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醫辣手摧夫記 正文 六十三章 楊煥怒撞獅子頭
    「光」一聲,許適容面前的那雙扇格窗紋木門被人猛地踹開,楊煥出現在了門口。(小說~網看小說)

    兩人距離前次青門縣城外相別,也就一個半月的時間。許適容腦海中的他,仍是停留在前次離別時的樣子:襉衫毛氅,對自己滿臉的依依之色,故而此時驟見到面前這個衣腳沾染風塵、滿面鬍髭拉渣,面容緊得有些扭曲起來的人,一時竟是沒反應過來。待那人看見了她,大呼一聲「嬌娘」,衝了過來便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了,這才醒悟了過來,果真是楊煥回來了。

    她本是既盼望著他來,又擔心他未奉召私自回京會受責罰,前幾日裡心中一直在交織不停,便似油煎一般。此時被他緊緊抱住,竟是油然生出了歡喜之意,這歡喜比她自己之前想像的還要來得洶湧,來的猛烈。鼻端裡聞到了他身上的塵土之氣,只是這味道,叫她安心。

    「嬌娘,這到底算怎生一回事?」

    楊煥猛地又鬆開了她,兩個手握著她肩,眼睛睜得滾圓。

    許適容心頭一沉,正想問他是知曉這裡的事情趕了回來的,楊煥已是一把牽了她手,急匆匆道:「不管這許多了,你這就跟我回青門縣,叫這裡兩家人烏七八糟自管鬧去!」說著扭頭便朝外去。

    他的手有些粗,捏得太緊,她手有些微微的疼。

    許適容被他拉著,腳不由自主剛挪了下,身後已是響起了個聲音道:「楊大人,她如今已不是你的妻了。你還要帶去哪裡?」

    楊煥似是被針刺了下,猛地回過了頭,這才瞧見了屋子裡竟還立著個人。原來方才急怒攻心的,眼裡竟只剩下了個許適容,滿腦子只想著帶了她走。此時見到徐進嶸,這才想起方才從許府門口那家人處聽來的消息,一下便怒氣衝天,撒開了許適容的手,登登幾步到了他面前,提起拳頭便朝他臉面上直直捶了過去。

    徐進嶸方才見楊煥竟是趕到,實在有些出乎意料。按了他起先預想,那楊煥就算得了消息趕來,最快也要兩個月後了。到那時許嬌娘只怕已是自己的嬌妻了,他便是趕到了也是回天無力。哪知此時便是到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正思忖著哪裡出了紕漏,聽他說話竟似要帶了她回青門縣,自是出言阻攔。哪知這楊煥竟似塊爆炭,衝了過來便是狠狠一拳,一時有些料想不到,雖是側頭避讓了下,只嘴角也是被砸破了皮,嘴裡嘗到了似腥鹹的味道。

    楊煥見一拳打歪,沒出來個醬料鋪,火氣更甚,罵道:「你個烏龜兒子,從前裡面上和我長長短短的,原來背地裡竟都在算計我家嬌娘!我家嬌娘天仙樣的,豈是你這龜孫能肖想的!這就打死你這王八兒!」說著提拳又要打過去,卻聽身後響起了陣尖叫聲,回頭一看,原來是嬌娘幾個嫂子聽到動靜趕了過來,那叫聲便是幾個嫂子所發。樓裡的掌櫃夥計並那徐府的管事也都衝了進來,一下架開了他手。

    劉氏何氏平日裡都是個老實人,哪裡見過這般打架的場面,早嚇得立在邊上目瞪口呆。那貞娘掙回了魂兒,臉雖也是有些發白,卻是尖聲大叫道:「楊煥,你好沒眼色!早幾日就和我家撇清干係了,怎的又闖了過來鬧事打人?沒見過似你這般的無賴子!」

