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媚 正文 第十八章 罪奴
    過了兩天,宮內便下了太后的懿旨,著王府之人協助我織出那堅韌的寒蟬織甲,更派尚宮工官協助,拿來圖紙材料,派人手相助,寧王便交待總管配合,任我予取予求,自己卻不聞不問,重又沉浸在歌舞聲樂之中,如此一來,我便得了極大的自由,王府內庫之中所以織物可任我隨意調動,銀錢更是隨便支取,為求上好絲線,我甚至可以坐了一乘小轎,來到王府之外的民間織房,細心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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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之上人流如河,小轎從王府側門悄悄而出,既便有媚蕊在旁守護,也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我揭開轎簾一角,望著街上提籃挑擔的百姓,臉上帶的多是滿足挈意的微笑,那樣的笑容,實在離我太過遙遠,略望之下,我便想把轎簾放下了。

    卻望見遠遠地有騎了駿馬的將佐率了幾名兵士押著一群罪民迤邐而來,那群罪民身著白色麻布囚服,人人臉上皆是菜色,蓬頭垢面,被兵士不斷地鞭打向前,裸露在外的皮膚皆有鞭痕隱現,遠遠地傳來鐵鐐叮噹作響的聲音,媚蕊見我注視那群罪民,悄聲道:「主子,那些是要充往邊疆為奴的,聽聞是蔡志和大人的家眷,才剛判了下來,原本是要全家被誅的,但太后慈悲,只判了個全家流放。」

    蔡志和也是當年君家軍一案被牽連的,不過為君家軍上表奏章,辯解了幾句,就被人羅織罪名,以叛國罪論處,蔡志和在獄中自殺身亡,家人僥倖得以不死。

    媚蕊的聲音之中有少見的悲憫之意,目光更是注視著其中一處,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便看見了其中被鐵鐐拴著的一名身形小小的女孩,我自然知道,這個女孩如果被充往邊疆,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永遠的黑暗,無窮無盡的折磨,生不如死的侮辱和奴役。

    可我,已然管不了那麼多。

    我緩緩將窗簾放下,告訴媚蕊:「走吧。」

    媚蕊輕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只揮手讓轎子繼續向前。

    卻聽到有馬蹄聲急風驟雨般的響起,轎子便一下子停了下來,媚蕊悄聲道:「是墨大人。」

    重揭開轎簾,往外望去,那俊目修眼的少年騎一匹白馬,神態疏狂,一望過去,仿若極寒之地漫天雪花,吸引住周圍人的目光,卻也散發出凜凜冷意。

    他率著幾個輕騎策馬而來,攤檔小販避走不及,從背後背著白玉彎弓,欲張弓拔箭,對準的,卻正是那一臉無辜的小女孩。

    我見媚蕊左手攏在袖中,作勢欲發,向她搖了搖頭。

    黃金小箭呼嘯著插在了那女孩的鬢邊,黃金的箭尾襯著蒼白的容顏,**絲絲詭異,她尤自呆怔,良久眼裡才有了恐慌之色,卻被那墨子寒用金絲纏繞的馬鞭托起了下巴,打量了好長時間才哈哈一笑:「流放到西疆,可惜了一些。」

    看守的將領這才走了上前,向他抱拳寒暄,他指點著那名小女孩,眼見是勢在必得。

    媚蕊低歎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了我,張嘴欲言,我卻垂了眼眸,低聲道:「走吧,華葉坊新出品的細繡羅紋紗薄似煙霧,我們去看看。」

    小轎繼續前行,隔了良久,媚蕊才道:「聽聞墨大人在朝陽路有一處私宅,裡面有無數他收集來未及弱冠的女子,前些日子,有一名女子逃了出來,身上皆是鞭痕,此案後卻雖不了了之,那名女子也作逃奴處置了……」

    「媚蕊,我們不能給王爺惹麻煩,這,你是知道的。」她憑什麼認為,我會救她?我連自己都不能救護,又怎麼能救她?

    「主子,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妹妹……」

    我略有些好笑,打斷了她的話:「華葉坊到了沒有?」

    我不願意再背負無謂的責任,也不想旁人將無謂的責任強塞了給我,因我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是任你怎麼掙扎也無用的。

    來到華葉坊,見我們是寧王府來的,自有掌櫃慇勤地拿了細繡羅紋紗出來讓我查看,只見一匹薄似煙霧的羅紋紗上,且有仿金銀印花彩繪,一匹布拿起,不過幾兩重而已,如織成羅裙,恐怕不到一兩,我嘖嘖稱讚,笑道:「掌櫃的,此等物品,幾近天衣了。」

    那掌櫃得此稱讚,點頭而笑。

    卻聽得門前有金玉相擊之聲,劍鎧相撞之聲,從門前進來的幾人,一轉眼便塞滿了整個前廳,從珠簾間隙望出去,我隱約看清了來了,不由暗暗叫苦,怎麼今天到了哪裡,都遇上他?

    那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卻被侍衛押著,眼內惶恐之色未逝,跟在了他的身後。

    墨子寒,本朝幾近妖孽的人物,今天居然一再地了現在我的面前。

    掌櫃神色有些不安,欲站起身來迎接,我只淡淡一笑,手撫輕薄柔軟如煙的織物,安坐未動,他望了望我,雖坐立不安,卻也不敢稍動。

    我自然忘不了墨子寒在王府之時,那貼在我臉上的冰冷劍鋒,而他,來到這裡,恐怕也不是偶然。

    早就聽聞他睚眥必報,性格偏執激狂,連太子都要避其鋒芒,果不其然。

    他用手裡的馬鞭隨手一揮,馬鞭如蛇般婉延纏繞,了下子便捲了那女孩子近前,向掌拒的道:「聽聞你這樣織紗出名,有薄似煙霧之稱,本府著人新排的《尋芳舞》倒正缺少披紗,就以她為模,讓本府看看,你家薄紗,是否真輕薄似霧?」

    《尋芳舞》卻是妓院紅樓之間流行的舞蹈,女子常不著內衣,僅以薄紗披身,肌膚可時隱時現,極盡誘惑,此等舞曲,自是一向被人稱作淫詞艷曲的,卻被他當庭提及,那掌櫃原本侍候的,都是豪門貴族,風雅文士,很少聽見此等污言穢語,如今聽了他的言語,連臉都綠了。

    就連媚蕊,臉色微紅,都露出了不屑之色。

    當朝皇帝,所寵幸的,就是這樣的人?倒叫我大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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