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相當瞭解卡爾因茨為人的三軍指揮司令部部長,沒有被炸波及,但是一想到陸軍或是總參謀部的未來,他就有理由為自己所熱愛的部門和軍隊感到難過。相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暗殺行動的人員到底有多少,參與到其中的陸軍或是總參謀部的人,又有多少呢?如果一旦找到證據,證明陸軍或總參謀部有重量級人物也參與到其中,恐怕那時候也就是許多人的末日了……那裡面,很有可能會出現自己所尊敬、欽佩的同袍們……
隨著火車的汽笛聲,讓西格蒙德的思緒再次回到這個站台上。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那個個頭不高身披斗篷的男人身上。卡爾因茨似乎是要用自己身體筆直的姿態向外界證明,他是可以重新站起來的,而且站得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挺直不屈!但是他的屹立不倒,又將讓多少人為此而倒下呢?
剛一下車,法爾洛就上前與奧登尼亞神聖帝國的相握手擁抱。看上去,相顯得精神抖擻,完全沒有傳說中的病容。他用過大的音量向法爾洛說:
「總統閣下,我剛剛經歷了一次可怕的謀殺!」
法爾洛大吃一驚,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又聽到海因茨說:
「就在幾小時前,我從地獄中生還了,因為上天給予了我意想不到的好運!」
看得出來,對方的情緒完全沉浸在其中,顯得十分津津樂道。彷彿被暗殺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無關緊要的人。法爾洛不好打斷對方地話,唯有耐心聽下去。而轎車上,海因茨也依然故我,不斷地向剛剛來到此地的翁波裡尼亞總統提起此事。在旁人看來,他似乎對這件事永遠不會感到厭倦似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希望向所有自己見到的人重複當時的經過,好像也是在向所有人證明:他是被全能之神所保佑著的,無論任何暗殺都不能傷及他絲毫。
在來到保安比往日更加嚴密嚴密到無比苛刻的地步了地虎山營後,一下車,卡爾海因茨就對他的客人說:
「請跟我來,先生,您應該看看那個爆炸現場,它現在也沒被完全清理乾淨,它能向您證明,爆炸是多麼的巨大而且徹底。」
法爾洛表示,他很願意與對方一起去看看案現場。不過在被客人慰問到他地身體情況時,帝國的相流露出無比自信的神情。
「這點您完全可以放心。總統閣下。我沒有一點毛病。真地。雖然我地一新褲子在爆炸中被弄得再也不能穿上了。可是我地身體還是老樣子。連皮也沒有擦破。」
法爾洛微微一笑。好像在說:看到您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就放心啦。不過事實上。他後來才知道。其實奧登尼亞相地當時所穿地那條褲子。確實破爛得不像話。這點也可以證明。當時爆炸地威力確實可怕。而在這種爆炸下居然還能安然無恙。卡爾海因茨當然有理由為自己地生還而擊額慶幸。
在那個營房原本地所在地。如今法爾洛所能見到地。是一所沒有了屋頂、沒有了半邊牆壁、熏得焦黑地木架子甚至不能稱之為房子了。雖然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刺鼻地硝煙味已經散去。不過法爾洛仍然能夠想像得到。當時這裡是一副何等慘烈地模樣。奧登尼亞地相側著頭。讓客人看看自己地耳朵。他告訴對方。自己地耳膜受損。所以有時候說話聲音過大。
「也許會讓您聽見我地聲音地時候嚇一跳。」他近似於道歉似地看了看法爾洛。好像是為在自己剛才地唐突請求諒解。「我有地時候不知道自己地聲音到底有多大。這是唯一地後遺症。」
法爾洛趕緊表示。自己根本沒有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相反。他對於對方能夠如此幸運地在暗殺中挺過來。表示了極大地驚奇和慶幸:
「真是全能之神保佑!」
這個說法得到了海因茨的認同,他再次向客人描述當時的情景、描述爆炸時自己的感覺、會議室中的情況,還有他走出濃煙後,看到的一切一切。
相的副官為兩人搬來了折疊椅,方便他們可以坐在露天的空地上交談而不至於累壞。在爆炸之後,相的私人醫生莫里昂曾經擔心對方的膝蓋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所以讓相身邊的副官多留意觀察。可是看到他們的相沒有馬上坐下來,而是站在那片廢墟前,打著手勢向法爾洛講述今天的經歷,朱茲勒就覺得,相的膝蓋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不過另一方面,他覺得安的是,相的精神是不是太過亢備了?
