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蕾萊對後面那個名字有點印象。「這麼說來……你也是那裡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非得這麼做?!」
「不為什麼,」瑪麗安妮又是一笑,那種神情,就像是在跟鄰居談論今天買到的魚類的品種。「世事本該如此,我們都生活在地獄裡,憑什麼他們就可以獨居天堂?他們應該知道,既然創造了地獄,那麼就必須有接受它的勇氣!」
「居然……」
羅蕾萊面對著對方那種如此平靜淡然的表情,真是難以控制自己,她身上在輕輕發抖,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看到她這樣,坐在她面前的那個女人微微笑了一笑,說:
「貝斯特拉小姐,您很喜歡散步吧?」
「……?」
羅蕾萊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些毫無關聯的話,可是她仍然戒備著,沒有回答,對方又開口了:
「哦,對了,還有每天都會寫張明信片或是寫信什麼的吧。就像那個蘭尼亞來的女人,一天不寫點什麼就不舒服。這是人的習慣,那麼您有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你再也不能去散步了呢?開始的時候,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突然之間,您不能去做了!而且不是一兩天,是每一天、每一天……我在那兒的時候,每天都要處決十名以上的囚犯,不然的話,就完成不了任務。剛開始,我只覺得髒;不過,當我用棍子或是鐵鍬,或者其它的新鮮玩意兒——當把那些低等生物一個個殺死的時候,我才明白,自己原來是擁有著多麼大的權利。噢,對了,忘了告訴您,在那兒,對那些低等生物,我們甚至不能用子彈了結他們,這是命令,因為這樣做,就『便宜』他們了。哈哈,這不是很有趣嗎,看著他們向我求饒,看著他們用盡各種各樣的方法來逃生,最後,當看到我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那種歇斯底里的模樣,那才是真正的樂趣!就算是像我這樣不起眼的人,但同樣也能擁有那種莫大的權力!可是……我從那兒離開了,不是因為我不喜歡,而是別人把我給調走了。說什麼『這樣更好』、『享受舒適的生活』,媽的,那些人懂什麼?!看到這麼一大街、不,是整整一個城市、都是和那群豬玀一樣的人,我卻一個也不能殺死,這樣還有什麼樂趣!!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那樣的日子,可是他們卻居然再也不允許我對那種低等生物動手,一群婊子養的!要是再不做點什麼,那麼我會發瘋的。您明白嗎,貝斯特拉小姐?」
說到最後,這個女人那原本狂暴的神情突然又恢復了平靜,含笑地看著對方,似乎在說「你一定能瞭解的」。羅蕾萊注視著她那雙關節泛白握得緊緊的拳頭,保持著自己的情緒,繼續說:
「我想,生還的不止你一個人,你還有同夥。只有這樣,你才能接二連三地作案。有幾件案子,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是無法做到的。」
「是的,」迪拉——不,現在應該稱她為瑪麗安妮——她十分自得地一笑。「死神——格萊塞爾達,當然,還有那個曾經是我同事的女人——明奈特·魯珀特。那樣刺穿別人的脖子,只有格萊才有可能做得到;而明奈特——我不得不說,貝斯特拉小姐,你真應該慶幸,因為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而我,可以讓你死得更痛快一些。她們的本事,可是在我之上呀。當見到她們之後,我才終於明白,自己真正要做的是什麼!」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想幹什麼?這句話,你應該去問禁衛軍,哦,那個叫瓦萊裡安的豬最清楚。因為一切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所有的勝利黨人都知道,禁衛軍中知道的也不少。也許,你可以在地獄裡等一等,他們很快會下來陪你的。」
在對方的話語中,羅蕾萊可以非常明白地感覺到,那股殺意與仇恨。如果說前者是針對自己的,那她不奇怪;可是後者呢?難道說,這些人真的是為了推翻勝利黨而採取如此極端的手段嗎?
「那個檔案也是你給我的嗎?要用這個來陷害我?」
「不好意思,我本來對你沒興趣。會幹這種事的,只有那個愚蠢的婊子希爾達,她好像是什麼地下反抗組織的人吧,想把這個交給你,然後再由你透露給外國。要是我沒記錯,你的手套丟了,是這樣吧?人的心裡,都有只魔鬼呀!」
羅蕾萊一愣。「是你拿走了嗎?」
「我幹嗎要這麼做?不過,你一定想不到是誰把它給拿走了吧,這一切,多麼有趣啊!」
「…………」
瑪麗安妮瞥了她一眼。「哦?我想看樣子你應該是知道到底是誰偷走了你的手套吧?就是你的那個好女主人!因為那個女人嫉妒,她恨不得要你的命!要是你有機會參觀一下她的房間,可能會在衣櫃裡找到什麼意外的驚喜哦。她現在,簡直成為了巫術的信徒,只是希望下咒讓你早死!現在,你還在這兒幹得下去嗎?你那麼輕易就奪走了她的丈夫,難怪她會生氣,不過這個婊子,遲早也會像希爾達那種人一樣,經由我們的手,到達地獄的彼岸!我們都不是人,而是生來就是為了血和肉而活著的。與其要別人先害你,為什麼你就得坐在這兒毫不反抗呢?」
羅蕾萊沒有說話,而瑪麗安妮則蹺著一條腿,繼續說著:
「黨的教義,就是要徹底清除低等人。我們雖然信奉著全能之神,可是到頭來,卻依然免不了身為下賤的命運,我們所有人都是如此。低等的信仰、低等的民族,不會有誰是例外。既然首相閣下他們一直叫嚷著要創造美麗的新世界,那麼就應該先到地獄去,因為只有那裡,才是最適合我們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