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媚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色字頭上
    他恍然之後,認準了同類,為狼報仇就沒那麼熱心了,可見這個人性還是有的,只不過潛在了狼性之下,整天跟在我的後面,有好幾次我在後溪洗澡,他也跳了進來,上上下下地朝我的身體打量,然後朝自己的身形比對……雖然後來挨了老父一頓猛訓,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你知不知道啊啊啊……你是個女孩啊啊啊,以後要怎麼嫁人啊啊啊。weNxUemi。Com

    終於,他認為我們倆真是同類了,於是吃飯要一個飯碗,他自己那碗是不吃的,專搶我的……走路不光手拖著手,還一定要挨在一起,睡覺他把頭靠在我的懷裡……天可憐鑒,那時,我比他還小一歲啊。

    可他這一跟隨,就跟了我十多年,一直未曾分開過。

    我知道他和我不同,他不崇禮儀仁教,更不尊君臣父子,佛教道禮只當它是放屁……就連老父,他一開始也是不拜的,只是我勸了他之後,他僅以拱手之禮相拜,老父無可奈何,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對投身西夷,他心中沒有愧疚,雖則他半面臉遮黑色面具殺敵之時也曾殺不眨眼,也會為自己屬下將士傷亡痛而失聲,但他卻是認為,那一場戰爭,只是那一場而已,如若叢林野獸撲食,強者為王,只是,是不是就因為如此,我才會讓他去?

    原本我學之武技,因老父傾瓤相授,更加之學了不少殘篇斷卷,因而高於他不少,可如今,卻是一切只能依靠於他了,老父已然魂散草原,想來也不會怪我將君傢俬技另教他人吧?

    小七是嘮叨了很久,從衣食住行,到行動舉止,事無鉅細,他一一嘮叨了個夠,直至我最後睡眼朦朧,他才放過了我,如是以前,我定會一拳打了過去再說,可如今,卻只能端坐聽訓,很是幸苦。

    他尤其提到了我在寧王面前的失態:雖說你對他的威武不以為然,但怎麼能表現出來呢?就算他是一堆屎,咱也得把他當成一堆香噴噴的屎……我反駁,我不是照你說的,一對某事不以為然了,就垂頭用裙帶打蝴蝶結嗎?

    他道:「可你的表情連我隔了這麼遠都感覺到了其中含著的輕視,你想以寧王那傲骨逼人的性子,能不感覺到嗎?」

    我總感覺他眉眼之中有些探查的意味,明為指責,實則暗喜,於是喃喃:「我怎麼感覺你語氣之中含著的酸意呢?」

    他張口結舌,終於訓不下去了。

    我不以為意,他一向對寧王看不順眼,起因也緣為一位美人。

    那個時候,寧王新為監軍,從一開始的挑刺兒,到以美酒佳餚相請軍士,再嚴整軍紀,剎住了軍營裡不少中飽私瓤的歪風邪氣,西疆守軍雖以君家軍為主,但也不止君家軍一個,在上位者又怎能放心讓君家軍一家獨大呢?旁系便以曹統領為首的連駑營,全營將士皆使精良連駑,裝備犀皮鎧甲,騎大良寶馬,人數雖沒有君家軍多,卻是戰鬥力極強的營,營中將士大多是建都豪門之子,為建功立業在此鍍金而來,所以,這個營可謂是極為豪奢的,老父對其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們不惹事兒,他巴不得他們整天吃喝玩樂。

    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家都是從京城而來,熟識京城規則,有共同的語言,所以,可這些豪門之子就把寧王當成了同一類人了,寧王以皇家宴席宴請上下官兵,有些人並不領情,可有些人卻是久旱逢甘露,頗有知已之感。

