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外郊,一片漆黑,彷彿墳場般陰森冷清。
然而,陳翎卻單身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樣的環境中。
小心的走著,似乎是在提防有人跟蹤般。不久,她在一座短亭外停下。
短亭內站著一個身影,陰暗的可視度下,遠遠的,只能確定是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義父」陳翎站定後,似乎是諾諾的叫道。
「你還記得我是你義父?」男人聲音嚴厲,緩緩轉過來,竟赫然是雷大。
「義父」陳翎一驚,連忙跪下。
「起來吧,看在你白天救了我的份上,你私自離寨的事就算了。」看著跪在跟前的陳翎,雷大冷冷的說道。
「啊,這麼說,義父你也不會逼我嫁給阿星了?」聽雷大這麼說,陳翎驚喜的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哼,阿星現在關在警察局,現在就算你肯也沒用了,難道真抱只公雞跟你拜堂啊。」雷大嗤鼻,沒好氣的說道,頓了頓,「只要你答應我一件,剩下的,你愛怎麼樣隨便你。」
「是什麼事?」陳翎連忙問道,只要一件事,就可以換回自由,可能嗎,可能嗎?她開始在心底不斷的問自己。
然而,下一刻,「我要你殺了宋子隆。」雷大的回答卻驀的似乎響雷般在陳翎耳邊炸開,她本能的一個踉蹌,此時,就算是當場一個焦雷劈在她面前,也不可能讓她如此震驚。
「不,義父,求求你放過子隆,我願意做任何事,但是……」陳翎氣急敗壞的說道,瞬間,她就聯想到雷大要她殺宋子隆的原因,「阿星的事不能全怪子隆,他是職責所在不能免,而且,阿星他的確是殺了人,他」
「啪」然而,不等陳翎說完,雷大反手就是一耳光,力道之大,陳翎的嘴角一下就滲出了血漬。
「賤人,原來你真的喜歡上他了。」雷大陰冷的說道,「是誰給你飯吃,誰把你養大的,竟然為了一個男人違抗我。」
「義父,對不起」顧不得嘴角的傷口,陳翎連忙又跪下,「我知道,如果不是您把我撿回來,我早就餓死在路邊了。可是,子隆,他,他,我求求你,放過子隆,我,願意替你做任何事,唯獨……」
看著陳翎苦苦哀求,雷大不以為然的笑笑,她會拒絕,早在意料之中,從白天宋子隆對她的緊張程度就早就料到,「好,看在你叫了我二十年義父的份上,我不為難你。」出乎意料的,雷大竟然改變了主意,看著驚慌的陳翎,「我要你去伏羲堂……」
房內
偌瑤抱著一本書趴在塌上解悶,淡淡陽光灑遍她週身,似乎也為她的風華流連不捨,不肯離去。
「偌瑤,有客人來了。」這時,阿秀跑進來。
「啊?」偌瑤愣了愣,客人?會是誰呢?
