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毛小方便去了觀星亭,偌大個伏羲堂只剩下了偌瑤和阿秀。大部分的人都被抓去挖硫磺,因此,真個甘田鎮顯得很安靜。
傍晚時分,偌瑤和阿秀準備好了飯菜,準備送去觀星亭。
「阿秀,晚飯我來送吧。」偌瑤對正將飯菜放進食盒的阿秀說道。
「這裡到觀星亭很遠的,我來……」阿秀說道,還沒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哦,對哦,偌瑤,你來送吧,我想,也許師父會更願看到你也說不定?」她笑呵呵的說道。
知道阿秀是什麼意思,偌瑤不禁有些窘態,不過,這個時候,對毛小方來說,自己送和阿秀送,真的會有區別嗎?
觀星亭
當偌瑤提著食盒上山時,毛小方正站在亭外拿著羅更依山脈之勢而看。
這時,羅更的指針忽然劇烈的震動不已,「地龍動?」毛小方一驚,這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忽然地龍震動?
正在這時,「小方」偌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毛小方一回頭,偌瑤提著食盒站在身後。
「偌瑤,你怎麼來了?」毛小方問道。
「我替你送晚飯來了。」偌瑤輕輕一笑,微微舉起了手中的食盒。
「晚飯?」毛小方微微一怔,一看天色,才發現一驚傍晚了,「原來已經傍晚了。」
「是啊,」偌瑤點點頭,「先進來吃飯吧。」說著,往亭子內走去。
「也好」毛小方點點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山坡,隨即也往亭子內走去。
偌瑤將菜擺在了亭子內的石桌上,同時,細心的帶來了一壺茶,並且用暖爐溫著。
「吃飯吧。」偌瑤將盛好的飯遞給毛小方。
「謝謝」毛小方嘗了一口菜,知道是偌瑤做的,讚許的說道,「嗯,味不錯。」發現偌瑤沒動筷子,「你怎麼不吃啊,這麼多菜,一起吃吧?」
「我和阿秀在伏羲堂吃過了,你多吃點。」偌瑤盈盈一笑,「今天伏羲堂只有我和阿秀,吃飯也覺得冷清了。」
毛小方理解的笑笑,「今天道堂沒什麼事吧?」
「沒有,今天整個甘田鎮都很安靜。」偌瑤回答道。和毛小方有聊著,偌瑤下意識的環視著觀星亭的一切,一股淡淡的寥落湧進了心田,一些似乎遙遠了的記憶悄然的回到腦海。那個雨夜,也是在這裡,可是,現在卻已物是人非了。
才吃完晚飯,天邊的晚霞便開始漸漸的退去,天空開始變暗,東邊已經轉為幽深的夜色,西邊則還殘餘著殘陽剛剛落下的明亮桔色,而中間的顏色是由夜色與桔色調和而成,色彩異常美麗,站在這山間的小屋外,彷彿離天空越發的接近,就連平素裡看似普通的景象此時都覺得格外的吸引人。
「這兒好漂亮啊。」正在替毛小方倒茶的偌瑤下意識的頓了一下手中的動作,讚歎的看著天空的變化。
「你喜歡這兒?」毛小方隨著她的視線同樣移到了天際,這時的晚霞,的確很美。
「嗯」偌瑤回過頭來點點頭,淡淡一笑,「感覺上,這裡很平靜,空氣裡好像有淡淡的植物的清香,雖然同樣是在甘田鎮,但僅一山之隔,這裡便與世無爭,難能可貴的平和,不像甘田鎮上的喧囂。」說著,視線已經重新回到了天際。
毛小方微微一怔,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番話語,對這個女子,不禁側目。他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看著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天際,一種少見的笑意出現在了她的臉上,或者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看著這樣的笑容,毛小方的心中竟有種莫名的觸動。她那雙總是帶著淡淡憂愁的雙眸竟忽然在他心裡閃過。她所該擁有的,應該是朝陽的味道,而非絕望的氣息。但是為什麼,一種淡淡的憂愁總會時不時的出現在那張本該有著陽光般笑容的臉上。
似乎是欣賞夠了眼前的景致,亦或是別的,偌瑤收回了停留在天際的視線,一回頭,才發現毛小方似乎看著她,而且似乎漸漸陷入了沉思。
「小方……」偌瑤將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哦」毛小方似乎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來,發現自己竟盯著人家看了許久,不禁有些尷尬,而且心裡竟微微有些紊亂。「天快黑了,你別一個人下山了,等會兒一起回去吧。」他勉強整理了一下心緒,站起身來走到亭子外,看著慢慢暗淡下來的天際,不著痕跡的掩飾起了瞬間的尷尬和不安,臉上一片淡然。
