地跑了進來,在我背上捶了一拳,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哈哈大笑地起來,在床上翻來覆去滾著。
我沒心情跟她鬧,只是有氣無力地罵到:還瘋呢,咱爺們兒又要流浪了?
「流浪?去哪裡啊?」海嬰一邊笑著一邊問。
「原本是想在這兒老死算了,咱爺們兒這一年也夠鬧心的,可是這兒也不是塊安分地啊。還有咱們的盤纏也花得差不多,總得想點輒再搞點銀兩,一呢,我養老用,二呢,給你做嫁妝的。」
海嬰掐頭去尾,把我的話聽了個稀里糊塗,說到:我嫁不嫁是我的事兒,你想趕我走,你就明說好了。
「唉!」我歎了一口氣道,「你還是早點回房睡去吧啊!跟你講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又好歹勸了幾句,終於把海嬰打發回房睡下了。
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才感覺到這房子果然氣氛寧重,一片肅穆之色,並不清楚,這種感覺是源於內心的一種虛幻,由心而發,還是究竟這房子就果然迥異與普通。
聯想到重回此城之後,所遇到的種種事端,我努力提醒自己要保持時刻的警惕,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這種感覺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沒有任何的根據,模糊朦朧,卻強烈異常。
也許一個人長期接觸一種事物,就會對這種事物產生一種莫明的敏感,這種敏感並不是源於一種經驗的積累,恰恰相反,這種敏感時常是和經驗相左,但並沒有任何的根據,卻左右著你的意識,支配著你的行為。
我認為這就像是一個賭徒,有時候,一種潛意識的東西,支配著你打破常規的出牌套路,那種行為並不是源於你的邏輯思維,卻是你真實的一種感覺。
但剛剛過去的那個晝夜,卻把我搞得精疲力竭,我竟然模模糊糊的睡下去了。看來人的確都有一種流俗的本性,生理的本能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這是人和陰界的那種物類最大的不同,它們已經脫離了本能,完全靠一種靈異的東西,歸屬於陰陽的東西行為著。
但這夜晚也的確有些不尋常,一個個的夢幻在我腦中閃現:先是已經死去多年的外婆,然後是那個同樣已經消失掉的女孩阿蓮,後來竟然是海嬰,這個夢是從許多年前,我在一塊荒野上撿到她的那一刻開始的,但夢中的事情卻完全不像當初我遇到她時的那個樣子,我把海嬰從草叢裡撿起,她身上沾滿了雜草和水珠,身體孱弱地像一隻離巢的小鳥。我解開上衣,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用一隻手撫摸掉她臉上的泥土,她的臉龐小巧而清秀,乾淨地像個遺落到人間的天使。就在我呆呆著看著她時,突然從旁邊的一個禿墳裡竄出一條面露凶光的狐狸,它渾身都是赤色的,體形健碩,兩耳如招風一般聳立,一排牙齒如尖刀一樣露出嘴面。就在我還沒得及防備時,那赤狐卻把海嬰從我懷裡奪了過去,含在嘴裡,當我回過神來時,那狐狸已經含著海嬰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海嬰,海嬰。」我驚叫著從夢中醒來,著實虛驚了一場。我拭掉臉上的汗珠,一時心神不寧。
我心有餘悸地趕到海嬰的房中,看那丫頭在房中,靜靜地安睡著,我才稍稍安心。替她蓋了下被子,然後慢慢又從她的房中退了出去。
但當我摸索著在阿寶別墅的回迴環環的走廊裡穿行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幾聲激烈的慘叫,那聲音撕心裂肺一般,餘音在空曠的別墅裡迴盪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