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火中取栗
暖陽服了竇神醫的藥,遣下了雪奴等丫頭,和衣躺在床上休息。(小說~網看小說)
她很是奇怪,這位竇神醫,墨銘不是管他叫太醫嗎?按理,該是大興國的太醫吧?怎麼會和湘湘隱匿在漠城?還說他「過了這十多年舒服日子,總有安國侯和墨銘的功勞」?
這些緣由她本都可以不理,唯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現在竇神醫為什麼出現在沈柯身邊?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正覺得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忽然窗子被打開,一個黑衣蒙面人縱身跳了進來。
暖陽本就沒睡著,再加上耳力不錯,立刻便聽到了動靜,睜眼正見那黑衣人期至身前,不自覺的低聲驚叫了一聲,就被那人摀住了嘴巴:「別叫,是我!」
「……」
暖陽這才仔細去看他的身形外貌,正是頗為熟悉的墨銘——除了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暖陽太熟悉了,她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想忘記,卻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在她腦子裡晃蕩。
那是沈柯的。
他在自己的地盤上易容成墨銘的摸樣,還這樣出現在暖陽的面前,目的不言自明——試探。
他必定有些東西信不過暖陽,才弄成這個樣子來試探的。
好吧,你要玩兒,我就陪你玩兒到底!
「暖陽,你還好吧?」「墨銘」一臉關心,小心的握著暖陽的肩膀上下打量她。
「夫君,陽兒很好,你莫要擔心。」暖陽用甜膩的語氣回答著,還配合著溫柔的安慰,多情的眼神——這樣的眼神,如果不是面對沈柯,不知她是不是做得出來?
「墨銘」本來還是一臉的關心,聽暖陽叫得這樣親熱,眉間立刻冷了幾分,要拉暖陽的左手,卻立刻意識到她傷在左肩,那樣拉會疼的,便改拉右手:「如此甚好,快跟我離開這兒。」
暖陽連忙躲閃:「我母后還在這裡——那是我的親娘,如何能丟下?」
她這麼說,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中了邪,看誰的眼睛都像他的——如果是墨銘,必定會奇怪海瀾王后怎麼成了她的親娘,如果是沈柯,則不會生出這樣的懷疑。
那人果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似乎仔細思慮了一會兒,才認真對暖陽說道:「既然如此,陽兒,你留在沈柯身邊如何?他與我是死敵,你不如順勢留在他身邊幫我探聽情況,我每隔五日便來找你,你把他最近的消息告訴我……你看怎樣?」
又開始耍手段了。
暖陽在心裡這麼提醒了自己一句,冷笑道:「你要我留在他身邊多久?」
「直到我沉冤得雪,殺了他替母親報了仇,便來接你回家。」那「沈柯」說得一臉坦然。
「夫君,」暖陽忽然靠近了他,深深的望著他的眼睛說道,「沈柯這個人心機重城府深,對什麼都疑神疑鬼,對女人更是鬼話連篇。你讓我留在他身邊?不如一刀殺了我。」
「……你對他……竟這樣不滿……」那人的表情立刻跨了下來,在這一刻,似乎連墨銘都忘了裝了。
「可不是?」暖陽立刻回應道,「他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最可怕的是他會易容之術,手段出神入化,經常易容成別人的摸樣在我面前出現——夫君,你是蓋世英雄,他是跳樑小丑;你是落落君子,他是陰暗小人;你是日頭下長大的金黃色的向日葵,他是從陰溝裡鑽出來的黑葉子野雜草——所以,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願意落在他的手裡,日日噁心!」
「如果……」那人越聽面容越冷,終於控制不住,狠狠的說道,「我讓你嘗嘗這陰溝裡鑽出來的黑葉子雜草塞進嘴裡的滋味,你會怎樣?!」
他嘴裡說著,人已經朝暖陽走過來,把暖陽按到在床上就親,暖陽又羞又氣,想喊叫卻連氣都透不過來,只能拿沒受傷的右手使勁兒推他,他卻像賭氣一樣,暖陽推得力氣越大,他按著暖陽的力量就越大,漸漸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一隻手終於不老實的滑進暖陽寬大的衣袖裡,順著她的手肘往裡溜。
他的手掌燙得嚇人,熱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根處、脖頸裡,癢得她心慌意亂,暖陽似乎覺得兵敗如山倒,連忙死命的蹬了他一腳,正好踢中他已經膨脹起來的下~體,他立刻悶哼了一聲,鬆手閃開一旁,並痛楚的彎下腰去。
