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兵總監冷冷地說著,他身邊的數位將軍聽到此言,無一不露出贊同的神色。】要知道,在奧登尼亞國內,副首相夫人的優雅以及那七個孩子的乖巧聽話,都是讓不少上流社會人家十分羨慕的。就算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年過四十的副首相夫人依然具備著作為一個絕色美人所應有的全部條件。而且就算不是為了妻子,男人怎麼也得為自己的孩子著想。作出那種不顧體面、在外頭和別的庸俗女人尋歡作樂的副首相,是很難得到這些軍人們的諒解的。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這邊有些異樣的聲音,副首相的長子朝這群將軍這兒看了一眼。在對方發現了自己的視線後,他稍稍點點頭表示致意,然後又繼續照顧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加勒特打量著這個低調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那樣的父親,卻沒有那樣的兒子,這也算是瓦萊裡安家祖上積德吧。」
裝甲兵總監即使是在誇獎別人時,也仍然不忘以刻薄的詞句說出來。西格蒙德也和戰友抱有同感。
「雖然在才能上並不清楚他有多少本事,不過看得出來,他對父母的舉止也是憂心忡忡。能與父親的惡習區別開,那就等於是成功了一半。」
相比起副首相,伊格爾?瓦萊裡安雖然是禁衛軍中的一分子,可是他的為人與作風卻頗得他人的好評。只是這一點如果被他本人得知了,恐怕也只能苦笑而已。
宴會正式開始後,首相依然像往常那樣,親自與官員及其家屬一一問候,同時還不忘在對方的家人面前稱讚他如何為國為政府出力。副首相夫人是第一個得到首相親吻的官員家屬,這個看似平常的舉動,也被在場的不少人解讀為對副首相本人的原諒以及信任。當然,跟隨在後的副首相雖然沒什麼表情,不過可以感覺到他是怎樣地鬆了一口氣。而瑪戈特?瓦萊裡安化著淡妝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與首相互相問候。她似乎一點也不受丈夫的影響,還是那位處變不驚的貴夫人。
孩子們能看到父親,顯得非常高興,只不過他們更高興能來參加這種聚會。卡爾?海因茨彎下腰抱起蘇茜,拿出口袋裡的巧克力糖逗著這個女娃娃。蘇茜並不喜歡巧克力,可在母親以及兄長的示意下,還是接過了糖果,還親了首相一下。海因茨對孩子的疼愛是出了名的,他抱著蘇茜好一會兒才把她還給她的母親,又說:
「真是個小天使,夫人您每天看著這群可愛的天使們,肯定樂壞了吧。」
「您太過獎了,我的首相。」
首相看到站在一邊默默不語的伊格爾,見他穿著禁衛軍的制服,臉露微笑地拍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他輕描淡寫地說:
「我之所以沒有建立起家庭,完全是由於個人的原因。這不得不說是人生的一大遺憾。但是,有家庭的人,則不應該放棄自己的權利和責任。如果連自己的家也放任不管,那樣的人還能做什麼大事呢?」
那些圍繞在首相身旁的人無不點頭稱是,當然心裡都或多或少地明白他的這一番話用意何在。副首相的頭更低了。卡爾?海因茨瞥了一眼背後的心腹,不甚在意地問了一句:
「你說是不是啊,埃默裡?」
「這是--當然的!」
埃默裡?瓦萊裡安應聲答道,他站到妻子旁邊,拉著對方的手,而瑪戈特則微微一笑,挽著丈夫的胳臂,兩人肩並肩地站在一起。首相向這對夫妻舉起裝滿金色香檳的高腳酒杯,而周圍的人群也在紛紛向首相以及副首相夫妻致意。伊格爾再也看不下去,掉頭離開。
他走出那個擁擠的人群沒有幾步,迎面就碰上首相的副官尤琛?弗萊德。他似乎也不想去湊熱鬧。看到伊格爾沉著臉的模樣,尤琛沒說什麼,只是把酒杯遞給對方。
「來吧,伊克,今晚不醉無歸!」
「謝謝你的好意,可我現在……」
話猶未了,弗萊德夫人也走了過來--顯然她剛才與眾多太太們交談去了。伊格爾向對方問好,琴也回以問候。在他們身後,首相所到之處,就會形成一個龐大的包圍圈,裡面不時還傳來陣陣笑聲。伊格爾裝作沒聽見那兒的動靜,而弗萊德夫婦可能也明白他的心思,因此沒有詢問他為何不回到父母身邊。伊格爾遠遠地看到弗萊德家的兩個男孩正在大廳的角落裡與其他小孩一起坐著,不禁問道:
「埃文上學了吧?我聽妹妹說他的成績很理想,恭喜二位了。」
琴笑得合不攏嘴。「請您不要誇他了,這才只是剛開始呢。」
「確實只是剛開始而已,所以用不著期望太過。」
尤琛還是老樣子,總愛挖苦別人--對自己他同樣如此。琴扭過頭去整理袖子上的花邊,而尤琛則繼續喝酒。伊格爾覺得氣氛有點不對頭,又岔開話題問了一句:
「怎麼不見貝斯特拉小姐?她沒接到邀請嗎?」
「她已經辭職了,現在可能在蘭尼亞。」
尤琛淡淡地說了一句,而此時伊格爾在點頭的同時卻發現,一旁的琴迅速地瞄了丈夫一眼,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笑著。伊格爾不想久留,又跟這對夫妻寒暄了幾句後,就一個人到露台上去了。這兒雖然還能聽到裡面的熱鬧聲響,不過總算沒那麼刺耳。
伊格爾深深地呼吸一口寒冷而清新的空氣,他實在沒辦法在裡面多呆上一分鐘。看到父母的那個樣子,他覺得羞恥又難過。這不是以前那對溫和慈愛的爸爸媽媽!透過落地窗,盯著裡面那堆人群的伊格爾如此恨恨地想著。在那裡面,有他的至親,也是讓他如今迷茫無助的元兇。不管是父親的卑躬屈膝、還是母親的順從遮掩,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伊格爾不可能無動於衷。像自己的母親那樣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甚至還主動與父親配合演戲,他真的做不到。也許在父母的心中,和好不和好已經不要緊了;能不能夠討好首相,這才最重要的吧?雖說伊格爾不願這樣想自己的父母,可是從情況看來,這是極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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