    「楊大人,天子腳下,你也竟敢以下犯上,當真以為我家徐大人可欺嗎?」

    那徐府管家眼見自家大人被打,嘴角滲出了絲血跡,又驚又怒,聲音都有些發顫起來。

    楊煥卻是充耳未聞,一下竟是掙開了那幾個摟著他的人,紅了眼睛狀似猛虎般地又要撲上去扭打,卻聽身後又響起個清脆響亮的聲音怒斥道:「住手!」

    那聲音鑽入了他耳朵,整個人便似被定住了,慢慢轉頭看去,見果然是嬌娘正站在方纔那地方,蹙眉望著自己。心中一下又是委屈,又是憤恨,也不管別人了,呼啦一下衝到了她身邊,抖著聲怒道:「他對你不懷好意,我幫你出氣兒,你連這也要怪我?」

    許適容便似未見,只對著徐進嶸淡淡道:「徐大人,我家夫君年少,一時改不了性子,方才失手傷了你,還望徐大人海涵。」

    徐進嶸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摸了下自己嘴角,攔住了兀自在叫的管家,看著許適容道:「便是沒有你話,我好歹比他也虛長幾歲,又豈會和他一般見識?許娘子儘管放心,只要他往後收住性子,我自不會和他計較。只方纔我說的話,確是出於至誠。還望許娘子再考慮。」說完又對邊上的許適容三位嫂子道:「本該送幾位夫人回去的。只瞧著有些不便,徐某只得先行告退了,還望幾位夫人見諒。」

    劉氏幾個哪裡還說得出話,只知道點頭了,倒是貞娘急忙賠著笑臉應了聲。徐進嶸點頭,微微笑了下,看了許適容一眼,見她神情淡漠,並未瞧向自己。又望了眼方才被她擲到地板上的那枚蝴蝶花勝,知她此時必定是不會揀的,只盼往後有機會了,只心中終究禁不住仍有些悵然,俯身過去拾了起來,這才大步出了雅間。那管事的恨恨瞧了楊煥一眼,急忙也跟了出去。樓裡的掌櫃暗自心驚,急忙一路笑臉不住抱歉地一路送了出去。

    方纔那徐進嶸揀了花勝離去,自是落入楊煥眼中。他起先聽那許府門房說嬌娘與徐進嶸約在此處相看,心中便是大怒了,只還有些不信,盼著是那門房在胡說八道。此時這花勝雖重新鑲了寶石,只仍被他一眼便認了出來。想起從前嬌娘說丟了的那隻,居然落在這徐進嶸手上的。雖是不明所以,只心裡那一股酸氣卻是沖天直上三千尺,又見她打扮得與平日不大相同,便似神妃仙子般晃人眼睛,和了方纔的怒氣,哪裡還忍得住,瞧著許適容便氣哼哼道:「你何時竟這般護著那姓徐的了?他方才叫你考慮,考慮什麼?若不是我沒了命地恰巧趕了過來,攔了你的相看,只怕你就當真要應了他了?」

    許適容方才叫停了他,不過是想著他私自入京先就有過了,再這般毆打上官,萬一被人彈劾上去,罪責只怕更重,一時情急,這才出聲阻攔的。此時見他非但不領自己好意,反倒赤了雙目在那裡唧唧歪歪個不停,滿嘴便似在噴糞,一下又想起他與青玉的那事情,心中便似橫生了根刺。她本也是個心高氣傲的,見他胡攪蠻纏,哪裡還願多說,只怒道:「你這人當真是越活越不知道長進了!你若都這般夾纏不清,我也懶怠跟你多說。你自己回去想妥當了再來找我!」說著已是扭身朝外去了。

    劉氏貞娘幾個本是有些擔心這兩人見了面便分不了了,哪知情勢急轉直下,眼見竟是吵了起來,又見嬌娘扭頭便走,心中都是鬆了口氣,也顧不得楊煥了,急忙跟著下去,簇擁著上了馬車,便叫那車伕回翰林府了。

    楊煥被罵,見她滿面怒容的,自己那火氣先便矮了幾分,待見她罵完,扭頭又出去了,那火立時便熄得沒了半絲熱氣,只剩呆愣的份兒了。待耳邊聽得腳步聲漸行漸遠,這才回過了神兒,拔腳便往外追去,幾步並作一步地下了樓梯,眼見酒樓外大門口嬌娘正被她幾個嫂子和丫頭簇擁上馬車,心中大是焦急,剛追出大門,卻見那幾輛馬車已是轱轆轆地走了,氣得捶胸頓足,邊上二寶這才露出了頭,怯怯道:「這可怎生是好?」

