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歷1086年7月,七日戰爭自開始以來,已經整整進行了三個月了。
雖然比預期的時間要長,可是在奧登尼亞神聖帝國的最高統帥部裡,卻依舊是對計劃充滿信心--主要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那個掌握著全國統治權的人對此有信心,所以其他人也就必須得有信心。
隨著雅羅斯拉夫爾的路軍守軍日子日益艱難,奧軍的進展卻是如有神助。前線雪片般飛來的電報中,經過篩選,有不少好消息都擺在了首相卡爾?海因茨的面前。他更加確信,自己的計劃沒有錯。而且只要油田一到手,那麼之前一直困擾著奧登尼亞軍有關燃料不足的問題,也自然能夠解決了!他幾乎每天都不休息,只是沒日沒夜地與幕僚們商討著有關前線的戰事,同時制定一個又一個的方案和計劃,務求讓軍隊完全按照他本人的意圖來進行戰爭。當然,想是一回事,執行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前線的士兵們,可不像首相那樣對石油和燃料來源地念念不忘。他們更喜歡被分派到重要的任務--例如:攻打首都。只不過,當上頭的命令下來時,他們誰都不能反抗,只能一邊抱怨著一邊收拾行囊,跟隨部隊一起往另一個方向出發。
7月5日,禁衛軍旗隊裝甲師接到命令,全速趕往雅羅斯拉夫爾,支援那裡正在進行攻城任務的其它部隊。在當天中午,部隊就啟程了。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圖拉市,弗裡茨不禁哀歎道:
「媽的,我本來還打算在那兒找幾個高地女人尋尋開心呢!現在全他媽泡湯了!」
「孩子,省口氣吧,上頭那些人可不會聽你這種理由。」欣克爾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卡車行駛得快,因此顛簸得也大,萬一不小心跌下去,那可就出大醜了。「你應該說,考慮到個人條件和能力,我覺得自己更加適合留在那裡,為各位做看門的工作。以後一定奮不顧身、萬死不辭,為先生們服務。那樣的話,說不定他們會覺得感動,順便把你留下來呢。」
「留我一個有什麼用?跟著大夥兒一起鬧,那才叫有意思!」
其他人有的笑著,有的則在諷刺他錯過了找女人的好機會。因為得知又得奔赴戰場,士兵們的興致也減少了許多,連談笑都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說雅羅斯拉夫爾那邊沒問題了嗎?為什麼現在又得咱們非得趕過去不可?」
「還用問!肯定是前頭那些傢伙沒法搞定,所以才連累到我們也要出馬。換個想法吧,起碼,總算被我們掙了一些時間休息,這已經很不錯了。」
「才那麼幾天功夫,塞牙縫都不夠,夠做什麼?以前在曼尼亞的時候,我們也沒試過像現在這麼趕命呢!想想還是曼尼亞人好哇,釀的酒好喝,女人也漂亮。哪像這兒!酒難喝,女人--哼,一個也沒見著!」
對現實的失望讓士兵們無處發洩,他們乾脆一股腦兒地把這些責任全推到了跟他們作戰的敵人身上。這個埋怨他們為什麼不早日投降,那個恨恨地罵著路德尼亞佬不識好歹;這個呼籲伊萬們趕快放下武器、跟他們一起喝酒唱歌,那個向上天祈禱讓路德尼亞的漂亮女人不要再躲著他們。總而言之,是說什麼的都有,大家的願望只有一個:希望可以不戰而勝。本來如果他們就這樣一路打下來,沒經過休息的話,可能他們對和平的希冀也已經麻木了;可是短暫的休整過後,這些奧軍士兵們埋藏在心裡的對家鄉家人的思念就猶如潮水一樣湧來,他們雖然誰也不說,可是早就想家了。而現在唯一能讓他們回家的方法,就是結束戰爭。不過,這一點,恐怕連他們也知道,在目前看來是不大可能的了。
說了這麼多,也只是為他們鬱悶的心情稍作緩解罷了。車子行駛的時間一長,幾乎所有的士兵都沉默下來。前路不知還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還是省口氣暖暖肚子吧。
雅羅斯拉夫爾,那座只是在傳聞中的城市離他們的車隊越來越近。經過數小時的行駛後,這些從外地趕來支援的軍人們,已經可以看見那座城市的護城河和教堂的尖頂。那熟悉的炮火聲,也漸漸清晰起來。由於車隊所行駛的道路以及城內的一部分是屬於奧軍的陣地,所以路德尼亞空軍的飛機也不時出現在他們的頭頂上。如果不是有奧軍的戰機與之糾纏,恐怕這條路和橋樑早就被炸得失去用處,沒法再使用了。
車子剛駛過那座連接著城區與城外的大橋,好幾顆炸彈就落在了河裡,激起陣陣沖天水柱。司機不敢在此多作停留,一踩油門,趕緊先把車子開到較為安全的隱蔽地帶。一停車,士兵們紛紛跳下車,各自找隱蔽。因為現在看情形,敵人的戰機很有可能再往他們這裡扔炸彈。伊格爾從欄杆上一躍而下,順手拉起一個跌倒的士兵,跑進前面的隱蔽棚架下。那兒駐守著南方集團軍群的帝國步兵師,他們的人正在朝這些援軍們喊:
「快!快!」
等到大家都離開了那個沒遮沒掩的泥地時,伊格爾才鬆了一口氣。他這時才有心思把注意力轉移到其它方面。在大橋那邊,已經有一輛卡車在起火燃燒,裡頭的人渾身著火地跳出來,或是落到河裡--看樣子,是被空中的炮彈炸個正著了。也因為這樣,後頭的車子沒法再前進,那些不能過河的士兵只能跳下汽車,一邊拉走受傷的戰友,一邊找地方躲藏。
小鴨傑奇看到這種情形,正想衝出去救人,被伊格爾一把拉住。他的排長對他說:
「得等那些該死的敵機走了才行!看準點!」
如果就這樣衝出去,不僅沒法救到自己人,反而很有可能會讓自己傷亡。在他們的眼前,有好幾個全身上下被火焰包圍的人從卡車上摔下來,有的還在蠕動著(不知是不是因為火焰的關係而使他看起來好像還有氣似的),還有的則掙扎著想翻過橋欄杆,希望跳進河裡好讓自己身上的火得以澆滅。在那一團團火焰之中,黑色的舞動著的人形物體,發出不像人類的喊叫聲,幾乎壓過了那些隆隆的炮火聲。目睹著這一幕的傑奇,雖然身處戰場,但依舊難以抑制自己的顫抖。很快,他就發現,身邊的排長,同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些他們無法挽救的同伴。面對著這樣的情景,他們根本無能為力。不管是在平日裡如何了不起的人、如何擁有偉大成就的人,在戰場上,都只是一個弱小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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