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取了匯報,德克才結束與前方的聯絡。當放下電話的時候,他的副官在一旁注意到,這位元帥似乎搖了搖頭。
「哎呀呀呀……現在這個年代,我們這些老掉牙的果然跟不上了呀……」
隨即,德克元帥又與中央集團軍群下的空軍總指揮官取得聯繫,要求空軍轟炸機群作好準備,明天一早馬上出發,對羅曼公國境內進行大規模轟炸。當時與地面的裝甲部隊相互配合,務求一舉奪下這個佔領著重要地段的小公國。
德克元帥拿著放大鏡,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桌面那幅巨大而詳細的軍事地圖上。在路德尼亞首都雷帝城西側,是一大片遼闊的平原,而擋在這片平原前面的,則是羅曼公國以及它境內的連綿山脈。由於此處的地勢利守不利攻,因此路德尼亞軍必將主要兵力放於此處。但是只要奧登尼亞軍隊可以奪下該處,那麼向東突進奪取雷帝城,也就簡單得多了。老元帥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地圖上,那個名為萊蒙托夫山脈以及羅曼城的小點上。
與此同時,北方集團軍群的先鋒部隊也已經到達了羅曼公國的西北角。這支裝甲部隊猶如一支突出的長矛,深深的刺入了路德尼亞的軀體內。如今,得到上級的命令,他們將和南側的友軍部隊一起,向該處發起總攻。得知此消息後,北方集團軍群的海德法特元帥雖然沒有像德克元帥那樣表示出自己的訝異,不過也是十分意外。老式軍事教育下培養出來的奧登尼亞軍方高層,雖說在米德加爾德大陸作戰中已經領會到裝甲部隊的長處,可是要他們從把裝甲部隊視為陸軍陪襯的想法一下子轉變過來,顯然還需要一點時間。
在遠離後方總指揮部的羅曼公國外圍,中央集團軍群屬下的數十個裝甲師已經匯聚在此。它們的速度之外,不僅令傳統的陸軍部隊驚訝,也讓他們自己感到驚訝。伊格爾?瓦萊裡安所在的禁衛軍旗隊裝甲師,就是其中之一。他們雖然沒有乘搭上裝甲車,可是也以每天五六十公里的速度,趕在後方,一直跟緊了部隊,現在來到了被俗稱為「高山之國」的羅曼公國外圍。
在戰地的臨時休息區,隔著山丘和期間的田地,伊格爾他們可以看到,自己所屬的旗隊裝甲師那些坦克都被很好地偽裝起來,和地面成了一個顏色,別說現在是夜間,哪怕到了早上,那些在空中飛過偵察的路軍飛機也未必能發現敵軍的坦克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伊格爾雖然對裝甲兵的速度已有所領會,可是看到這種情景,仍然令他嘴都合不攏。
「全能的主啊,他們是比我們早一些到了這兒……可是看看這些用草和樹枝還有泥巴色帆布做出來的偽裝,那些裝甲兵難道是不用睡覺的鐵人嗎?」
「那些狗雜種只要一聲令下,哪怕是身上被炸出個大洞也得先幹完上級的事才能倒下。」一旁的艾吉冷笑著說道,「說起來,咱們不也差不多嘛。」
看看自己身上和頭上,又看看對方的那副打扮,伊格爾不由得一笑。此時,他們都已經換上了灰綠的迷彩軍服,頭上也戴著由樹枝做成了偽裝帽子,為的就是不讓敵人發現。裝甲輕步營也是一來到這兒,還顧不上休息,就馬上進行偽裝。在他們這邊的陣地裡,連火都不能生。因此他們今天晚上只能吃那些難以下嚥的罐頭食品。
伊格爾作為排長,到連長那兒聽取作戰任務下達,然後又回到排裡,到各位巡視,跟他的士兵們交談,鼓勵他們。艾吉和幾個老兵圍在一起,看到伊格爾回來了,便主動往旁邊讓了讓,好讓對方有位置坐下來。
