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行 第1卷 第一卷 千里追款困山城 第九章 醫院探視會庭長
    清晨,天剛放亮,潮潤的天空中籠罩著一層灰朦朦的霧靄,幾隻黑色的烏鴉從樓頂上飛過,傳來幾聲清脆的嘎嘎叫聲。

    街面上也出現了小商販的叫賣聲,「牛奶,麵包,熱豆漿——」那吆喝聲隨著自行車的鈴聲,由遠而近,一直到走過施弘覺房間的窗戶下,把他從睡夢中吵醒了。

    睜開眼睛,他隔著窗簾感覺著窗外天色已亮,想起來卻感到頭昏腦脹,一定是昨夜沒休息好還有些疲睏,於是他就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著了。直到李主任來喊他吃早餐,才把他從回籠覺中叫醒。

    上午,派鄒主任和小趙出去後,他和李、郭兩個部門主任繼續分析情況研究推動事情進展的辦法。

    小婕沒等領導交代就主動去了大堂服務台,逗留在那裡起個觀風把門的作用,你看她那嚴肅認真勁兒,恰似穆桂英觀敵瞭陣,好一個巾幗英雄的角色。

    「老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該說不該說。」文波憂心忡忡,心情沉悶地說。

    「說來聽聽。」施弘覺端起茶杯,側臉看著他。

    「這事情要說也不複雜,可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在這裡愣是沒人願意管呢?工商局是怕孬人報復不想惹事兒,可以理解,而公安局不願介入就有點蹊蹺了,他們怕誰呀?法院拖延是程序問題,好解釋,可是檢察院反而有人替他解圍,這如何解釋呢?我怎麼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神秘的黑手在幕後操縱著,這事情越來變得越複雜了呢。」文波講述著自己的思路和看法。

    「嗯,分析的有條理,是有一股力量在左右著,但決非是胡金利那個瘸子,他沒這個能量。」施弘覺引申文波這個大膽的假想。

    「那會是誰呢?」文波問道,「如果我們猜不著這個後台,就無從下手,事情也根本沒法進展下去。」

    「問得好!」他肯定了文波的思路,「也就是說解鈴還須繫鈴人,找不到這個繫鈴人,問題就不會有答案,對吧?」

    「對,是這麼個想法,可我擔心的是咱們根本就找不著這個繫鈴人,退一步說,即便老天有眼讓我們找著了誰在幫他,那不還是沒有用嗎?既然在幫他就不會為我們辦事了,所以,我覺得咱們現在的處境是如墜五里雲霧凶多吉少,勝算不大,非常難辦。」文波說出了他的顧慮。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想得多點考慮周全是對的,便於決策進退。」他覺得文波說得極有道理,贊成地說。

    喝了幾口茶後,他放下茶杯,接著繼續說:「對於這種詐騙行為有兩條解決的途徑,一條是公安,從目前我們做過的工作結果看,這條路一時半會兒還難通,只能暫時放下。另一條就是法院,也許事情會更複雜,曠日持久的官司對我們外地人極為不利,所以,目前的處境對我們並不利,但法院究竟什麼態度,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接觸上,還是個未知數,所以,還要等到進一步瞭解後才能定奪。」

    文波他倆靜靜地聽著施總分析,沒有插話。因為,大家這個時候心裡都已經沒什麼招數可講了。

    他點燃一支香煙,吸了幾口後,轉換了一種語氣,慢條斯理地說:「要說我們看到的表面現象背後的力量,的確是有,要不然他的賬號怎麼那麼快就解開了?這是張行長告訴我們後才知道是有人在暗地裡幫他的,那麼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又有誰在為虎作倀呢?這就是李主任猜想的那雙神秘的手,這個胡瘸子呀,他也許還有其他關係可動用,就像張行長說的『秦檜也有三個幫』,況且那瘸子很清楚自己是在犯罪,他有防衛動機,需要下氣力編織一張關係網取得保護傘,這是很自然的,這種勢力勢必增加我們追款的難度。」

    說話間桌上的手提電話響了,李文波過去拿起來接通電話:「喂,哪一位?噢,是趙工呀,嗯……嗯……」

    他扭過臉請示說:「找到藍庭長住院地址了,什麼時候去?」

    「現在就過去。」施弘覺感到時間緊,弄清情況迫在眉睫,就決定盡快行動。

    「那你先買好禮物,在醫院門口等著,我們現在就過去,嗯,好,再見。」

    小郭去叫司機了,施弘覺邊穿衣服邊繼續對文波說:「你剛才不是也說了找了幾個部門都碰了冷面孔嗎,他們的態度都不積極,這才是問題的最大癥結,假如我們面對的僅僅是胡瘸子的幾個可利用的關係,那倒沒什麼可怕的啦,他能抗得過公檢法嗎?肯定不能,可為什麼我們遇到的所有機關工作人員都不肯幫我們呢?難道都在幫他嗎?」

