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淚 正文 第四卷 尤琛(中) 第十六章 將珠子串起來(2)
    尤琛湊過去,看到她在紙上面寫下了幾行字,內容如下:

    「第一,游擊隊的埋伏是否針對大主教本人?

    第二,兇手(簡稱X)是否知道有襲擊計劃?

    第三,大主教的行程安排,會被誰得知?

    第四,X與游擊隊之間,是否有聯繫?

    第五,殺死大主教的原因是?」

    看著羅蕾萊寫完後,尤琛並沒有馬上將對方遞回來的筆拿走,而是點點頭說:

    「這些正是我們頭痛的地方,羅爾。」

    「要是能搞清楚這些問題,那麼我相信真相就會迎刃而解。但問題就在於,我們所掌握的線索太少了。」

    看到羅蕾萊皺眉的模樣,尤琛想起了只有自己及副官哈根才知道的一件事。那個從大主教隨從齊諾尼神甫收藏在銀行地下金庫保險櫃內的物件,它們能夠證明,大主教以及其背後的教廷,正在進行一場政治上的大變動。最後它之所以被人拿走,也許正是因為對方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那麼說,難道那個拿走證據的人,就是槍殺維斯帕大主教的犯人?但是尤琛非常猶豫,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讓羅蕾萊知道這些事情。

    「……游擊隊已經被逮捕,他們的罪名不會被減輕,所以殺不殺死大主教,對他們而言都一樣。可是他們堅持不承認這點,也許他們事先確實不知情,只想襲擊教堂,但偏偏大主教運氣不好,撞上這樣的事情?而令我好奇的是,兇手知不知道這個襲擊計劃的存在呢?如果那個人事先就已經知道……尤亞,你怎麼看?」

    「……這個。我想……」尤琛地思緒還沉浸在剛才地那個想法中。甚至沒有聽清楚羅蕾萊在問什麼。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對方呢?雖然他相信羅蕾萊能幫助自己解開這個謎團。但要是因為知道了這些而讓對方惹上殺身之禍。那可是尤琛不願意看到地。「……我也不知道……」

    羅蕾萊看著他。露出古怪地表情。「你到底怎麼了?」

    「事實上。我在想。或許我知道地要比你更多些。羅爾。」

    小閣樓裡靜默著。窗外地秋風刮過。使得閣樓那扇沾滿灰塵地玻璃窗「吱呀」作響。兩人互相打量著。最後還是羅蕾萊先說話了:

    「你是負責調查地主要一方。當然知道得更清楚。」

    「不。羅爾。我所指地意思是。我知道地內容。比那些跟我一起調查地人還要多。」

    「什麼樣的內容?」羅蕾萊稍稍瞇起眼睛。

    「關於大主教手頭上握有地機密。」

    尤琛想來想去,覺得既不能將所有的東西都一股腦兒地告訴羅蕾萊——因為這樣對她沒什麼好處;而同時自己也不能將事情完全埋在心底,不洩露半分。因此。他採取了一種辦法,可以將事情告訴羅蕾萊,但事件中那些證據的內容。則不能透露。他看著羅蕾萊的神情,解釋道:

    「羅爾,這案件中有些東西是我不方便跟你說的,而且你知道以後,也許會有非常大的麻煩。所以,我只能跟你說一些大概的東西,至於詳細部分,恕我不能直言。」

    「好吧,我明白了。」羅蕾萊盯著尤琛。緩緩地點了點頭。「那麼我也向你保證,今天——不,我所知道的一切與這個案子有關的詳情,我絕不向他人提起半個字。」

    「謝謝你地諒解,羅爾。」

    羅蕾萊其實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能夠讓她瞭解這些事情,本身就體現了尤琛對自己的信任。她覺得,其實要說「謝謝」的人,應該是自己。不過她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而是追問:

    「那麼,現在能告訴我,你當時掌握了什麼秘密地情報嗎?」

    於是,尤琛將自己與手下一起去取神甫遺留物件到銀行的事情說了一遍,齊諾尼神甫的福音書,是他與羅蕾萊一起研究並且破解了背後的密碼。他告訴羅蕾萊,他們在銀行的保險櫃中,發現了「事關重大的東西」,而且根據他們的推測。這東西很有可能是大主教吩咐隨行神甫將它收藏起來的。為的。就是不讓人發現教廷地秘密。而在他們看過那些東西之後,它們卻在不久之後消失了。那個拿走它的人留下字條,示意他們不要再對這件事糾纏不清。在聽完尤琛的介紹後,羅蕾萊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之後她緩緩問道:

    「那些東西,關乎許多人的利益嗎?」

    「可以說它們的厲害程度,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可怕、威力還要大得多。教廷是無論如何也絕不希望它們被公佈的——最起碼,首先就不希望看到它們落入我們的手中。」

    羅蕾萊明白到尤琛的用意,又低頭不語。她隨後又詢問了對方,證據藏在什麼地方,具體是什麼時候不見地,有沒有可能是教廷的人將它們重新偷走。尤琛歎了口氣——因為這個結論,是他不得不承認但又為之覺得難過的一點——說:

