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也即將進入尾聲,所以我也稍稍加快進度吧)
經過兩天休息,尤琛又被一通緊急電話叫回到首相府。在平常,他也經常如此,由於首相非常信任自己的這位副官,所以尤琛每次值班過後,都沒過多久就被叫了回去。他的家人也知道其中的內情,當然不會有什麼怨言。琴目送了丈夫出門後,回到房子裡,她的朋友和女家庭教師正在那兒一邊說話,一邊做著些活計——當然,只有一個是在織東西,而另一個——還是算了吧。蕾蒂-瓊看著朋友,笑著說:
「親愛的,尤亞可真成了首相府的下任秘書長了。」
琴笑著,但沒說什麼,不過不管是誰看到現在的她,都會明白她心裡是多麼高興。畢竟丈夫如此受到重用,這可不是任何一個禁衛軍的成員都能有的榮耀。瓊又問:
「不過就算來叫尤亞,也用不著這麼一大早就走吧?他本來還有一天的假呢。一定是首相府那邊又有什麼大事等他去辦吧?」
「這個我也不清楚。」琴一臉笑容。「只知道是秘書長派人打電話給他的,說是他非去不可。」
「哎喲喲,蒔蘿谷將要出了個大人物啊。」
瓊如此調侃著,但並不見得怎麼為朋友高興。因為在她看來,這樣的苦差事,還是盡量為少的好。
羅蕾萊在為孩子的手套做著最後的一點編織,她要把手套織出一個可以綁緊的口子來,這樣的話,孩子們在冬天裡戴上它,就可以把手套弄緊而不至於把裡面的熱氣都弄走了。她想起今天早上在臥室裡看到尤琛駕駛著他的那輛黑色轎車,一陣風似的往市區而去。不知到底有什麼事?難道是副首相府上的案子又有什麼頭緒了嗎?這幾天來,她剛開始把這些事情放在一邊,可是現在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了。看來,只有等這個家的主人回來以後,才能問他了。
「羅爾!」
瓊的叫聲使羅蕾萊嚇得渾身一顫,連忙抬頭看著對方。只見瓊咧開嘴,問道:
「怎麼?想什麼這麼入神?叫你都不理。」
「親愛的瓊,你還是別鬧她了,羅爾正在為手套作最後的努力呢!」
琴幫女家庭教師解了圍,又順手打開壁爐上的收音機,像往常那樣,收聽新聞以及廣播。國家電台的廣播員在播放了一段悠揚的音樂後,隨即廣播了一條最新的消息:在西岸的前線,今日奧登尼亞空軍部隊的戰鬥機大隊擊落敵方戰機42架,而我方損失則為17架,取得大勝云云。別人倒還好,只是羅蕾萊的心好像一下子又飛到了那個看不見的戰場。最近,她盡量不去想格特和那邊的空中戰爭。可是,現在的廣播,卻讓她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忘記過那些事,相反,它們一直都在自己心裡,從來沒有離開過。手套的花邊在她看來已經顯得無關緊要了,她只想知道,在那些被昂尼亞空軍打下的奧軍戰機裡,有沒有她所認識的那個人。
此時,在首都奧登的另一處,位於市中心的首相府內,首相卡爾-海因茨正召集了他的將領部屬們,為前線膠著的戰況而商議。預想中的勝利沒有來到,反而現在被敵人拖進了持久戰的泥潭裡,這讓海因茨十分不滿。他已經連續工作了將近一個月,但是前線傳來的戰報,卻沒有幾個能讓他滿意的。雖說奧登尼亞空軍已經在傾盡全力戰鬥,並且取得了不錯的戰績。可是在戰略意圖的實現上,卻依然沒有進展。為此,首相把空軍部的所有高官都集合到他的府上,認真的討論下一步該怎麼做、如何才能實現迫使昂尼亞全面喪失戰鬥力。因此當尤琛匆匆趕回到首相府後,就是看到全府上下一派嚴陣以待的情景。所有人都清楚,一旦首相心情不好,那麼這裡今天還有往後幾天的日子,就肯定不會好過。
但是把尤琛從家裡叫回來的,卻並不是首相本人的意思——他還以為自己的副官正在家裡休息呢,因為幾天前他才連續值班——而是首相府的秘書長布魯諾。這位實際上掌管著首相府一切大小事務的秘書長派自己的副手把尤琛帶進辦公室,等部下一離開、門一關上後,就急忙朝尤琛說:
「少校,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尤琛打量著布魯諾滿頭大汗的模樣,心裡對自己說:你沒事才怪!他在首相府工作了這幾年,知道這位秘書長在人前一向很有分寸,舉止穩重,絕不會大驚小怪,所以首相卡爾-海因茨一直很讚賞他的那種態度。可是現在,布魯諾卻慌慌張張,甚至不顧自己正在休息,就把自己給叫了來,肯定出了什麼大事。
果然,布魯諾喘著氣,哆嗦著雙唇,好像有點不知從何說起似的。不過他到底是首相府的管家,又是勝利黨的幹事,在慌亂過後,稍微鎮靜了一點,才對尤琛說:
「少校,我特地請你回來,是想讓你看看這個。」
說完,他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硬紙信封,遞了給尤琛。布魯諾對他說:
「這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實在是……令人噁心!」
尤琛連忙接過那個信封,只見這個信封上用黑墨水寫著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還有郵政編碼,但是寄信人的姓名還有地址卻沒寫上。這個信封中間突起,似有什麼硬物在裡頭。一觸摸那個突起的地方,尤琛就有種感覺:不管在這裡面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肯定不是一封信。他打開這封信,往裡面一瞧,那裡頭的東西頓時讓他泛起一股反胃的感覺——那是一隻人的手指,斷口處非常整齊,而且已經沒有一點血跡了。