    那二寶的意思,是怕楊太尉知曉了他私自回京要責罰,說不定連帶自己也要吃些苦頭,楊煥卻是眼睛一瞪,怒道:「這還用問?我娘子眼見要沒了,你說怎生是好?」說著已是一疊聲催著牽馬過來。二寶無奈,只得牽了馬垂頭喪氣地過來,楊煥嫌他慢,劈手搶了馬韁,翻身上去便要追過去,哪知那馬卻是因了日夜兼程長途跋涉,還沒緩過勁來,恢恢兩聲,前蹄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卻是起不來了,只把楊煥氣得七竅生煙,丟開了馬韁自去尋車。

    許適容坐在車裡,眼見身邊幾個嫂子不住論著方纔的場面,那貞娘尤其一驚一乍的,心中煩亂,只閉了眼不理。待到了許府,撇下了劉氏幾個,匆匆剛入內堂,便見自己娘和陸夫人笑瞇瞇迎了過來,知是來打聽的,更是不願多說,叫了聲便回了自己屋,將門閂下了。過了一會,門外那聲息終是悄了下來,想是許夫人兩個不見她開門,另尋她幾個嫂子去了。

    卻說許夫人聽得方纔的事,大吃一驚。急忙喚了門房許大過來。許大苦了臉不住告饒道:「夫人饒了小人罷。實在是方才楊姑爺到了門口,小人攔著不讓進,他提了拳頭就要打,凶神惡煞般的,小人怕吃痛不過,這才沒奈何說了小主人的去處……」

    「糊塗東西!我家早幾日就和那楊家撇清了關係,如今哪裡還有什麼楊姑爺!」

    許大被許夫人啐了一口,自知失言,嚇得不住磕頭,口裡只求饒不已。

    許夫人皺眉厲聲喝道:「這頓打暫且先記下了。回去多叫幾個人好好守著門,那楊煥再來,只管閉門不理。若是敢再犯渾,有你好看的!」

    許大一個哆嗦,急忙磕頭道:「夫人放心,小人這就去把門守得連個蒼蠅也飛不進來!再犯錯,不用夫人多說,小人自己就去撞牆!」說著又磕了頭,急急忙忙爬了起來去了。

    許夫人罵走了門房,想起自家那丈夫今日休沐,此時應在書房,急忙趕了過去,將方纔那事說了一遍。許翰林搖頭歎道:「他楊家竟有這般的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非奉皇命便私自回京!也罷,看在與他家往日情面上,老夫也不去多言。你叫人只管閉了門不理便是。」

    許夫人冷笑道:「他楊家出了這樣的渾人,日後不定還要惹出什麼禍事。幸而與他家早了斷了,當真是兩不相干!」

    不說他兩個議論楊煥,只說那許大剛回了大門邊,便瞧見另個平日和自己一道值守的正朝著自己方向張望不已,神色有些張皇。心中一個咯登,急忙趕了過去,聽見那人道:「不好了,楊姑爺又來了,正在叫門呢!」

    許大暗叫一聲倒霉,敲了他個爆栗頭,這才壓低了聲罵道:「什麼楊姑爺,被聽見了要討打是不是?」

    那門房立時噤聲。許大聽著外面砰砰的拍門聲,屏住了氣溜到門後聽了一會,果然是那楊家小公爺叫門的聲音,便自管蹲在地上門角,只當沒聽見了。心道左右那大門是金釘朱漆的,也不怕被他叫爛,待他叫累了沒人理會,自會消停下來離去。哪知沒一會,竟是砰地一聲,似是什麼重物砸了門環的樣子,嚇了一跳,急忙站了起來,趴著耳朵細聽,又是砰一下,這回連那厚實的木門也抖了下。

    那楊家姑爺是個什麼人,許大自是知曉,怕這般躲下去,萬一真砸壞了門,追問下來又是自己的罪過,急忙開了大門右邊扇上的小斗門,露出個臉,哀告道:「小公爺,夫人說了不許叫你進來的。小公爺你就行行好,莫要再為難小人了!」