    「我可以肯定,外邊的人是不可能偷走那些證據的。唯一能完成這件事的,就只有我們的人。」

    這樣一來,就與羅蕾萊推斷殺害大主教的兇手是奧軍軍中的人是一致地。羅蕾萊喃喃地說著:

    「真是這樣,那麼有些問題就可以解開了……」

    她抬起頭地時候,尤琛正在看著她。羅蕾萊將寫著問題的那一頁指給他看,說:

    「現在問題地核心就在於,兇手與游擊隊之間有沒有存在某種聯繫。如果有的話,那麼那次的襲擊與它所取得的效果,也就可以說得過去了。」

    「他們是相互勾結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是嗎?」羅蕾萊雖然是坐在鋪著被褥的地板上,可是看她的神情,卻如同一位威嚴的法官。「不管游擊隊那邊知不知道有大主教來當地的這回事,如果兇手是提前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通過聯繫或是有意洩露給對方一點軍中地情報,好讓他們可以跟自己站在一起。那麼到時候。他就可以瞭解到游擊隊方面的行動,並且打算利用混亂來殺害大主教。然後,這些罪名就可以全都推到那些游擊隊的身上,而兇手自己,就可以不被任何人懷疑,繼續以其表面的身份存在著。而當兇手發現你們得知有那些重要證據的存在後。出於保密的目地,那個人偷走了證據,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個人沒有打算傷害你們的意思……也因為這個,所以我認為,是軍隊內部的人幹的。」

    尤琛不語,無疑,羅蕾萊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也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兇手與游擊隊是有聯繫的,而且前提是那個傢伙是軍隊的自己人,他是游擊隊一早就潛藏在軍隊中的臥底呢?還是因為這次事件才有了合作地呢?尤琛越想越覺得奇怪。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又彷彿什麼也沒想到。腦袋中如同一團黑霧,什麼都看不清楚。

    「我明白你的感受,尤亞。我並不是針對集體,只是覺得有那樣的可能性。希望我地話不至於給你添上負擔。」

    尤琛轉頭看著對方,但又好像是在看著更遠的地方。他甩甩頭,低聲說:

    「不,羅爾,我不是對你的看法有什麼不滿……只是。有些事情,我總想不起來……好像是無關緊要的,我甚至還以為自己忘掉了,不過現在它又……」

    「是跟案子有關的?跟兇手有關的?」羅蕾萊馬上問道。

    「我就是不清楚,雖然想不起來,而且好像只是件小事,可是現在就是有點奇怪……那是什麼呢……我記得,不是跟案子有關的——至少,不是發生在刺殺當天的——可我在那個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在這種時候,羅蕾萊壓制住自己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圖,讓對方可以有個清靜地環境去仔細思考他的回憶。尤琛不斷地回想著那時候自己在翁波裡尼亞時的經歷,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同呢?到底是哪一處的回憶、讓自己心生疑惑呢?那時候,原本一切都還算順利,可是中途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奇怪的事情,自己當時好像是記住了的;不過後來又發生了維斯帕大主教遇刺案,使得他的心思全都撲到那上頭去了,結果忘記了其它一些事情。那件事會不會就在其中呢……

    「發生在刺殺之前的……似乎跟一些衝突有關。但又程度不怎麼大,所以我現在才想不起來。不過裡面有點怪。我那時候心裡還有點放不下,因此才會……」

    尤琛地眼睛一一從小閣樓的地板、被褥、壁爐、行李包、羅蕾萊、封著木條的窗戶上掠過,但他並沒有真的在看這些,而是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內心。那個引起他好奇的畫面到底是什麼?雖然他一時想不起來當初那件是什麼事,不過他對那時的感覺還有印象:突如其來的吃驚,讓他覺得背後還有更多的消息,因為那種吃驚地感覺,是從一個意想不到地地方而來的……

    當禁衛軍軍官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時,羅蕾萊一直在旁邊沒有干擾他。直到尤琛無奈地歎了口氣,搖著頭一副束手無策地樣子時,她才說:

    「不要緊,人不可能記住所有的事情,你已經盡力了。」

    「可惜還是沒有想起來。」尤琛對於腦海中的那團煙霧仍然覺得很不愉快,因為他沒想到自己的記憶力在關鍵時刻竟然靠不住——雖然那件事還說不上來到底對推斷有沒有幫助。「我只能記得,當時那些奇怪的感覺,卻沒能記住那種感覺的來由是源自於哪件事情。」

    羅蕾萊體諒地看著他,朝他鼓勵地笑了一笑。「看來還需要一點時間,不是嗎?不要著急,尤亞,這種事誰都試過。等到了時候,你或許就會突然又想起來了。」

    「但願如此。」

    尤琛仍有些鬱鬱不樂,因為他覺得那件自己未曾想起的事情,也許真的會對調查有利。可是偏偏自己卻遇上了記憶的瓶頸,實在令人惱火!在對自己失望的同時,隱藏著更深一層的擔憂:萬一在他們尋找出真正的事實之前,那個潛伏在軍中的兇手再次行動起來,那麼他們到時將防不勝防。尤琛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再次發生,所以他希望無論如何也要盡早揪出那個傢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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