「師父上山採藥還沒回來,所以你來一下好嗎?」阿秀說道。
「哦」偌瑤奇怪的理了理衣服起身,跟著阿秀走到大廳,才發現阿秀口中的客人是宋子隆。
「咦,宋隊長,原來阿秀說的客人就是你啊。」偌瑤打招呼道,對宋子隆並不陌生,因為他常常會來伏羲堂。
「是啊,對了,忘了介紹了,小翎,這就是偌瑤。」宋子隆笑笑,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對身邊的女子說道,
「………」偌瑤微微一愣,這才完全注意到坐在宋子隆身邊的女子,似乎與自己年紀相仿,而且很票亮,「小翎?我也可以叫你小翎嗎,你好漂亮。」偌瑤盈盈一笑,有禮貌的的微微頷首。
「當然可以,那我就叫你偌瑤吧。」陳翎一笑,「昨天多虧毛師父,我才沒事,所以,今天特地讓子隆帶我來謝謝毛師父,沒想到毛師父不在。」陳翎不但漂亮而且顯得溫腕有禮,「對了,剛剛在市集看到櫻桃很漂亮,所以特地買了些來,你和毛師父嘗嘗。」
「謝謝」偌瑤接過果籃,眼前的小翎,她很喜歡,隱約的,她也看出,宋子隆很喜歡她。
就這樣,偌瑤招呼著宋子隆和陳翎,坐了一會兒,因為宋子隆警察廳還有事,兩人便回去了。
夜深了,微黃的燈光下,毛小方在書房翻閱著古書……
然而,不到入夜,坐在身邊的偌瑤就已經開始撐持不住,低眉合眼,意態闌珊了。
毛小方微微一頓,看著滿是困意的小臉,不禁有些疼惜的說道,「不用陪我了,困了先去休息吧。」
「沒關係,我,我還不睏。」偌瑤抿嘴搖搖頭,努力的讓自己保持清醒,然而,才說完,她的眼瞼又開始微微的顫動低合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無意識的向一邊倒去。
「小心」毛小方連忙敏捷的伸手一攔,穩穩便扶住了那個滑落的在困的睜不開眼睛的身子。微微有些無奈一笑,不忍心再讓她這麼陪著自己熬下去了,索性將她抱回房休息。
輕輕將她放倒在床,看她心願得償般滿意的打了個呵欠,清霜素秀的月光灑在烏黑的濫觴長髮上,發出陣陣溫和的柔澤……
毛小方疼惜的捋捋她幾縷散在臉上的髮絲,關心的問道,「怎麼困成這樣啊?」這個丫頭,好像有些嗜睡,最近常常在院中玩著,一轉身就發現她坐在鞦韆上睡著了。
「不知道啊。」揉了揉快搭成一線,挑也挑不開的眼皮,偌瑤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好大的呵欠,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他的話頭,「就是好困……」
瞧著她那副貪睡貓兒般嬌憨慵懶的可愛模樣,毛小方終是無奈般一笑,輕輕的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留海,聽她如孩子般「吃吃」的輕笑著。
「好好睡吧,明天我帶你一起上山去採藥。」毛小方替她拉過被子,看著她的目光幾乎說得上是寵溺的。向來拘謹甚至偶爾木訥的殭屍道長,也只有面對她時,才會有如此的體貼關懷。
「呃,你要走了嗎?」而偌瑤卻拉住了正欲起身的毛小方,眼神中是那抹毫不掩飾的不捨。隨即癟癟嘴,顯得有些可憐兮兮,「可不可以不要走,這個被子好冷,我一個人怎麼都暖和不起來。」
毛小方微微一怔,這個要求……
「怎麼了小方,你也怕冷嗎?」見毛小方半天沒反應,偌瑤有些不解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呃,我不是怕冷啊,是……」毛小方半是靦腆半是尷尬的說道,有些無奈,這段時間,似乎她不斷的給自己製造「難題」啊。
「那是為什麼呢?」不解的神情,下一刻,忽然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偌瑤保證的說道,「你放心吧,我睡相很好的,保證不會擠到你的。」
這個丫頭,理解的是睡相問題。這下,毛小方顯得更是無奈了,神情已帶出苦笑。望著她懵懂的臉,半晌,微微的呼出一口氣,投降了,算了,自己和這個丫頭之間應該早就說不清了吧。
「好吧」於是掀開被子準備躺下。
「咦,小方,你怎麼不把外衣換下呢,穿著外衣睡下,會不舒服的,我幫你換下吧。」偌瑤卻一下拉住了毛小方,一臉無邪的說道。
這下,毛小方真有些哭笑不得了。這丫頭……。
然而看著她一臉的認真和天真,毛小方終是認輸般歎了口氣,「我自己來吧」。
片刻,偌雅依進了毛小方的懷裡,暖暖的,還有一種非常踏實的感覺。
「這樣就不冷了。」她呷呷嘴,尚未完全入夢,顯得非常的心滿意足。