「少尉,有什麼命令嗎?」
在排裡--不,應該說在整個三連裡都是年紀最大的老兵欣克爾,一邊抽著煙,一邊這樣問道。伊格爾坐下來看著他們。
「明天一早七點三十分,總攻正式開始。我們要在坦克後面為他們清理周圍的敵人和障礙。」
有人吹了一聲口哨,那是下士亨利希。「這麼說,少尉,我們不是先頭部隊,而是那些開著笨鐵殼子的裝甲兵先進去伊萬他家?」
所謂的「伊萬」他家,並不是指羅曼公國中某位居民的家裡,而是指路德尼亞的領土--就是羅曼公國了。之所以有這種稱呼,是因為奧登尼亞的士兵更習慣把路德尼亞人稱為伊萬,所以路德尼亞人的國家,自然也就成了「伊萬他家」了。這種稱呼在整個奧軍中都得到了充分的發揚,時至今日,甚至有些與前方聯絡的通訊員或是軍官都習慣在電話裡把路德尼亞的某處領土叫成「伊萬的某某河」、「伊萬的哪個公路」等等。當然,在跟上級匯報時,自然又改成了正式的名稱。對於這種稱呼,伊格爾開始覺得難以叫出口,不過後來還是漸漸聽慣了就自然覺得無所謂了。
「對,但我們在外圍必須負責火力支援。等到上頭的命令下來之後,再往城內突進。」
剛脫下靴子察看自己那雙腳的弗裡茨,小心翼翼地把靴子重新套上腳,然後也加入到討論之中來:
「那些該死的高地佬,連條路都不會修,我的這對腳都快成扁平足了!我看吶,搞不好,那些高地佬已經把自個兒家裡的東西全給燒精光,到時就不能留給我們了。反正這兒遲早都是咱們的,他們要攔也攔不住。」
「得了吧,就憑你那雙腳嗎?」欣克爾朝他吐出一口煙圈,一臉不以為然。「這些畜生連大字都不識一個,所以打起仗來,一定也是不要命的。越是野蠻人,就越是不怕死。這個道理你應該聽過吧。到時這裡肯定會有場惡戰,咱們還是自求多福得了。」
亨利希始終覺得不可思議。「才花了這麼些天,我們就趕到這兒來了,那些伊萬們好像都不會打仗似的,就憑他們,能有什麼作為?我敢說,這些高地佬就像首相說的那樣,只剩下個空殼子,只要咱們用力一捏,就全部完蛋!」
「首相說的!」欣克爾笑了起來,差點被煙嗆倒。「首相在開戰之前就說,鼓勵咱們國內那些漂亮女孩兒們獻身給咱們,生下偉大的後代,為什麼又不見有個美人在我上火車之前跟我說要陪我一晚?」
他的話讓旁人哈哈大笑,連亨利希也被逗笑。弗裡茨捏著嗓子、裝出女人的尖細嗓門說:
「親、親愛的,我今天……今天不舒服……哦,慢點……慢點……」
這下子更好,幾乎所有人都笑得腰也直不起來,在地上打滾。有個新兵本來在一旁想辦法要打開自己那個罐頭的蓋子,冷不防聽見這麼一句,馬上轉過頭來問:
「怎麼……這兒怎麼有個女人在說話……」
他的發問沒有人回答,因為每個人都被弄得笑到近乎虛脫。弗裡茨擦擦眼角的淚花,拍拍那個小伙子的肩膀,問:
「你聽見女人的聲音啦?在哪兒?快告訴我,我們把她逮到之後好好樂一樂!」
「我剛才明明聽見……好像就在這裡,在我身邊……」
眼見弗裡茨這樣捉弄別人,這些老兵們沒一個來得及發表意見,因為他們都笑倒了。艾吉一手指著弗裡茨,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對那個新兵說:
「艾爾伯特,你閉嘴!不許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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