雖然有了臨時的座位,不過卡爾因茨並未就座。他像一個導遊一樣,為法爾洛介紹這片焦黑的廢墟,他並且告訴對方:
「這片土地見證了一個偉大的奇跡!它將會在日後被寫入歷史,因為我,卡爾因茨就是從這裡走出
新來到人世的!不管是多麼可怕的炸藥,它也不能將以前是這樣,現在也一樣!我的總統,要對未來抱有信心,我們的路還長得很吶!」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對方情緒的感染,法爾洛原本憂鬱的神色也顯得開朗起來。要知道,在翁波裡尼亞總統寶座失而復得之後,他變得有些疑神疑鬼,而且終日忐忑不安,生怕再次出什麼意外,讓自己又會成為階下囚。現在親眼目睹他的盟友用如此堅定的語氣向他描繪他們與他們國家的未來,這讓翁波裡尼亞人大為感動。他不住地點頭,說:
「您是對的,閣下,您說的一點也沒錯!」
如果就這樣看,那麼這兩個原本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坐在這個房子不像房子、營地不像營地的廢墟面前高談闊論,未免令人覺得好笑。然而由於他們地身份和當時的環境氣氛所影響,任何見到這一幕地人,誰都沒有一點想嘲弄對方的意思。而且能夠看到他們的領袖如此情緒高漲,這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
看到卡爾因茨的頭被燒糊了,法爾洛忍不住說:
「這種行為真讓人指!想想看啊,我親愛地朋友,要是炸藥再離您近一點,或沒有放在桌子底下,現在或許會產生更加嚴重的後果!」
「確實如此,」帝國相神情嚴肅,望著晴朗的天際。
「我逃過了必死地攻擊,這本身就是神跡,感謝全能之神!」
「可是那些傢伙也太猖狂了吧?身為軍人,居然膽敢暗殺國家的領袖,這簡直駭人聽聞。雖然想必您也知道得很清楚我曾經被自己的部下所反對,暫時失去了權力,可是他們並未採取這種恐怖主義式的行為,而是堂堂正正地要求我下台。當然,在您地支持幫助下,他們的陰謀沒能成功,不過我覺得凡是軍人,就應該知道自己的職責與義務所在。他們既然都已宣誓過向國家、向領袖效忠,就不應該幹出這樣沒有王法的事情來!這種行為,讓人齒冷!」
說到這裡,海因茨也好,法爾洛也好,他們神情越凝重,好像都想到了一塊兒去了。面對著暗殺,他們比暗殺本身更加不能接受的,是身為本應絕對服從的軍人,竟然反過來對付自己效忠地對象。奧登尼亞的相一邊頷,一邊說:
「我早就知道,在陸軍之中有不滿,但是我一直極力希望與他們心平氣和地坐地談一談。可是他們做了什麼?將一捆炸藥送到我地身邊,希望看著我死去!不可原諒!他們這些沒用的懦夫,身為軍人,卻只會採取這種偷偷摸摸地方式來對付我!事實已經向所有人證明,我是不會被這種無恥的暗殺所打倒地!更加不會敗在那些鼠輩們的手裡!全能之神看得很清楚,它完全明白我的決心,所以它再次站到了我這一邊,讓我得以活下去,對付那些無恥之徒!」
看著面前的奧登尼亞相,法爾洛一時竟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的這位盟友,向來以勇於表達自己的決心和意志而聞名,但是這一次,他依然覺得,海因茨的決心與意志之堅定,更勝以往。
要是說謀殺只是一枚石子,被投入了看似平靜的湖面中,那麼接下來的一連串後續事件,則是湖面上的漣漪。不過以這種比喻來形容日後的奧登尼亞,恐怕還不足夠。因為在這個名為「奧登尼亞」的湖面上,將會因為一顆小小的石子,而掀起濤天巨浪。
7月20日,奧登混亂持續,虎山營安靜依舊。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也許混亂只是一時的現象,也許安靜將在不久後被打破。在那整整一天的時間裡,不管是暗殺,還是被暗殺,他們在各自的地盤裡都多少顯得有點心神不安,這可能是由於無法確定目前的局勢與情況所導致的。而如果說身為暗殺了卡爾因茨的新英雄施道芬中校,是由於他們的人沒法馬上佔領都以及切斷一切對外聯繫而感到煩惱,那麼身在虎山營中的帝國相,則是因為擔心外界起了變化動搖而不安。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們中的一個極力希望將自己所在的地區包圍起來,變成完全由他們自己人控制的地帶,切斷與外部的聯繫;而另一個則早就這麼做了,而且做得很徹底,只是他開始琢磨自己這麼做到底對還是不對、會不會引起什麼更加大的動盪和變化。
或許只是上天開的一個無意識的玩笑,可是從暗殺與被暗殺這兩人看來,他們竟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處。同樣是在從軍時歷遭磨難:在二十多年前,仍然只是奧軍中一個小小下士的卡爾因茨,因為吸入毒氣而差點失明,不得不離開軍隊;施道芬更是在眼前的大戰中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和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