「嗯」偌瑤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如果能像這樣,看著天空,就站在他身邊。 即使不可以執子之手,但是如果能與子偕老,那也是一種幸福吧。這一刻,她又體味到了那種感覺,那種叫幸福的感覺。她被這種無法描述的感覺支配著,水樣的溫情就這樣蔓延到身體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
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彎明亮的新月升至空中,將黑暗的大地照得明亮的許多。
毛小方握著羅庚,神色略顯凝重的看著虛空一處,時而低頭看著羅庚。偌瑤靜靜的陪在一邊, 月光無聲的灑落在生機勃勃的野草從裡,也灑在了她的肩頭上。
一切都是靜靜的,然而,忽然,一道黑影以凌厲之速在月色下逼近,在不遠處轉了幾個圈,呼一的一聲往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誰」毛小方倏然驚覺。
「怎麼了?」安靜的站在一邊的偌瑤被嚇了一跳。
「有人」毛小方微微一皺眉頭,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這裡?會正欲追去,發覺這時不能把她一人留在這裡。隨即,他轉身對偌瑤說道,「快跟我來。」
四周的山,一座挨著一座連綿起伏著,在這夜色裡彷彿是樁樁的鬼影,模糊不清,而偶爾在黑暗中冒出的磷光,似乎再昭示著什麼,不是很寬闊的小路兩旁長雜草叢生,風一陣陣的掠過樹葉草叢,發出「呼呼」的聲響,即便是有著明亮月色的夜晚,走在其間不免有些後背生寒,心驚膽戰。
毛小方快步的向前走著,偌瑤小心翼翼地緊緊跟著他,隨著他一起追到了山間,雖然看不清周圍的景象,但是眼睛還是忍不住地四處打量著。毛小方知道她心中害怕,沒說什麼,任由她緊挨著自己,繼續向前搜索著。
忽然,山林深處的某個角落裡,隱約傳來絲竹絃樂之聲,這樣的氛圍下,兩人不禁同時一驚。
「是琵琶,不像中國的風格,這麼晚了怎麼會有人在這兒彈琴呢?」偌瑤不解的說道。
這彷彿是一種來自異國的神秘旋律,時而高昂激亢,時而低沉委婉,穿過樹林的間隙飄然而至。
情不自禁的,她開始駐足傾聽。然而,隨著音樂的跌宕起伏,她的神情也逐漸顯出陶醉之色,像是墜入了厚重疊錯的雲朵,周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見。
毛小方背對著高直的樹木,雙目望向茫茫黑夜,伏羲八卦卻已經悄然握著手上。
這時,原本山中淡淡的清風竟在這時忽然完全停了。隨即,漫天都是打著轉兒飄落的數葉,只是那樹葉的兩端,不知怎的變得異常鋒利起來。
沉醉於樂聲中的偌瑤卻渾然未覺,樹葉越集越多,鋪天蓋地的襲來,卻分毫觸不到兩人的衣衫。毛小方在兩人身體周圍用八卦封了陰陽交界,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但他沒有出聲。
襲來的樹葉越織越密,終於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將二人包於其中,緩緩的擠壓收緊。
而且,時間愈久,毛小方所封的陰陽交界之力便愈弱。
毛小方擔憂的看了一眼身邊似乎完全沉溺琴聲的偌瑤。但就這麼瞬間的分神,一片樹葉立即破界而入,在他手背上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呃」毛小方一聲悶哼。
「啊,怎麼會這樣?」忽然聽到毛小方錯聲悶哼,偌瑤竟倏然清醒,這才注意到周圍異像。
陰陽交界終於破散,瞬間,大片利如刀鋒的樹葉幡然衝向兩人。
「小心」毛小方神情一凜,連忙將偌瑤拉到身後,手中道符不點自燃,「萬鬼伏藏」 他的手臂向身側一劃。
頓時,懸在半空的樹葉頓時失了力道般,撲撲索索的灑落了一地。然而,因為陰陽交界的破除,毛小方也踉蹌了一下。
偌瑤連忙將他扶住,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的血痕,「啊,你受傷了?」她的腦子嗡地一震,急忙拿出手絹幫他包紮。
「我沒事。」毛小方說道,示意她不要緊張。隨即,他環視四周,只瞬間的功夫,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剛剛的一切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小方,剛剛是怎麼回事?」看著平靜下來的四周,只有靜靜的風聲伴隨著樹葉的搖曳聲……
「我們進了別人的結界之中。」毛小方說道,他的視線仍環視於四周。
「結界?」偌瑤一驚。
「嗯」毛小方點點頭,「應該是和剛剛的黑影有關。」怎麼回事,那個黑影是什麼人,甘田鎮怎麼會突然出現法術這麼厲害的人?而且,地龍突震,和這有什麼關係嗎?