    「絕對不會,這些現象只能說明整個社會氣候都不好,就像劉股長說的,社會上樹不起正義的氛圍,大家都怕得罪壞人遭報復,所以不敢管這些無賴的事情而已。」李文波回答說。

    他們說著就下樓來到了車前,打開車門上了車,施弘覺接著說:「對嘛,你這麼說就看到了問題的實質,這種表面現象誤導我們,似乎他有多大勢力,其實未必,令你感到迷惑不解的正是這些表象的根源所在,我們要面對的何止僅僅是他的幾個關係,而是一個無形的陰影,那就是政府相關部門不願作為的思想,給我們造成了孤立無援的困境,這才是制約我們打不開局面的深層次原因,也是無能為力克服的阻力。」

    「對,你講的太好了,總算比較合理地解釋清楚了我的猜疑,我總覺得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幫他,其實不然,而是你解釋的這個原因,才使得我們受困境阻擾,顯得束手無策,反襯著他的力量龐大,照你這麼解釋我就明白了,並不是他的勢力龐大貴人相助,只是因為沒人肯幫我們而已,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覺得咱們更是沒有把握了,心裡老是忐忑不安,鬱悶得很,不知道該怎麼考慮問題。」

    「這就是山城社會的特殊狀況,俗話說牛吃稻草鴨吃谷,各有各自的活法兒,你改變不了這種現象,不能利用利用呀?」

    「怎麼利用?」文波不解其意,困惑地問他。

    「所以,我們要去找法院的人呀,聽聽人家怎麼說以後,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呀。」他不緊不慢地說。

    「現在看來,也只有這步棋可走了。」文波很聰明,一點就透。

    「關鍵是怎麼走好這一步,人們不是常說下棋看三步才是好棋手嗎,我們遇到的對手以及惡劣的環境要遠比下棋還難呀,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嘛。」這就是施弘覺,處亂不驚遇事不慌,總能夠鎮靜自如,思路清晰胸有成竹。

    也正因為如此,李文波他們才感覺著跟著他踏實和有信心。

    走進病房,他們一眼就認準了那個法院經濟庭的藍庭長,因為就他床頭上掛著一件法警的服裝,小趙曾在立案時見過他一面,於是就主動上前作了自我介紹,並把施弘覺引見給他,順便把禮物放在了床頭櫃上。

    「藍庭長,久聞大名,今日沒打招呼就冒昧前來拜訪,打擾你啦,深表歉意,希望您不介意。」施弘覺像見了老朋友一樣,伸出雙手跟他打招呼。

    「哪裡呀,不用客氣。」藍庭長伸手握了一下施弘覺的手,然後支撐著身子欲起身坐起來,李主任趕緊過去扶他還躺下,「您不用起來,躺著就行,聽說您有病了,我們老總非要來看看您。」

    「那,不好意思了,你們也請坐吧。」他指著對過的空病床,讓來客坐下說話。

    這位庭長年紀約有四十多歲,中等身材,四方臉盤,天庭飽滿,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很明亮,不像個害病的樣子。

    「經理貴姓?」他看著施弘覺問道。

    「噢,免貴姓施。」說著,他從手包裡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了藍庭長。

    他仔細看了一下這張名片,抬起頭問:「你們來是——」

    「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和肖律師去法院,在咱們經濟庭起訴了一個案子,我們經理來瞭解辦案的情況,聽說您病了,就想過來看望您一下。」小趙解釋說。

    「您是地方父母官呀,身體不舒服了,我們應該來看看。」李文波笑著說。

    「什麼案子?」干他們這行的,都是三句話離不開本行,一聽說是原告方來了,就想馬上知道是什麼情況。

    「是起訴金利科貿公司的,我們的錢被他們騙了。」小趙告訴他。

    「又是他,得,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他還是抬起身子坐了起來,苦笑了一下說:「那個瘸子胡金利,哼,臭名昭著的騙子,可不是個東西,叫他粘上了你們可要有吃虧的思想準備,那傢伙是個吃雞子不吐骨頭的孬傢伙。」