    連駑營的高級將領,舉止優雅,裝扮一絲不苟,佩劍多鑲珠玉寶石,再加上其出生豪門大家,從小便請武林高手教習,所以,他們的身手比其它營高出很多,再加上老父的姑息養奸,讓他們個個兒把眼睛長在了額頭上,不過,他們是不敢挑釁我的親兵的,只因為,我可沒那麼多講究,一言不合,打得他們滿地找牙,所以,他們一般不和我這個鄉野粗夫一般見識……他們喜歡來陰的,喜歡臉上帶笑,暗地裡掏刀子,特別是那位曹統領,臉上總是含春風般的微笑,禮節一絲不茍,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處,可暗地裡卻讓老父吃了好幾次大虧,比如說朝廷運來的軍糧,還未到軍營,他便向老父稟告,說此趟運糧大隊之中有京城他們曹家自己送來的米糧,是專屬連駑營的,老父自是知道,連駑營的確有此習慣,營中貴族子弟極多,為了方便,就有心痛子侄的長輩順帶跟隨押糧車而來的私貨,老父便准他前去幫運自己的東西,他便派人前去迎了,不但拿了自己的東西,更將那上好的乾肉鹿肉糧米迎進自己營中,留下差的次的,如有人問起,便稱是主帥同意了的,他領的糧食總數是對的。

    軍糧也分三六九等,原本分配的時候是優質的和普通的摻雜來分,他如此一做,分配給我們的就大都是劣糧,優糧便少了十之七八,我們的軍糧下鍋的時候,是將劣糧與優糧摻雜而煮的,如此一來,引得全軍上下氣憤難平,我自不管其它,率了北斗七星連夜闖入了姓曹的主賬,指責問罪一概不說,因我知道,我說一句,他有十句冠冕堂皇的借口等著我,只說借糧,如若不借,便失手了,茶杯無緣故地從案台上飛起,砸在他的臉上,又或他營賬之中上好的硯台莫名地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又或他腰裡鑲嵌寶石的寶劍被嗜愛珍寶的老三擺了個艷羨的神態順手借來瞧了瞧,東一敲西一摸,那上面的寶石便掉了……耗了兩個鐘頭,終於讓他開口答應借糧了,立下字據,蓋了印章,自是不會寫還的期限的……一切照足規矩來,我對他道:「我們是從不以勢壓人的,借了的東西肯定是要還的……」

    他這時恐在心底把我們罵了上千遍:『強盜,土匪,無賴……』可臉上依舊帶了笑容:「哪裡,哪裡,君少將要的東西,小可自當奉送才對,哪裡敢要您還的。」

    這句話他倒是說對了,我借的東西,自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第三十七章色字頭上

    所以,我把他營中的糧食連帶著他們自己家族送過來的好東西,全借了出來,自此之後,他再不敢帶人中途搶糧。

    自此之後,凡他生一計,我便出其不意地用旁的手段壓他一壓,被他暗地裡罵了無數『旁門左道,卑鄙下流』,可見了面卻是親熱得如兩兄弟。

    他們一向被我用無賴手段打壓著,如今從京城來了位天潢貴胄,帶來不少奇人異士,讓他們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自是想好好地巴結,用以對抗我這個無賴。

    離中軍主營寨不遠的地方,有一處罪奴寨,所收的全是獲罪流放邊境的犯人,平日裡為將士漿洗衣物,修整兵器,製作營寨物品等等,這都是一些普通犯人,卻有一些被充為營妓的女子,在寨中獨為一營,這些女子很多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妻妾,未獲罪之前用美食錦衣滋養,很有些容貌出色的,老父一向治軍嚴謹,更不贊同以此種手段來攏絡將士,因而規定如要去到妓營之中尋歡,卻是要支付銀錢的,而且每次去了,記事官定會記錄在冊……暗地裡的尋歡,誰都願意,但如果唱得大家都知道了,還是有些損臉面,官兵們雖是粗魯之人,可一樣要臉面,誰也不想以後退伍了,娶老婆,回家看妻子兒女的時候,家人臉有榮光地等著地保前來宣讀:此人英勇善戰,屢立奇功,獲將軍獎賞無數……入營妓**十次,付銀錢百兩……

    所以,那妓營的生意不是太好。

    連駑營的人和官場之上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自然有些想打落水狗,或有托人來斬草除根的,老父如此做,卻隱隱保護了那些罪臣眷屬,自然引起連駑營內很多人不滿。