「小方,小方……」偌瑤發覺了他的失神,「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毛小方微微的側過身來,看著身邊的人,「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嗯」偌瑤點點頭。
此時,起風了,下半夜的夜空中,星星散落著清冷的光……
外郊,村民們在徐峰他們的監督下加緊開挖著,即使已經入秋,然而,如此消耗體力的勞動,所有人都不禁汗流浹背。
大家都在費力的開挖捶打著,山凹、土包、巖壁……
忽然,「啊,這麼會這樣,出血了,出血了……」一個村民驚叫道。
所有人幾乎都是一驚,大家以為有人受傷,立即朝著發出驚叫聲的村民跑去。而徐峰和李偌窮更是片刻不敢耽誤的跑上前去,然而,他們關心的可不是是不是有人受傷。
所有人,走上前去,赫然發現,出血的竟不是那個大叫的村民,而是一塊巖壁。只見,巖壁上此刻正不斷的溢出紅色的液體,鮮紅程度,仿若人的鮮血。而那個村民手中的鋤頭上,還殘留著同樣顏色的液體。
「怎麼會這樣,怎麼石頭也會流血?」其他的村民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一幕。
然而,「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徐峰和李偌瓊卻喜出望外的看著眼前不斷滲出紅色液體的巖壁,著急的對大家說道,「挖,你們快朝著這塊巖壁挖。」
「可,可是,這塊巖壁,會流血,會不會有問題啊,如果」村民們有些戰戰兢兢的說道,然而,話還沒說完,徐峰便厲聲的打斷了,「叫你們挖就趕快挖,拿來的這麼多廢話,再不挖,全拉去槍斃了。」
村民一聽要槍斃,全都一驚,哪還顧得巖壁會不會流血,立即全都拿起鋤頭對準巖壁開始賣力的開鑿。
而一邊,阿海阿初則清楚的記下了剛剛發生的這一幕。
眾人賣力的砸著,挖著,徐峰和李偌瓊著急的在一邊看著。
這時,一個村民一鋤錘下,大家面前的空間竟突然開始詭異的顫動。
眾人大驚,還來不急作出任何反應,忽然,彷彿有一雙看不見的手,一下子將眼前的巖洞撕破,出現在眾人眼前的,竟是一幕美的令人難以想像的景色。 剛剛明明還是一片山巖,而此刻,裡面竟是鏤空的,巖壁裡,鬱鬱蔥蔥的青草間開滿了細小的粉白花朵,一泓秋水寧靜地流過,水裡覆蓋著許多美麗的玫瑰花瓣。 一潭碧水之上的,竟漂浮著一棵籐蔓,籐蔓上結了很多果子,個個都似乎熟透,垂涎欲滴,色澤誘人。然而,這些果子的外形竟一個個長的如同幼小的嬰孩般,而且,個個都散發著不屬於人間的出塵氣息。
「啊」眾人均是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阿海阿初同樣是不敢相信的看著這毫無徵兆出現在眼前的景致,怎麼回事,他們說是挖硫磺,難道,找的就是這個?
「太好了,找到了,找到了」徐峰激動的說道,他邁步正欲上前,然而,忽然一股無形的卻又強大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震了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徐峰大震,立即上前又是一擊,立即,洞中幻出一片奪目光暈,在整個山洞中漣漪般流瀉開去,一道無形的瑰麗的波幕,立刻再將徐峰彈了回去。
「你忘了?」李偌瓊一把拉住他,用眼神掃了一眼身後的村民們。
徐峰立即會意,而且,這才想起還少了某樣最重要的東西。
「大家這兩天都辛苦了,今天就先到這,大家先回去,明天再來。」徐峰轉過身,隨意的對身後的村民說道,說完便又轉過身去,定定的看著洞中的果子。
「可以回去了?」忽然的變故讓村民們不禁都一驚,而且,眼前的景象,大家都不禁駐足不前。
「幹嘛,還不走,是不是還想到外面去挖石頭啊?」見村民們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徐峰迅速轉過身來大聲喝道。
「不,不是」「我們走」「快走快走」村民見此,連忙都紛紛轉身離去。
阿海阿初看了一眼徐峰他們,又看了一眼不遠處人形的果子,相互會意的對視一眼,隨即也立即離開了。
來來旅館內
「現在人參果找到了,看是,看得到卻吃不到,你說怎麼辦?」徐峰不停的來回走動。
「這麼心急做什麼?拿到鳳凰劍不就可以了?」李偌瓊走到酒櫃前,分別替兩人倒了一杯酒。
「鳳凰劍,就是鳳凰劍。」聽到鳳凰劍,徐峰心裡似乎更煩,「這把劍現在還在伏羲堂,你說該怎麼辦?」忽然,他似乎想到什麼似的,「一定要那把鳳凰劍嗎,其他的不行嗎,刀槍劍棍,你就是要大炮也沒問題啊。」
「不行」李偌瓊挑高了一邊眉頭,「只有鳳凰劍才可以劈的開洞內的鬼斧之門。」看著徐峰像困獸般走來走去,她不禁一笑,「急什麼,去伏羲堂拿回來不就行了。」
「拿?有這麼容易嗎?那個毛小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有這麼容易下手嗎?」忽然,徐峰發現李偌瓊似乎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忽然心中一亮,「你有辦法了是不是?」
李偌瓊不答,只是將手中的一隻酒杯遞給了他,嫵媚的一笑,「祝我們成功」說著,杯子和徐峰的杯子輕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