尤琛震驚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秘書長。布魯諾臉色蒼白,他朝對方點點頭。
「很噁心,不是嗎?這肯定是某個變態的殺手,想嚇唬我,所以才把這個東西寄來的!真是無恥卑鄙!」
尤琛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在辦公桌上,要是他的推斷沒有錯,這隻手指,恐怕與他上次在家裡那個布袋裡發現的手指,是屬於同一個人的——就是數月前在瓦爾德勞動營中死去的指揮官巴列特中尉。只不過不同的是,上次那個,是在豪斯勞動營中先生還後失蹤的明奈特-魯珀特不知不覺地塞給自己的朋友,再由對方帶回來的;而這一次,則更為大膽,是直接寄給了首相的秘書長。尤琛問道:
「您是怎麼收到這個的?」
「在今天一大早,我家的管家像往常那樣,把郵箱裡的信件全部拿了來,放到餐桌上頭。」說到這裡,首相府的秘書長又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我太太把信件分類好,她看到這封信,雖然寫著是寄給我的,可是沒有寄信人的名字。而且,她當時覺得裡頭好像放著什麼東西,所以打開了看了一下。沒想到……」
布魯諾粗重地喘著氣,像是難以忍受地搖搖頭。過了一會兒,他才又說道:
「我太太看到裡面的東西,完全被嚇壞了,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把這個先收起來。我想起在之前你的家裡也曾經出現過這類東西,那是那個豪斯勞動營的女人偷偷弄到你家裡的,不是嗎?現在看來,這些該死的混蛋,一定是想用同樣的手法,來嚇唬我們的家人,想擾亂我們的安寧!」
布魯諾嘴唇還是抖個不停,但臉上已經稍微泛起一點血色。他好像看到兇手就在眼前似的,露出了惡狠狠的神情。尤琛同意他的看法,不用問,這一定又是那個明奈特-魯珀特(或者還有她的那個灰白頭髮的同夥瑪戈特-海斯勒)幹的好事。她們似乎以此為樂,把受害者的斷指弄到政府官員以及他的家中,好製造混亂。只不過,這次更加大膽,甚至直接用信寄給了首相府的秘書長。魔鬼的膽量,看樣子比他們所想像的還要可怕。雖然對方仍在氣頭上,不過尤琛還是得搞清楚一些事情,他向秘書長問道:
「這個信封除了您的太太和您之外,沒有其他人碰過嗎?」
「也許管家有碰過吧,因為信件一向是他拿進來的。」
「那麼在看到這裡頭的東西之後,您有沒有把信封換過呢?」
「沒有沒有,我們連看都不想再看它一眼,怎麼會去碰它?」布魯諾略帶疑惑地看看尤琛,隨即好像有點明白了什麼。「你該不會是想……」
「是的,得把它交給調查此案的國家安全總局。」尤琛凝重地看著對方。「繼我家發現這類物體之後,您的府上也出現了兇手寄來的的東西,而副首相閣下的府上,也發生了命案——現在看來,很有可能與寄這些手指來的人有關。兇手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不僅僅是藐視國家的法律、更是挑釁!我們必須得把證據搜集起來,讓這些案子盡早水落石出。」
首相府的秘書長看著這個禁衛軍軍官的神情,他彷彿還有點拿不定主意——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了太大的驚嚇,畢竟這樣的「信件」,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最後,布魯諾用力地點著頭,說:
「是該這樣。我馬上就讓那邊派人來帶走這個!」
然後,他就拿起電話的話筒,給副首相那兒打電話。看到秘書長沒有堅持他一向的「大事化小」的原則,尤琛覺得鬆了一口氣。不管能否查出什麼,但努力搜集證據,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然而他也知道,兇手既然膽敢把一截斷指用寄信的形式寄給了政府的高官,那麼這信封內外,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線索留下來。根據之前幾個案子的情況來看,兇手必定是小心翼翼,不讓調查人員抓到什麼把柄。他們在這個信封上能否發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還真是不好說。
看著秘書長在說電話時那緊張的表情,尤琛自己的大腦也在高速運轉著。先是休厄爾委員被殺、他兒子隨即被牽扯出和另一樁醜聞命案有關,該委員家中以及禁衛軍總部那兒的人事檔案被竊,接著是自己家裡發現了頭一截斷指、之後就是副首相家的女傭被殺,如今,又輪到了首相府秘書長收到了這麼一封裝有第二隻斷指的信。兇手不是在隨意殺害著某人,而是有意地挑選對象。而且被魔鬼所選中的,都是奧登尼亞政府中的官員——而且其中有不少都是舉足輕重的大官。他們這麼做,不是為了炫耀,而是仇恨!要讓這些人陷入混亂、陷入悲痛、陷入一無所有的境地!
尤琛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秘書長辦公室雖然拉起了窗簾(由於擔心外界有人故意窺視,所以首相府辦公室的窗簾一向是被放下來的),不過室內燈光明亮,光線很足,但這個年輕的軍官仍然覺得眼前一片昏暗。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個靜靜躺在桌子上的黃色信封,難以察覺地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