不覺間,毛小方溢出一個笑容,擁著她,的確,這樣,心裡是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踏實的感覺。
這時,「小方,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會不會想我啊?」彷彿已然如夢,偌瑤毫無意識的輕聲呢喃著。
然而,這句彷彿是從夢裡飄出來的話卻一下子驚住了毛小方,彷彿是某種宿命的暗示般。他的身子幾乎僵了一僵,下意識的便將她擁緊了,甚至帶著幾許顫抖……
偌瑤似乎時感覺到了懷抱力道的變化,茫然間有些清醒了過來,「怎麼了,小方?」從來沒看他這麼不安過。
不安,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情緒,毛小方不安的說道,「偌瑤,不要走,哪裡都別去……」
睡眼惺忪的偌瑤有不解的問道,「我為什麼要走啊?好端端的我要去哪裡啊?」
毛小方一怔,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的那句話。下意識的,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不禁自嘲的笑笑,也許只是睡夢中的一句夢話吧,自己何時變得如此敏感不安了。
時間在沙漏種悄無聲息的走動著。
此時的房中,無燭無火,然而天際的那輪靜謐朗月卻盈盈灑滿了整個房間,似乎足可煞萬千燈火。
毛小方還沒入睡,只是靜靜的看著懷裡的人。此時,偌瑤似乎仍尚未完全入夢,迷迷糊糊的柔靜眼波,有層清淺的浮雲般的霧氣籠罩其間,柔光流離。月色如波,連她每一絲輕靈羽睫也照得纖毫畢現。
她與這輪明月,不知究竟是誰將誰輝映生姿?
看著她,往日的種種不禁瞬間浮現在腦海中。李家的相遇,伏羲堂的相識,天外天的相約,妖魔鬼怪,天災人禍……和她的這條路,似乎總是滿路荊棘,然而,她卻從來沒有退卻。
看著她,想起她當日為救自己,甘願折壽兩年強行通靈;隨即,等來的便是自己的失憶,這段時間,你承受的又到底是怎樣的苦。
驀然間,又想起自己功力恢復之時她的雙眸,清澈如湖泊,歡樂愁苦同時包涵其中,是說不出的執著深情,卻又帶著如此深切而無奈的悲哀。
「不要,忘記我。」那一刻,她在努力的想睜大眼鏡,似乎是拚命的想再看清眼前的人,然而,卻終抵不過彼岸花毒。
又是因為自己,你甘願封印所有記憶。
揚起往事回憶如昨,誰能知道,這樣的一個女子,柔弱的外表下,擁有的卻是怎樣一顆執著而堅強的心?
而這時,「啊!」一聲痛呼,突如其來的打破滿室靜謐!
不等正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的毛小方反映過來,偌瑤的身體竟已在他懷裡癱軟滑落,一雙纖白的手心按在胸口處,大滴大滴的冷汗自她額頭不斷滴落,原本紅潤的臉頰此刻卻是血色全無!
「偌瑤!怎麼了,偌瑤?」突如其來的變故,毛小方大驚,,連忙將她抱住,手心冷汗涔涔。
而偌瑤只是艱難的搖搖頭,斷斷續續的道,「不。不知道……好。好痛。心口好痛啊……小方。小方……」
怎麼會這樣?毛小方大驚,立即替她把脈。
隨即,他眉頭一緊,立即感覺到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瞬間侵入了她的心底。怎麼會這樣?
天下怎麼會有力量能這樣毫無知覺,無聲的潛入到伏羲堂傷到她?何況自己這一刻就在她身側?
可是那冰涼的手。無法正常的呼吸。不絕沁出的冷汗。因痛苦被逼出的呻吟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來不及思考太多,毛小方立即運起所有靈力,嘗試為她壓制痛苦,然而,卻竟統統石沉大海般徒勞無功。
這時,他的臂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楚,原來偌瑤的手指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揪在他手臂上,此刻,因痛苦指尖緊緊的陷著他的手臂。
自己尚如此,偌瑤痛成什麼樣子更是可想而知。
眼見她臉色失去血色,越來越白。向來冷靜的毛小方一時竟也慌了神,連忙摟緊那早已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的人,「阿海阿初」他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