    「看來,我們是真的遇到騙子了。」施弘覺自我解嘲地說。

    「可不是嗎,那是個慣犯,老油條了。」他不屑一顧地介紹說,「此人也是本地一害呀,讓人頭疼,你們怎麼會和他打上了交道?」

    「我們原本想找點項目做,哪想到頭一遭就遇上了騙子,發現後就趕緊起訴,想依靠政府挽回點經濟損失。」施弘覺回答說。

    「你的願望是好的,恐怕難實現呀,你們太不瞭解這個瘸子了,既然來找我了,不妨給你們介紹一些他的情況,聽完你就明白了。」他乾咳嗽了一聲,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就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這幾年到法院來告他的人太多了,公安抓過他,法院也判過他,可屢教不改,行騙成性,盡給本地人臉上抹黑,損壞山城的對外形象,成了貽害本地的一個禍害了。領導不滿意,群眾憎恨他,外地人來告他,你說我們政府的司法機關能不管嗎?可是實踐證明,管起來令人十分頭疼。

    這傢伙騙人家的錢倒也不少,可要想拿回去卻沒門,為什麼呢?他雖說騙了不少人,可並沒落住錢財,不是還了賭債就是吃喝嫖賭揮霍了,家裡一貧如洗,三間瓦房,值錢一點的物件也都被法院執行走了,光剩下一張炕席和他老婆帶著倆孩子在家過著苦日子,一抓他,老婆就帶著孩子去跪倒政府門口哭,尋死覓活的給你要人,關住他也擠不出追討的錢來,沒辦法最後還得放了他,到頭來他還是惡習不改,繼續作惡。

    說起來他應該算是惡貫滿盈罪在不赦,關起來不放吧,他一個人坐監牢就等於全家都坐監了,你沒見他老婆年紀輕輕的就滿面滄桑,每當她拖兒攜女的跪倒在法院門前時,她那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仇恨、幽怨、悲傷和絕望,頭往地上磕得跟搗蒜似的,碰著地面發出怦怦的響聲,額頭上碰出一道道血印子,沾得渾身滿臉都是血,跪在旁邊的一雙兒女也讓她帶得不成樣子,衣衫破爛渾身髒兮兮的跟個沒娘的叫花子一樣,聽她撕心裂肺地哭訴著一個淒慘女人的悲慘遭遇,那情形讓誰看了都不免心生憐憫想掉眼淚呀,更痛恨那個缺八輩子德的無賴,說是法警不能打人,可還是有幹警憋不住憤怒要踢那個瘸子幾腳,他媽的這傢伙太不是東西了,打死個狗娘養的都不解恨。可又能拿他怎麼樣呢?論罪不當殺,可他又是個十足的混球,抓也不是放也不是,難吶!這山城本來就窮,瞧瞧她們娘仨的無依無靠,連口飯也吃不上的可憐相,你說我們還能咋辦?

    現在類似這樣的案子,全國到處都是,法院管都管不過來。據法院系統掌握的情況看,報紙上發佈的經濟合作之類的信息,十有八九是假的,絕大多數都是騙局,所以提醒你們今後要多加小心,不要輕易再上當了。

    據他介紹縣機關已經三個多月發不下來工資了,怨聲載道人心不穩,他們庭裡的人也都不好好上班了,什麼事都難辦呀,論說也不該這樣,可是現在人手緊張,忙的時候連三十萬元以下的案子都立不上案,得排隊等候著。話說回來,你們就是有耐心等待著按法律程序審判,那不用說他得退賠你們錢款,但我不敢保證能否辦得到替你們要回錢來,照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看,恐怕也是贏了官司拿不回錢喲。因此,對你們的事情很同情,可也沒什麼好辦法,幫不了你們什麼忙。

    最後,他很客氣地說:「你看,情況我也給你們介紹了,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怎麼考慮,你們自己斟酌吧,謝謝你們來看望我,以後有事情還來找我就行。」

    他們一行告別了藍庭長,走出醫院的大門後,小趙疑惑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他好像沒什麼大病,是不是躲在醫院避避什麼難辦的事情啊。」

    「我看呀,八成也是在鬧情緒,你想呀,工資都發不下來了,誰還有心上班幹事情?他也不是山神廟裡的判官,泥做的神仙不用吃飯,還能沒有情緒?」文波也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沒準也是個滑頭,難怪人都說:『大蓋帽,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原告被告都吃畢,他在中間和稀泥。』你看他說得頭頭是道,就是不幹好事,那騙子有什麼好可憐的,他們法院怎麼就不可憐那些被騙子坑的沒法活命的人呢。」小趙憤憤不平,一路走著嘴裡還不停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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