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淚 正文 第五卷 (中) 第六章 霧光(1)
    著說著,她似乎越來越激動,渾身下直打顫。到了……我做到了……不,不,不要那樣看著我,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

    現在正是時候!秘密警察朝憲兵隊長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兩人悄悄移動著步伐前,希望將女人一把捉住,免得她又再生事。沒想到,一個異樣的聲音阻止了他們的前進,那是從希格魯德脖子傳來的,她身體搖晃了一下,終於倒了下來。一柄剪刀也從她的手中掉下,那個被剪刀捅出來的洞,正冒出如泉水般的血流,染紅了女人全身。

    希格魯德克米特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離開人世,距離她生父與養母的辭世,還不到三個小時。而就是在這麼短短的時間中,克米特一家就失去了三個成員。唯一安然無恙的,就只有沉睡在自己臥室裡的克米特元帥的獨子曼弗雷德了。

    在得知艾爾文米特的死訊後,奧登尼亞神聖帝國的真正主人向電台表講話,沉痛悼念這位元帥,並且下令為對方舉行國葬。至於他妻子與所謂的「侄女」已經離開人世的消息,則是被嚴密封鎖,外人尚未得知。只是在隆重的葬禮,當人們看到只有克米特元帥的獨子出席葬禮時,難免會覺得奇怪。有人注意到,元帥的獨子不僅滿臉憂傷,而且心神恍惚,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似的。不過人們也覺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失去了自己摯愛的父親,又沒有了母親與堂姐的消失,難怪這個少年會如此憂傷,甚至沒能在父親的公開葬禮收斂起這種情緒。

    「……離去讓我們充滿哀思他的功績將永留人間……他的心,永遠屬於神聖帝國,屬於相……願全能之神保佑他的靈魂,早登天國,成為神之英靈殿中新一員猛將……」

    在葬禮代表方表悼詞的是德克元帥,原本已經不打算再與公務或指揮作戰沾關係的老人次之所以改變主意、代表軍方出席葬禮,其中有最高統帥部的意思是由於他本人同意的緣故。在前線紛紛告急的時候,帝國又失去一名得力戰將,這樣的事實令人沮喪。而大多數人即使覺得艾爾文米特死得奇怪,可也不敢多問半句,至於他兩位家眷那似乎同樣離奇的失蹤讓某些人在心中嘀咕不已。不過無論何,艾爾文米特的死都已成板釘釘的事實著的人,還得更關心生在這個世界的事情。德克老元帥的悼詞,傳進了那些或是心懷哀悼或是各懷心思的人的耳朵裡:

    「這是一位了不起的戰士,登尼亞神聖帝國為之驕傲的兒子!」

    「……帝國是不可勝的,這點將由全能之神來證明。

    它選擇了奧登尼亞,選擇了我……而我定要帶這個國家,再次戰勝一切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的主人……」

    在走出密封的房間時,一旁的軍官現登尼亞神聖帝國的相嘴裡唸唸有詞,好像還沒有從剛才的廣播裡醒過來。不過沒人敢提醒他個人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背後,注視著那彎下腰的背影。

    「知道第一次進行廣播。是什麼時候嗎?」

    在相身後地副官長朱勒校一愣。他略一思索。還沒回答。就聽到前面地相又開口了。原來他並不是真地要自己回答。而更像是在自問自答:

    「是在1年地時候。我記得在那會兒。尼恩伯格老元帥去世了。他地遺囑是。由我來擔任他地繼承人……我不得不承認。在那時候。我非常悲傷但又非常高興……是地。我為什麼要隱瞞這種高興呢?過分地悲傷只會讓人覺得虛偽……可是並不是所有地人都願意服氣。他們不喜歡看到我台。就在那時候。我在國家廣播電台。頭一次以相地身份。向全國表講話。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那不僅是我人生地嶄新開始。也是一個強大帝國崛起地開始……」

    卡爾因茨雖然背彎得厲害、皮膚暗黃滿是病容。但他地眼中。依然充斥著自信與堅定。一如許多年前那個同樣相信著自己可能成為救世主地那個他。

    「我走到了今天。失去了很多很多……有我愛地人。不過更多地卻是恨我地人……前地離開對我是沉重地打擊。而後地消失……他們地存在只是為了證明。我才是被全能之神選中地那個人!向來都是如此!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是這樣……」