暖陽這才覺出肩膀傷口的疼來,偏偏咬著牙不理,只是厭惡的擦著嘴啐道:「你易容術天下無雙,武功卻是下九流!敢對本公主用強?!忘了本公主把你扔在牆上的事兒了?!」她嘴上說得張狂,心裡卻在擂鼓,只希望沈柯能對海瀾公主的名頭有些忌諱,再不敢胡來。
「呵……」沈柯聽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低聲笑了起來,他強掙著直起腰,揭了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雖然額頭已經疼得沁出汗珠,仍然一臉釋然的笑道,「原來,你早就看出是我了?日間在路邊看見我,你也認出來了是不是?你和墨銘在車裡親親熱熱的說悄悄話,也只是故意氣我是不是?就像方才一樣?好,好……」他的腰終於慢慢直起來,神色間雖然還有些逞強,臉上的笑容卻已經恢復平常的燦爛,「我這一腳挨得值。」說著就要再朝暖陽走過來。
暖陽立刻拉出架勢——她雖然不會了武功,架勢還是跟蘭兒學了一點的——戒備的說道:「你幹嘛?!再來休怪本公主不客氣!」
「你何必逞強?我早該知道女人說不的時候,心裡卻在說好……我從前跟你在一塊兒的時候怎麼傻了,竟以為你與別家女子不同……」他嘴上說著,人就向暖陽期近了不少——他就算武功不濟,比起暖陽來還是強的。
暖陽被他再次拉住,想故技重施給他再來一腳,卻發現沈柯有了防備,要踢到他實在不容易,沈柯反而笑得更加歡樂,彷彿在跟暖陽互動舞蹈一樣高興,嘴上卻不忘一邊開玩笑一邊提醒:「你這淘氣的,還不老實!仔細肩膀上的傷!」
暖陽看出了自己跟他的差距,怎麼努力都沒法把蘊藏在身體裡的原本屬於海瀾公主的武功發揮出來,急得幾乎流出眼淚來。
正在這時,一個和沈柯打扮得一模一樣的黑衣蒙面人從窗子躍了進來,見暖陽和一個和自己相同打扮的人半玩半鬧的打在一起,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正要飛身過來解救暖陽,和暖陽扭打的人似乎已經意識到有人進來了,立刻身形一轉轉到暖陽身後,一邊作勢掐住暖陽的脖子,一邊觀察來人。
來人雖然只露出一雙眼睛,暖陽還是立刻認出這時真正的墨銘——她今日才知道,那些蒙了口鼻就認不出熟人的故事都是鬼話——強忍了半天的眼淚立刻崩流出來:「墨銘……」竟叫得無比期待,原來是被沈柯一鬧,才更期待真正的墨銘了。
「你果然來了……」沈柯雖然笑得無比得意,卻因聽見方才暖陽叫的那一聲「墨銘」而在笑聲中添了些苦澀,「我早說你是莽夫,勝也勝得偶然——你竟然不知道,我早為你備好了大餐,讓你有來無回?!」
「做到了再來囉嗦!」墨銘懶得跟他爭口舌之利,身影一晃便沒了人影。
暖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沒來得及疑惑,就覺得掐著自己脖頸的那隻手忽然鬆了,緊接著腰間一緊,就有人把自己橫空抱了起來,朝著方才打開的窗口飛躍過去。
暖陽驚叫了一聲,不自覺的反手抱住那人的脖子,更因害怕而蜷縮在那人的胸前,頭顱更是深深的埋進他的懷裡,像個鴕鳥一般感覺著那人的閃轉騰挪、和聞聲趕來阻攔的人對打甚至殺人,只聽聲音就知道,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己方何止是以一敵十?
抱著暖陽那人一定是感受到了她的害怕,抱著她腰際的手臂更緊,更不戀戰,只求殺出一條血路,把暖陽帶出去。
被這樣緊抱著,保護著,暖陽的膽子慢慢大了起來,她稍稍抬頭去看抱著自己那人的臉,果然是墨銘——他的表情極其專注認真,嘴唇緊抿,殺氣四溢,與這樣的殺氣衝突的是,他抱著自己的這個小小的部分卻無比溫暖,讓暖陽覺得,那專注,那認真,那殺氣,與墨銘自己無關,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也讓人……有些迷離。
在這一刻,暖陽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幾分私心,希望這一刻能稍稍長一點兒,哪怕只有一點兒……
她正在神飛天外,忽然覺得墨銘的身體急速的一轉,「噗!」立刻傳來兵器刺透身體的聲音,連帶著墨銘的身子都震了一下,像猴子一樣掛在墨銘身上的暖陽體會更加清晰。
「墨銘!」暖陽連忙叫了墨銘一聲,他卻只是皺了皺眉,仍舊左右突擊,終於擺脫了眾人,跳出了包圍之外,一路血跡的逃到一條僻靜的小路上,那兒停著一輛馬車,坐在駕轅上的正是墨炎。
墨銘抱著暖陽鑽進車廂,馬車立刻疾馳而奔,暖陽從墨銘身上下來,車裡早有準備的墨霖毫不遲疑的和暖陽一起扶著墨銘小心躺下,再打開旁邊的藥箱為其診治。
「墨銘,謝謝你……」暖陽沒想到,墨銘明知道自己不是海瀾公主,還要拚死獨闖沈柯早就佈置好的重重機關,只為了救出自己,她即便再冷情,也不能不生出一些感動來。
誰知,墨銘竟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一邊咬著牙任墨霖給他療傷,一邊冷冷的對暖陽說道:「你不用這樣感激涕零似的瞧著我,你沒欠我什麼,我只為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