    楊煥趕到了許府,見大門早已緊閉,拍了半日的門,裡面都沒動靜,一時怒上心頭,搬了塊邊上的大石頭便朝那兩個門環砸去,砸了兩下,見門房終是露出個臉,只不但不開門,反倒連稱呼也從楊姑爺變成了小公爺,火冒三丈,噗一聲丟了石塊,扭頭便走。

    許大方才說了話,便又啪一下合了小斗門,仔細聽了下,門外已是靜悄悄沒有動靜了,再開了那小斗門,見人果然已是去了,只剩塊大石頭丟在地上,還道那楊小公爺知難而退了,總算是鬆了口氣。復又合了門,自去一邊歇息了。哪知片刻過後,卻突聽見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又有人不斷拍門。與另個門房對望一眼,便微微開了小斗門,湊了過去一看,嚇得臉色唰地發白了。原來門外竟是圍了十來個的粗漢,瞧著打扮,都是附近平日裡在橋頭上立著等出賣力氣的挑夫之流。這些挑夫此時竟是齊齊抱了根圓滾滾的大粗木,邊上叉腰立了楊家的小公爺,橫眉豎目一臉戾氣。

    原來方才楊煥扭頭而去,卻是去了附近橋頭找了那些挑夫,啪一下丟了銀錢出來。那些挑夫見這位出手如此闊綽,一下都是圍了過來,生怕不用自己。待聽說是要抱木頭去撞翰林府的大門,一個個都是有些縮了回去,只還沒縮幾步,已是聽那位道:「知道小爺我是誰?我爹楊太尉,我姐宮中楊貴妃!就住鄭門邊,綽號小霸王,京裡混的誰不知曉我的名頭!那翰林家的偷藏了我娘子不叫我見面,小爺我是去奪我娘子回來!你們給我撞爛了他家門,回頭小爺我再賞一倍的銀錢!你們拿了錢自管散去走人!天塌下來也自有小爺我頂著。」

    那些腳夫見了這許多的錢,本就捨不得。待聽得這位竟有如此來頭,又是去奪娘子的,哪裡還捨得不去,興高采烈地去附近木材場裡挑了根最粗的,十來個人合抱了一路直奔翰林府,邊上倒是引來了無數看熱鬧的。

    楊煥見那小斗門終又開了,那門房露了個臉出來,怒道:「你開不開門?」

    許大看了十年的門,這樣的事情還是頭回碰到。嚇得手腳發軟,顫聲道:「小公爺……你行行好,夫人吩咐了說不叫開的。要不,你等下,我再去稟報夫人?」

    楊煥虎了臉,怒道:「快去!小爺我再等你片刻。我那丈母要是還不待見,就休怪我不給情面了。」

    許大腳底生風地刮了進去。許翰林兩個聽聞門外那楊煥竟是擺出了這樣的八卦陣,急匆匆地趕到了大門,開了那小斗門,果然瞧見門外楊煥一臉戾氣地立著,邊上是些圍抱了粗木的大漢,更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俱在指指點點的,自覺顏面大失,氣得手腳發抖,隔著那小斗門怒道:「楊家小兒,我許家與你已是再無瓜葛,這般糾纏上門,實在是無賴之舉,還不快些退去!」

    楊煥瞧見許翰林終是露出了個臉在跟自己說話,當下恭恭敬敬作了揖,這才道:「丈人在上,小婿這般也實在是無奈之舉。丈人丈母只要將我家娘子還我,小婿自當退去。」

    許夫人隔了門聽到,也顧不得體面,罵道:「楊煥你這無賴子,我家女兒已是有了人家,比你不知要好上多少。你趁早歇了那心思!」

    楊煥聞言,眉頭一皺,應道:「丈母既是這樣說,這回就是大開了門用大轎抬我,我也不樂意了!瞧這門口兩個獅子硬實,先拿來練手,瞧瞧這木樁子夠不夠力氣!」話說完,手一揮,那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的腳夫們抱了木頭,對準了兩頭大獅子,一下便用力撞了下去,只聽咚咚兩聲,兩個獅子頭掉落在地,碎成了幾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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