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特把自己的老師介紹給了自己的隊友和自己的現任師傅,克爾溫中尉幾乎也和格特一樣,很快就喜歡上這位儒雅的飛行學校出身的中隊長。在私底下,被對方詢問到格特的戰績和空戰技術時,克爾溫告訴哈特斯基:
「如果要把格特和那些熟手相比,他還差一截。不過我覺得用不著著急讓他去馬上打下敵人的戰機,您知道,累積的經驗一旦爆發,取得的效果無人能比。」
哈特斯基對此表示同意,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太過著眼於戰績。他對格特的長機飛行員的引導方法顯然是滿意的,所以他才會說:
「以後格特那孩子還有什麼不足之處,還請您一定要多多教導他。」
對於兩人之間的這番談話,格特並不知道。不過他發現,自己的老師除了成為前線戰鬥機飛行員中的一員外,他還和不少上級的指揮官相識。別的不說,像富爾克,一見到哈特斯基,就笑得嘴上叼著的雪茄煙都差點掉了下來。那個場面,不僅是格特親眼看到了,連他的隊友們也見證了那一幕。他們像數十年未見的老朋友,用力地握手,笑談著第一次神諭戰爭時的往事,而談起不久後的大戰,兩人更是毫無懼色。這些年輕人當然不會知道,原來格蘭特-富爾克和埃裡希-哈特斯基早在三十年前的大戰時,就是戰友了。他們不僅在同一個戰鬥機中隊裡服役,更是知心的好友。只不過一個在戰後依然駕駛著戰鬥機活躍在天空中,而另一個則成為了空軍飛行訓練學校的教官,為國家培養更多的人材。
這兩個年近五十的老牌飛行員,一點也沒有歲月的流逝而顯得遲鈍,相反,一旦坐上戰鬥機,他們比那些小伙子還要強。富爾克脾氣直,他手下的飛行員都被他罵得完全習慣了,不以為然,可是那些新來的菜鳥們就慘了,雖然富爾克教導他們許多問題和經驗,不過有很多時候,都能看到他們一個個被說得頭都抬不起來。而相對之下,哈特斯基說話的方式和態度溫和許多,因此不少人都喜歡去求教於他。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在這方面的隨意性,只要有人敢馬虎應付,他教訓起來的程度,可不比富爾克輕多少。
在曼尼亞沿海岸線的基地上,奧登尼亞空軍駐紮於各處的部隊就是這樣,緊張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戰前的最後籌備工作。上頭的命令以開會的形式傳達給下層指揮官,然後又以集體上課的形式,把所分配的任務一個個告之於那些飛行員們。他們要轟炸的地點、精確的地圖和沙盤、昂尼亞方面沿岸的兵力駐守情況、雷達站、車站、高射炮所在的位置,都在此時一一傳達給了每個飛行員。讓這些飛行員頗為吃驚的是,奧登尼亞的情報部門,居然能搞到這些多的詳細情報,然後一一列出,方便他們的作戰。在偵察機冒死拍下的昂尼亞沿岸照片上,經過放大後,還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裡的沙灘上的海岸防禦工事、田野、村莊以及附近駐軍的基地。同樣的,他們也被告知,在那裡等待著他們的,不是毫無抵抗之力的昂尼亞軍地面零零星星的炮火,而是敵人的戰鬥機。為此,負責護航的戰鬥機中隊的任務就變得更重了。因為他們必須要一邊保護笨重的轟炸機完成任務,同時還要一邊對抗敵人的飛機。想起那次在曼尼亞戰役中所見到的昂尼亞戰機,格特就覺得此次作戰完全沒有之前奧登尼亞宣傳部所說的那麼容易,他們要面對的,可是同樣強悍而勇猛的敵人。
「又要跟著那些飛得像蝸牛一樣慢的蠢驢(這是奧登尼亞空軍裡戰鬥機飛行員們對轟炸機的外號),又要還擊,那些人真把我們當成是神仙嗎?」
埃利克坐在格特的身旁,下意識的嘀咕著。格特頗為同感地看了他一眼,他們這些年輕人,都像難友一樣苦笑著。為轟炸機護航的苦頭,他們真受夠了。高層那些制定計劃的人為什麼就不能想辦法既為轟炸機的安全著想,又能讓他們的戰鬥機可以自由地去與敵人廝殺呢?看到地勤人員和技工在為轟炸機安裝上新的油箱,不少戰鬥機飛行員都只感到無可奈何。而另一方面,轟炸機飛行員們也沒有辦法,誰叫奧登尼亞如今最先進的轟炸機,都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呢。他們也不想的啊。轟炸能力增強、炸彈數目增加,殺傷力更大,可是速度與自衛能力卻被降低了。於是在被自己的隊友問到對自己的轟炸機改裝有何感想時,有的人甚至這樣說:
「拆了東牆補西牆!」
可見其不滿的程度。不知是不是因為下面的反對之聲太大了,驚動了上層。當作戰之日臨近時,奧登尼亞空軍部發下新命令:原先由901戰鬥機為戰略轟炸機護航的計劃,改為由另一新式戰鬥機——K型3式戰鬥機護航。這個決定,讓那些飛行員們大受鼓舞。在奧登尼亞空軍中,駕駛901戰機的飛行員佔多數,而這次上頭的這個命令,無疑是解開了他們身上的枷鎖,為他們日後的自由作戰打下良好的基礎。
剛開始的時候,有些人甚至還不相信統帥部會如此「體諒」他們,有點半信半疑。之後在指揮官與大隊長處得到確切消息後,他們像得到了停戰的消息一樣歡天喜地。有的飛行員甚至還在自己的營房裡像原始人那樣那樣嗷嗷大叫,差點被記了大過。其實不僅是年輕人如此,連航空團裡的戰機中隊長和指揮官們,也難以相信他們的那位元帥會有這樣的好心腸,鬆開繩索,讓他們自由——沒辦法,實在是因為之前這樣的先例太少了。不過不管怎麼樣,命令便是命令,他們都得照樣執行——只不過在於執行起來的心情會如何罷了。現在,只等行動了。
創世歷1085年9月17日,那天由於海峽上方天氣惡劣,還甚至下起雨來,所以那些飛行員都只能留在營房裡待命。格特和其他人一樣,留在宿舍裡,默默祈禱著天氣轉晴。在兩天前,總指揮部的命令就已經下達,要在17日——20日發起對昂尼亞本土的進攻作戰。而這些飛行員們在中隊長那裡得知,在戰線另一端的基地那裡,因為那裡的天氣條件許可,已經有飛行中隊起程作戰了。而此時,他們卻只能呆在這裡,看著滿天的雨發愁。
在營房裡,沒什麼人說話,偶爾有人在床前走來走去。格特看到隊友在給家人寫信,因為要是現在不寫,不知以後還有沒有那個機會了——就算在這次戰役中好運氣不死,他們恐怕也不會有時間干個人的事情了。他有點猶豫,看了看自己在床鋪。在床下面的長條形箱子裡,放著他的用具。老實說,格特已經給家裡寫過信了,可他現在仍然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似的。