    「閣下。吃藥地時間到了。」

    「嗯?」相回過神來,看看自己身後跟隨的副官和隨從們,他這時好像才清醒過來,點了點頭。「啊,吃藥,對了,又得吃藥……」

    說是吃藥,其實不

    是吃藥。除了由莫里昂醫生新研製的「完全無害」相面前是這麼說的的藥丸外,更重要的,是進行注射。這已經成了卡爾因茨每天的例行公事,而為了不讓這詞聽起來刺激到相,在布魯諾的要求下,相身邊的人都必須委婉地稱為「吃藥時間」,好用這個來提醒同樣心照不宣的相。

    看起來,相並不排斥吃藥,而且現在的他如果不這麼做,那麼就真的是連床都不能離開半步,更別說有精神來進行廣播講話了。在相府內,就有完整的錄音設備,可以讓相直接在這兒向全國表講話,而不用離開相府。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雖然總是說著不害怕任何人的行刺,不過自從虎山營那次爆炸之後,相卡爾海因茨就不那麼喜歡外出了。

    相府後院傳來了錘地機的聲音,那是工人們在進行忙碌的施工。由於轟炸不斷,所以為了保證相的安全,在相府內開挖地堡的工作在之前就開始了。如今地堡和隧道已經初見規模,再稍等些時日,恐怕相和他的官員還有隨從們,又將是像在虎山營那樣,整天窩居於地下了。

    聽到機器開動轟鳴的聲音,相皺起眉頭。他晃了晃身子,踉蹌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他身後的人無不臉變色,擔心他是不是又病了。有個侍從走近副官長朱茲勒,低聲問:

    「兩個小時前才打過一針,難道相他現在又……」

    「別胡說!快拿熱和毛巾來,相可能是想休息了。」

    自知失言的侍從漲紅著,低頭答應了。在他離開的時候,還擔心得左右張望,生怕被什麼人聽見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朱茲勒其實內心何嘗沒有這樣的念頭,只是在這兒可絕不能隨便亂說話,就算到時候相不怪你,只怕別人也不會放過你的失言。所以,他在得到相的命令後,讓其他侍從離開,只留下一個侍從和傳值班的女秘羅森達爾前來。在他轉過身來,正打算詢問相哪裡不舒服的時候,卻看到對方先向自己一笑,說:

    「我不想這麼在自己眼前亂轉,光是看都看到頭暈了,哪裡還有什麼心思休息!」

    「現在沒人能打擾您了。」

    「唉,就算一批人走了,待兒又會有人來纏著我,不讓我歇一會兒……不,不行,我怎麼能懶惰下來了呢,要是連我也不工作,那麼帝國就有大麻煩了!」

    「請別麼說,閣下,您剛剛才完成了日程表裡的安排,根據日程表,您接下來是要跟最高統帥部和一部分前線將領開會,不過這期間還有大概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所以就請您先休息一會兒,這兩並沒有衝突。」

    在朱勒的溫言勸慰下,相剛緊繃起來的情緒又得到了緩解。他一邊點點頭,一邊喃喃說:

    「噢,是這樣,還好都安排妥

    接下來,相好像真的很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減少了。看到他這個似睡非睡的樣子,朱茲勒不敢馬離開,而是在一旁靜候,連呼吸聲都不敢過於明顯。相雖然精神疲憊,不過嘴巴都始終沒有完全合,似乎有一些音節難以控制地從他的嘴巴裡往外冒:

    「仗就得這麼打……就得這樣……如果連嘗試都不去嘗試,那麼……只有我……只有我……你們誰也不會得逞……休想佔到一點兒的便宜……那些蠢才、懦夫……該死的異教徒……異教徒……是你們害死了……不不!把我母親還給我,異教徒的劊子手!我現在已經是奧登尼亞的相,誰也不會怕,所以你們這些魔鬼,通通都會被我一個又一個地剷除、剷除……歌莉……歌莉……別去那兒,那兒不是你們應該去的地方……快回來、回來……」

    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啜泣。朱茲勒只覺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看看相,現對方已經合雙眼,便輕輕地走出裡間,到外間來等候了。不管是誰,聽到司夢中的囈語,總會覺得不安,尤其是在自己面前的是這個國家的最高領袖。

    看到副官長也走了出來,侍從吃了一驚,不過馬又平靜下來。因為他也猜到,大概相是睡著了,所以對方才會溜出來。這時,莫里昂醫生與羅森達爾都來到了。前提著藥箱,而後則幫著對方拿著公文包。兩人的動作都很輕,連走路時都不敢出過大的聲響。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已經非常熟悉類似的情形,所以一來到之後,也沒怎麼多問,就進裡間去為相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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