    那一年前朝宰相李士元病死兩年之後,京中有大臣不斷地上了奏折,揭出李士元貪贓枉法,收受賄賂的證據,從他家老宅子裡搜出來的金銀珠寶聽說堆了十輛馬車,又被人查抄出與西夷親王的通信,指欲引西夷兵入關,以擴軍獲利,被人稱為國之大賊,他既已病亡,已葬身墓**,本朝皇帝仁慈,也不好行那鞭屍暴虐行徑,只是禍及家屬那是必然的了,李姓家族親及三族包括家生奴隸共千餘人,全被四散流放,流放到西疆的,就有二百來人,其中就有李沐卉,李士元唯一的嫡親孫女兒,獲罪成為營妓。

    因其祖父罪行巨大,她半邊臉被用墨刑,可既使這樣,也遮擋不住她原本的絕艷之色,更何況有些男子更是偏好這一口呢?更何況還有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連駑營?而李士元為宰相的時候,頗有清正之風,得罪的人極多,他的孫女兒落得如此下場,自是有人想方設法地要折辱於她。

    這一次,曹統領學乖了,他不直接出面,打的卻是寧王的旗號,親自帶人進妓營搶人的時候,告訴那裡的管營嬤嬤,他要把李沐卉送給寧王為侍妾,叫她立刻放人。

    罪臣之女一般人是不能獨霸的,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士,莫非皇臣,皇室子弟卻是有這個權利,所以,他的理由讓人無法拒絕。

    可當他聽到管營嬤嬤的話之後,卻是眼珠子快要瞪了出來,因管營嬤嬤佈滿皺紋的老臉紅了紅,告訴他:「曹統領,對不住了,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這次來的,有幾個好貨色,七校尉為慰勞他的屬下,帶了全連的兵士正在裡面享用呢,你要為寧王求她,也得等他們辦完事不成?」

    小七一向以正直不茍顏笑聞名於全軍,素是不近女色的,更何擺如此大的陣仗?再者,被享用了的營妓,寧王還能要嗎?

    他急了:「他們進去多久了?」

    管營嬤嬤以為他急了,暗罵男人都是這德性,撇了撇嘴道:「好半天了,您瞧瞧,隊都排到了外邊呢。」

    果有幾個小兵排成一列,臉有憧憬地站著。

    隔了一會兒,營寨中有一處就冒了濃煙,曹統領正待詢問,便有人自動向他匯報,那李沐卉不堪受侮,咬舌自盡了,七校尉大怒,將她的屍體淋上了火油,一把火燒了,等曹統領不顧管營嬤嬤的阻攔,帶人衝進來的時候,屍體已燒成了一團焦,分不清燒的是人還是豬!

    此事疑點自是多得不得了的,可真要人去抓了,卻什麼也抓不到,人是她自己要尋死的,可每年自殺在妓營裡的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自是怪不到小七頭上,只不過,小七最後還是在統帥那裡領了二十軍杖,治了個驚擾軍營之罪。

    曹統領自是找不到李沐卉的下落,雖然有點明白那團燒焦的東西只怕是前兩日軍營裡剛殺的一頭大豬的一邊,可他沒有證據,所以,我當天晚上帶了人向他借點肉給營裡的兄弟打牙祭的時候,他也沒敢問我:前天你們營不是剛殺了頭大豬嗎?怎麼就沒肉了?

    只是小七送李沐卉往避遠山村的時候,半路上卻被一群武功極高的蒙面人劫了,讓我們一番計算落到了空處,我不可能老去糾纏這件事兒,人既沒有救到,也唯有罷手。

    事後小七懷疑此事只怕是寧王插了手,但我們一樣沒有證據,只得不了了之。

    只是曹德寶一口氣難出,在軍營中大散流言,說七校尉當真膽大,連寧王殿下看中的人都敢先出手梳用了……後又發生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磨擦,兩人自是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也不順眼!小七和他不是一個級數的,我勉強算得上和他一級數,於是他便把對小七的怒氣撒在我的身上,那幾年的辛酸苦辣,真是一匹布那麼長。

    那李沐卉,當年我只遠遠地望過一眼,她那時半面被黔,加以青絲拂面,自是認不得太清楚,可那眉眼之中的神韻,卻是怎麼也遮擋不了的。

    就如梅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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